为了送新来的女服务员回家,我最好的兄弟和我打起来了。全酒吧的人都在拍视频,
嘲笑我们为个女人反目。没人知道,她是我们追踪三年的连环杀手。而这次送她回家的机会,
是我们唯一能近距离取证的机会。“你打断了我三根肋骨。”他吐着血沫说。
“你掐得我差点永久失声。”我指着脖子上的淤青。我们相视一笑,这戏演得够真。
直到她在远处回头,露出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微笑。---操。心里头这声骂,
一半是给眼前这黏糊糊、闷死人的夏夜,另一半,是给正揪着我衣领的周琛。他眼睛是红的,
不是喝酒上头那种红,是熬了不知道几个大夜,血丝缠着眼珠子,
再掺进去点货真价实的狠劲儿,淬出来的红。嘴里呼出的气喷在我脸上,
带着点铁锈味——不知道是他牙龈出血,还是我刚才那一下肘击蹭破了他哪里。“赵恒!
**……别给脸不要脸!”他吼,声音劈了岔,像面破锣,震得我耳膜嗡嗡响。
周围那声音,简直了。口哨声,起哄声,手机拍照的“咔嚓”声,
还有劣质音响里没关死的背景音乐,混成一锅滚烫的烂粥,劈头盖脸浇下来。灯光乱晃,
是隔壁桌那小崽子手机电筒没关,光柱扫过周琛淌汗的额角,扫过我因缺氧有些发花的眼睛,
也扫过不远处,静静站着的那个女人。林晚。吧台后面,她手里还拿着块没擦干的玻璃杯,
水珠顺着她纤细的手指往下滴。脸上没什么表情,就那么看着我们,
像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只有那双眼睛,深,太深了,像两口古井,你扔块石头下去,
等半天都听不见回响。全酒吧的人,
包括吧台后面那个新来的、长得跟朵雨后小白花似的女服务员林晚,都看着呢。
看着平日里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的周琛和赵恒,为了争谁送这朵“小白花”回家,
像两条抢食的野狗一样扭打在一起,体面尽碎。“周琛……你……松手!
”我喉咙被他胳膊肘顶着,发声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气管里硬挤出来的,
带着血腥气的嘶哑,“她……今晚……必须跟我走!”这话是真心的,字面意义上的真心。
只不过“必须跟我走”的原因,跟他们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周琛另一只拳头抡了过来,
带着风。我猛一偏头,拳头擦着颧骨过去,**辣的疼。不能完全躲开,得接点力道。
戏得真。“跟你走?凭什么跟你走!你算个什么东西!”他唾沫星子喷我一脸。
我趁他挥拳后重心前移的瞬间,腰腹发力,一个不太标准的抱摔,把他狠狠掼在地上。
“嘭”的一声闷响,听着都牙酸。灰尘和酒液溅起来。“就凭我……看见了!”我压着他,
低吼,眼睛却飞快地扫了一眼林晚的方向。她嘴角,好像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太快了,
快得像错觉。周琛在身下挣扎,膝盖狠狠撞在我侧腰。我闷哼一声,眼前发黑。
下手**黑。但默契还在,他这一下避开了我的肾脏位置。混乱中,
我的手指似乎擦过他汗湿的脖颈,触感温热,脉搏在指尖下突突地跳,急促,
但并非全无章法。他掐在我脖子上的手,看似用力,实际上留了让我呼吸的缝隙。
都是为了那该死的“近距离取证”。林晚。档案里代号“夜蝶”。不是我们警队系统里的人,
是上面直接插下来的联合任务目标。涉嫌三起手法极其干净利落的命案,
现场找不到任何指向性证据,死者都是深夜独行的男性,社会关系简单,死因……千奇百怪,
共同点是,都曾在她打工的酒吧出现过。没有证据,只有高度怀疑。她和她的“雇主”,
像一个幽灵,游荡在我们的追捕名单上,三年了。这次,她化名林晚,
潜入这家“夜色”酒吧,目标不明。我和周琛,奉命贴身监视,寻找突破口。送她回家,
是计划里关键一步。她的住处,或许藏着决定性的东西。谁去?任务简报里没明确规定。
我和周琛,谁有机会谁上。于是就有了眼下这一幕。两个号称刑侦支队里最硬的尖刀,
在乌烟瘴气的酒吧里,为了一个女嫌疑人“争风吃醋”,打得鼻青脸肿,
给满屋子看客提供笑料和谈资。**绝了。周琛一个翻身把我掀下去,
我们俩在地上又滚作一团。拳头,肘击,膝盖,每一次碰撞都结结实实,带着肉贴肉的闷响。
疼是真疼,但落点都避开了要害。表演,也得有真实感,
不然骗不过那只可能隐藏在暗处的“眼睛”,更骗不过林晚。
“咔嚓——”不知道谁的椅子被我们撞翻了。“打!往死里打!”“为了个女人,
至于吗哈哈!”“录下来没?快发朋友圈!”叫好声,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里。
耻辱感像藤蔓,勒得我心脏发紧。但我看见周琛眼底同样的火焰,
那是属于猎人的耐心和决绝。他找到个空隙,手臂猛地锁住我的喉咙,另一只手扣死。
力量瞬间收紧。窒息感排山倒海而来。视线开始模糊,边缘泛起噪点。
耳朵里灌满了自己艰难抽气的嗬嗬声,还有周琛压低的、只有我能听见的喘息。
“咳……三根……”他喉咙里滚出模糊的音节,带着血沫子,“肋骨……”我懂了。
这是在交底。为了让场面足够惨烈,他硬挨了我几下,估计骨裂了。我抬手去掰他的胳膊,
指甲在他小臂上划出血痕,双腿无力地蹬踹。不是装的,是真快要不行了。我艰难地抬起手,
指向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气音:“……声……带……”再掐下去,
老子真要永久性损伤了。他手臂的力量微妙地松了一丝。空气重新挤入肺部,
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就在这短暂的僵持中,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林晚动了。
她轻轻放下那只一直没擦完的玻璃杯,动作优雅,拿起台面上自己的那个小巧的手提包。
然后,她转身,朝着酒吧后门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去。甚至没有再看我们一眼。
目标和机会,正在溜走。周琛几乎是同时松开了我。我们俩像两条脱力的死狗,
瘫在肮脏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浑身上下无数个痛处。
他侧躺着,蜷缩着,嘴角还在往外渗血,脸色苍白。我仰面朝天,
脖子上一圈清晰的紫红色淤痕已经开始肿胀,喉咙里全是腥甜味。人群发出意犹未尽的嘘声,
有人觉得无趣,渐渐散开。音乐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周琛咳了两声,又带出些血沫子,
他看着我,眼神里那些搏命的狠戾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疲惫,
和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松懈?“**……下手真狠……”他哑着嗓子说,
嘴角却极轻微地往上扯了一下。“你……也不赖……”我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像被砂纸磨过,
“差点……就给我……送走了……”我们相视,极其短暂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
是只有彼此才懂的如释重负。戏演完了,虽然惨烈,但应该成了。接下来,
就是看谁还能动弹,跟上去。我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像散了架。周琛试了试,也没成功。
就在这时,已经走到后门门口,身影即将融入外面昏暗光线里的林晚,毫无预兆地,
停住了脚步。然后,她慢慢地,转过了头。视线,越过满地狼藉,越过喧嚣的人群,
精准地落在了我们这两个瘫倒在地、狼狈不堪的男人身上。她的脸上,没有什么得意,
也没有什么嘲讽。那是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微笑。
不像她平时那种带着疏离的、程式化的礼貌嘴角,
也不像偶尔流露出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微妙表情。这个笑,很干净,
甚至带着点……少女般的纯真?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眼睛也微微眯起,像月牙。
但在那一瞬间,我和周琛,就像同时被冰水浇透,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那微笑,
比任何凶狠的表情都令人毛骨悚然。她看我们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两个为她争风吃醋的蠢货,
也不像是在看两个试图追踪她的警察。那是什么?她只是微笑着,看了我们大约两秒钟。
然后,转身,推开门,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酒吧里依旧喧闹。我和周琛还躺在地上。
他嘴角的血沫还没干。我脖子上的淤痕触目惊心。但我们都忘了身上的剧痛。周琛侧着头,
看着我,用气声问,每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她……那个笑……什么意思?
”我张了张嘴,喉咙剧痛,发不出任何声音。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笑,
绝对不在我们这三年来对她的所有侧写和分析报告里。计划,似乎从这一刻起,
彻底脱离了轨道。2世界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酒吧里那些嘈杂的起哄、刺耳的音乐、玻璃杯碰撞的脆响,还有我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都在林晚那个笑容出现的瞬间,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冰冷的、粘稠的寂静,
裹住了我和周琛。她消失了,从后门融入夜色,像一滴水汇入大海。可那个笑,
还钉在我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纯真,又诡异,像开在腐肉上的洁白花朵,
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残忍。“……她……那个笑……什么意思?
”周琛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血沫摩擦气管的杂音,每一个字都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我喉咙疼得像是吞下了一整块烧红的炭,根本无法回答。
只能用力撑起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肘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
视线快速扫过周围——看客们已经失去了兴趣,三三两两散开,
还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的“精彩”斗殴,没人注意我们这两个“失败者”,
更没人留意到那个悄然离开的女服务员,以及她临走前那个令人费解的回眸。
计划出了致命的偏差。这种偏差感,比周琛砸断我肋骨的那几拳更让人窒息。我咬着牙,
用没受伤的那边胳膊,费力地将周琛从地上架起来。他比我更惨,半边身子都使不上劲,
额头冷汗涔涔,嘴唇失去血色。我们俩,一个瘸子架着另一个半瘫,
踉踉跄跄地朝着酒吧后门挪去。每走一步,周琛都从牙缝里吸着冷气,
我脖子上的淤痕也随着脉搏一跳一跳地剧痛。“妈的……轻点……”他低骂,
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闭嘴……跟上……”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肺部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疼。现在不是处理伤势的时候。林晚走了,
带着那个令人不安的笑容。我们必须跟上,哪怕爬,也得爬过去。取证的机会可能稍纵即逝,
而那个笑……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我心里。后门连接着一条狭窄、潮湿的巷子。
垃圾桶歪倒在一旁,散发着食物腐烂的酸臭气味。几盏残破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勉强照亮布满油污和涂鸦的墙壁。巷子尽头,隐约能看见城市主干道的车流光流。
没有林晚的身影。她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分头……”周琛靠在我身上,
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巷子的两个方向。我摇头,动作不敢太大,
牵动着颈部的伤。“不行……你这状态……”我们俩现在就是一对残废,分开行动,
任何一个遇到林晚或者她的同伙,都是送菜。必须在一起。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忽略身体各处传来的**。耳朵捕捉着巷子里的声音——远处车辆的噪音,
老鼠窜过垃圾袋的窸窣声,某个角落滴答的水声……没有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没有女人行走时衣料的摩擦声。她去哪了?走得这么快?就在这时,
我眼角瞥见靠近巷口的地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昏黄灯光下反射出一点微光。很微弱,
如果不是我们正好走到这个角度,根本不会注意。我架着周琛,一步步挪过去。
那是一小片……亮粉?或者说,是某种带有细微闪光的颗粒,非常少,零星几点,
粘在潮湿不平的水泥地上。颜色很浅,近乎透明,带着极细微的珠光。
不是酒吧里常见的那种廉价亮片。这更像是……某种化妆品,或者特殊材质的碎屑?
周琛也看到了,他眉头紧锁,因为疼痛和专注,额上的纹路深得像刀刻。“她留下的?
”他声音压得极低,气息不稳。“不确定。”我蹲下身,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我眼前一阵发黑。
忍着眩晕,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证物袋——执行任务的习惯,哪怕是在这种伪装行动中,
基本装备也会随身携带。用镊子极其小心地将那几点微光的颗粒夹起,放入袋中,封好。
东西太少,意义不明。可能是线索,也可能只是巧合。但这是目前唯一的,
脱离了既定剧本的“异常”。收好证物袋,我重新架起周琛,继续往巷口挪动。
希望能在主干道上找到更多痕迹,或者……运气好的话,能瞥见林晚的身影。刚挪到巷口,
混杂在汽车尾气和城市夜风的味道里,一丝极其淡薄,但绝不属于这条肮脏小巷的气味,
钻入了我的鼻腔。是香味。一种很特别的冷香。前调带着点水生植物的清冽,
中调隐约有雪松的木质沉稳,后调……我嗅到的太淡,几乎无法分辨,
但绝不是普通商业香水的甜腻。这味道,我在酒吧靠近林晚时,曾经隐约捕捉到过。
当时酒吧气味混杂,不敢确定,但在这里,在这污浊的空气里,
这一丝冷香显得格外突兀和清晰。香味指向了右手边,与那片亮粉掉落的方向一致。“这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