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我猝死在工位上,眼前最后一幕是老板催促加班的微信。再睁眼竟回到三年前,
刚被父母逼着签下弟弟的买房合同。“这房子必须写你弟名,不然就是不孝!
”我妈唾沫星子喷我脸上。我笑着撕碎合同:“行啊,那让弟弟自己还贷吧。
”转头就把工资卡换成密码锁,拉黑全家。老板在晨会咆哮:“项目谁来做?
”我直接甩出加班记录:“您亲儿子做呗。
”未婚妻哭诉彩礼不够:“我妈说没八十万别想娶我!
”我掏出手机播放录音:“那你先解释下,昨晚酒店叫谁宝贝?
”葬礼上他们对着棺材假哭时,我正躺在马尔代夫沙滩上刷朋友圈——“感谢各位来宾,
随礼请扫码,备注写清名字方便我日后‘报恩’。”1手机屏幕在死寂的凌晨三点,
幽幽地亮着,像一小块冰冷的墓碑。老板那条催命微信,字字扎眼:“方案天亮前放我邮箱,
搞不定滚蛋。”每个字都带着倒刺,狠狠刮过我早已枯竭的神经。我想动动手指,
哪怕回个句号。手臂沉得像灌满了铅,心脏却在胸腔里发疯似的狂跳,咚咚咚,
撞得肋骨生疼,一股铁锈味猛地涌上喉咙。眼前的一切,屏幕的光,键盘的轮廓,
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都开始旋转、模糊、融化,像被泼了水的劣质油画。
最后一点意识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签啊!磨蹭什么?手指头断了?”一声尖利的呵斥,
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我猛地一个激灵,甩开了沉重的黑暗。
刺眼的白炽灯光下,我妈那张因急切而微微扭曲的脸,近在咫尺,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她粗糙的手指,正用力戳着摊开在油腻饭桌上的那份购房合同。“啪”的一声轻响,
一滴汗珠从我额头滑落,砸在合同甲方签名处那个空白的方框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
我的目光艰难地从那片湿痕抬起,扫过饭桌。我爸闷头抽着劣质烟,烟雾缭绕里看不清表情,
只有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我弟,张伟,就坐在我对面,捧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得飞快,
嘴角咧着,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仿佛眼前这场关于他未来房子的逼宫大戏,跟他毫无关系。
时间……地点……人物……心脏,还在胸腔里剧烈地、不安分地跳动着,
带着死而复生的惊悸。但那种熟悉的、几乎要炸开的绞痛感,消失了。
胃里也没有了加班到凌晨三点时空洞灼烧的感觉。这场景……这他妈不是三年前吗?
我弟张伟毕业,吵着要在省城扎根,死活要买那套他根本供不起的房子。
爸妈掏空家底凑了个首付,剩下几十万的月供窟窿,理所当然地,
砸在了我这个“有出息”的大女儿头上。就是今天!就是这顿饭!就是这份该死的合同!
“发什么呆!”我妈不耐烦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碟叮当响,“听见没有?
这房子必须写你弟的名!天经地义!当姐的不帮衬弟弟,就是不孝!白养你了!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根深蒂固的蛮横。三年前,就是这种蛮横,
像无数根无形的绳索,把我牢牢捆住,拖进了那个无底的深渊。我签了字,
成了那套房子事实上的还贷奴隶。然后呢?是老板变本加厉的压榨,因为我“有房贷要供”。
是父母无休止的索取,“你弟要结婚”、“你弟要装修”、“你弟孩子奶粉钱”。
是身体一天天被掏空,加班费却永远填不满家里的无底洞。最后……是凌晨三点,
冰冷的办公椅上,心脏彻底**。一股冰冷的、带着腥气的愤怒,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瞬间冲散了刚重生回来的眩晕。凭什么?!凭什么我累死累活,
像条狗一样被人榨干最后一滴血汗,最后孤零零地死在工位上?而他们,
这些理所当然吸着我血的人,却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看着我妈那副理所当然、咄咄逼人的嘴脸,看着我爸那懦弱的沉默,
看着我弟那置身事外的麻木……一股邪火,“腾”地在我心底烧了起来,越烧越旺,
几乎要把我的理智烧穿。三年前的我,也许会懦弱,会妥协,
会被那顶“不孝”的大帽子压垮。但现在,不会了。死过一次的人,没什么好怕的了。
“呵……”一声极轻的冷笑,不受控制地从我喉咙里挤了出来。饭桌上三个人同时愣了一下,
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我脸上,带着困惑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我妈眉头拧成了疙瘩:“你笑什么?脑子进水了?”我没有回答她。目光缓缓扫过他们,
带着一种他们从未在我身上见过的冰冷和审视。然后,我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那份承载着未来三年噩梦的合同。
在父母骤然放大的瞳孔和我弟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的茫然目光中,我捏住了合同的一角。
“嗤啦——”一声清晰、刺耳、带着决绝意味的撕裂声,在死寂的饭厅里骤然响起。
脆弱的纸张在我手中,**脆利落地撕成了两半,然后是四半,
八半……动作快得没有一丝犹豫。纸屑纷纷扬扬,像一场惨白的雪,飘落在油腻的饭菜上,
飘落在他们震惊到扭曲的脸上。“张嘉佳!你疯了?!”我妈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
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我鼻子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我爸也惊得忘了抽烟,烟灰簌簌掉在裤子上。我弟张伟终于彻底放下了手机,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傻愣愣地看着那些飘落的纸片,
仿佛他的房子梦也跟着一起碎掉了。我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点纸屑揉成一团,
随手丢进脚边的垃圾桶,动作轻松得像扔掉一张废纸巾。做完这一切,我抬起头,
迎上我妈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嘴角甚至还扯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弧度。
“房子写弟弟名?”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行啊,没问题。
”在他们惊疑不定、以为我是不是真的疯了的时候,我话锋一转,笑意瞬间收敛,
眼神锐利如刀锋。“天经地义嘛。”我点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那么,
天经地义的房贷,当然也得由天经地义的房主——我亲爱的弟弟,自己来还咯。”“轰!
”这句话像一个炸雷,在小小的饭厅里爆开。我妈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胸口剧烈起伏,
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却因为极致的愤怒和难以置信,一时竟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你…你…你个白眼狼!反了你了!”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尖利得破音,
“我们生你养你,供你上大学,你就这么报答我们?!让你帮帮弟弟怎么了?啊?!
”“报答?”我嗤笑一声,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过去五年,我工资卡在你们手里,
每个月留几百块吃饭钱,剩下的全填了家里那个无底洞。我弟上大学的生活费、学费,
家里翻修房子的钱,哪一分不是我出的?这叫没报答?”2我往前逼近一步,
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妈,你摸着良心问问,我欠你们什么?欠你们一条命吗?
”我妈被我逼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神闪烁,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但嘴依旧硬:“那…那不一样!他是你亲弟弟!血浓于水!你不帮他谁帮?
一家人分那么清干什么?”“一家人?”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是啊,
一家人。所以你们一家人好好相亲相爱,互相帮衬吧。”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张伟,声音清晰冰冷:“至于我?从今天起,我退出这个‘家’。
你们的游戏,我不奉陪了。”说完,
我不再理会身后骤然爆发的、夹杂着哭嚎和怒骂的混**响曲——我妈的尖叫,
我爸徒劳的劝阻,我弟带着哭腔的“姐!你不能这样啊!房子怎么办?
”——径直走进自己那间狭窄的、属于这个“家”的小房间。反手,“咔哒”一声,
干脆利落地锁上了门。门板隔绝了外面歇斯底里的噪音,世界瞬间清净了不少,
只剩下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喘着气,不是因为累,
而是因为一种挣脱枷锁后的、近乎虚脱的畅快和一丝残留的恐惧。重生回来,
第一次正面反抗。感觉……还不赖。没有理会门外越来越响的拍门声和叫骂,我走到床边,
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用了好几年的旧钱包。打开,抽出那张绑定着我工资卡的银行卡。
薄薄的卡片,此刻却感觉重逾千斤。就是这张卡,过去几年像个永不停歇的血泵,
源源不断地把我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抽走。我捏着它,指尖用力到发白。然后,我拿出手机,
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屏幕的光映着我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脸。打开银行APP,登录,
找到卡片管理。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而准确地点击着。修改密码。旧密码?那是我妈的生日,
一个我被迫记住、深恶痛绝的数字组合。新密码?
我输入一串全新的、复杂的、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字符。确认修改。“滴”的一声轻响,
屏幕上跳出绿色的小勾。成了。这张卡,从此刻起,只属于我一个人。卡里的每一分钱,
都是我张嘉佳的血汗,谁也别想再轻易拿走。外面的拍门声已经变成了用拳头砸的闷响,
伴随着我爸模糊的劝解和我弟带着哭腔的哀求:“姐!开门啊姐!我错了!我们再商量商量!
房子…房子不要了还不行吗?”商量?我扯了扯嘴角,连冷笑都欠奉。太晚了。
我点开手机通讯录,找到那个备注为“家”的分组。里面寥寥几个号码:爸,妈,
张伟(弟)。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停顿了一秒。这一秒,闪过的是我妈刻薄的脸,
我爸懦弱的沉默,我弟理所当然的索取,还有……上辈子猝死前,
心脏炸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够了。手指落下,没有丝毫犹豫。
长按第一个号码——“爸”。屏幕上跳出选项。加入黑名单。确认。下一个,“妈”。
加入黑名单。确认。最后,“张伟(弟)”。加入黑名单。确认。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快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丢到床上,
像丢掉一块烫手的烙铁。世界,彻底清净了。门外惊天动地的动静,
被薄薄的门板和冰冷的程序代码隔绝在外,变得遥远而模糊。
**着门板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仰起头,闭上眼睛。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也没有想象中的痛快淋漓。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的虚脱感。
像一条搁浅太久、终于被潮水带回大海的鱼,重新呼吸到咸腥的自由空气时,
反而被那巨大的空旷和冰冷刺得生疼。但,这就是我要的。没有退路了。
闹钟在六点半准时响起,尖锐的声音刺破清晨的宁静。我睁开眼,眼底没有一丝困倦,
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清明。重生第一夜,根本没怎么睡。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
反复回放着上辈子憋屈的点点滴滴,那些隐忍,那些付出,那些最终压垮我的“理所当然”。
每一帧画面,都像一桶汽油,浇在心头那把名为“反抗”的火上,越烧越旺。简单洗漱,
对着镜子里那张年轻却透着疲惫和决绝的脸,我扯了扯嘴角。很好,眼神够冷,够硬。
3换上那套洗得发白、毫无版型可言的廉价职业装。这是以前为了省钱买的,
也是我上辈子卑微社畜的象征。但今天,它有了新的意义——我的战袍。
拿起昨晚就收拾好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我的全部家当:几件换洗衣物,洗漱用品,身份证,
还有那张刚刚获得自由的银行卡。打开房门。客厅里一片狼藉。
昨晚被我撕碎的合同纸屑还散落在地上,混着被打翻的菜汤,黏糊糊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隔夜饭菜的馊味和浓重的烟味。我妈蜷在沙发上,眼睛红肿,
像是哭了一夜。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起头,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刻骨的怨毒和愤怒,死死地剜着我,像淬了毒的刀子。
我爸蹲在阳台门槛上,背对着我,肩膀垮着,整个人笼罩在灰败的烟雾里,连头都没回一下。
我弟张伟,则坐在餐桌旁,面前放着一碗泡面,正呼噜呼噜地吃着。看到我出来,
他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
更大声地吸溜起面条,仿佛那碗面就是他的全世界。昨晚的歇斯底里似乎耗尽了他们的力气,
此刻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和怨怼。我目不斜视,仿佛他们只是空气,
径直穿过这片令人作呕的狼藉,走向大门。“站住!”我妈沙哑的声音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
猛地响起。我没有停,手已经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张嘉佳!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疯狂的恨意,“你今天敢走出这个门,就别认我这个妈!
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会遭报应的!老天爷看着呢!”恶毒的诅咒像冰雹一样砸过来。
我握着门把的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报应?上辈子我累死在工作岗位上,
还不够报应吗?我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向她那双充满血丝、写满怨毒的眼睛。
她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像一张狰狞的面具。“报应?”我的声音很轻,
却清晰地穿透了客厅压抑的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妈,你说得对。
”我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所以,
我这不是回来受报应了吗?”在她骤然僵住、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我猛地拉开了大门。“砰!
”厚重的门板在我身后用力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隔绝了身后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
也彻底斩断了那根名为“血缘”的、曾经勒得我喘不过气的绳索。清晨微凉的空气涌了进来,
带着自由的味道,有点呛,但无比真实。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大步走进了电梯。
电梯下行,失重感传来。我知道,楼下等着我的,是另一个战场。
那个曾经榨干我血肉的职场。但这一次,不一样了。踏入公司那扇巨大的玻璃门,
熟悉的空调冷气混杂着廉价咖啡和打印机粉尘的味道扑面而来。格子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像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张嘉佳!你怎么才来?
”一个尖细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责备响起。是隔壁组的李莉。她踩着恨天高,抱着文件夹,
妆容精致,此刻正皱着精心描绘的眉毛,不满地盯着我。“王总昨晚群里@你八百遍了!
那个‘星耀天地’的推广方案呢?今天十点晨会就要过,客户等着要!”她语速飞快,
涂着艳红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鼻尖,“昨晚发你微信也不回!电话也不接!搞什么啊?
耽误了事算谁的?”她声音不小,引得周围几个同事都抬起头,投来看戏或同情的目光。
又是这样。上辈子,这种临时的、紧急的、难啃的骨头,最后总会精准地落到我头上。
理由总是冠冕堂皇:“嘉佳你能力强”、“嘉佳你负责”、“嘉佳你辛苦一下”。
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加班,功劳却往往是别人的。李莉?她最擅长干这个,把麻烦事甩出去,
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我看着她那张写满“理所当然”的脸,心底那簇冷火又幽幽地烧了起来。
能力“强”?所以活该累死?我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眼神里没有往日的顺从和疲惫,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这一眼,
看得李莉莫名地心里一突,后面准备好的连珠炮似的催促竟卡在了喉咙里。我没再理会她,
径直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桌面和我离开时一样,堆满了文件和杂乱的草稿纸。打开电脑,
登录邮箱。果然,未读邮件爆炸式增长。最上面几条,发件人全是老板王德发。
时间戳从昨晚九点到凌晨两点多。标题一个比一个刺眼:【紧急】星耀天地方案最终版速交!
@张嘉佳【十万火急】方案呢?!@张嘉佳看到立刻回复!**【最后一次通知】张嘉佳!
方案再不来,后果自负!】最后一条,是凌晨两点四十五分发的。距离我上辈子猝死,
仅仅相差十五分钟。一股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戾气,猛地从胃里直冲头顶。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光标,手指微微颤抖。不是为了恐惧,
是为了压抑那股想要砸碎屏幕的冲动。“张嘉佳!王总叫你去他办公室!立刻!马上!
”王德发的助理,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小姑娘,小跑着过来,
脸上带着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声音压得很低,“王总……火气很大,你……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