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檬蹑手蹑脚地摸进厨房,凌晨五点的陆宅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打开手机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线翻找食材——小米、山药、红枣...
"你在干什么?"
"啊!"宁檬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转身看到李管家严肃的脸,"李叔,您吓死我了!"
老管家皱眉打量着她手中的食材:"宁**,这个时间您应该在睡觉。"
"我...我饿了。"宁檬随口编了个理由,"想做点宵夜...不对,早餐?"
李管家狐疑地看着她,但没再多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您去休息吧。"宁檬连推带笑地把老管家送走,长舒一口气。
她轻车熟路地开始淘米。三天前陆霆骁出差回来,她无意间发现他行李箱里的胃药。出于护士的职业敏感,她偷偷检查了药瓶——强效质子泵抑制剂,通常是严重胃溃疡患者才需要服用的药物。
"工作狂加饮食不规律,没胃病才怪。"宁檬一边嘀咕一边将小米倒入砂锅。她在儿科工作,却见过不少类似病例——那些拼命工作的家长,最后都成了急诊室的常客。
小火慢炖的小米粥散发出淡淡香气,宁檬加入切好的山药和红枣。这是她最拿手的养胃餐,以前妹妹胃不舒服时,这粥总能让她好受些。
六点半,粥熬好了。宁檬盛出一碗放在保温托盘上,又摆上一小碟腌萝卜——开胃又不**。她刚准备端上楼,却撞见女佣小桃。
"宁**,这是..."
"陆总昨晚说想喝粥。"宁檬面不改色地撒谎,"我正好起得早,就做了。"
小桃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最近陆总早餐吃得多了。您真贴心!"
宁檬干笑两声,把托盘放在陆霆骁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就迅速溜走。她才不想面对那个冷面总裁的质疑。
回到自己房间,宁檬瘫在床上。这已经是第三天偷偷送养胃餐了,陆霆骁从未提起,但她注意到每天的空碗都被放在门外。这算是一种无言的认可吗?
两小时后,宁檬洗漱完毕下楼,正碰上准备出门的陆霆骁。他一身笔挺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完全看不出是个需要强效胃药的人。
"早。"陆霆骁头也不抬地翻看文件。
"早..."宁檬犹豫了一下,"那个...粥好喝吗?"
陆霆骁终于抬头,锐利的目光直视她:"原来是你做的。"
宁檬心头一跳——他居然不知道?那这几天他以为是...
"李婶手艺变好了。"陆霆骁合上文件,"不过以后不必费心,我早餐一般只喝咖啡。"
宁檬皱眉:"胃不好的人空腹喝咖啡等于自虐。"
"谁告诉你我胃不好?"
"你行李箱里的奥美拉唑,药瓶都快空了。"宁檬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翻他行李的事实,赶紧补充,"我...我帮你整理衣服时不小心看到的!"
陆霆骁眯起眼睛:"你翻我行李?"
"是整理!"宁檬硬着头皮坚持,"作为临时女友,关心男友健康是我的职责...合约上写了!"
陆霆骁轻哼一声,没再追究,转身走向门口。就在宁檬以为这场对话结束时,他突然回头:"粥太甜了。"
宁檬瞪大眼睛:"我根本没放糖!红枣的甜味而已,对胃很好..."
"明天少放两颗红枣。"陆霆骁打断她,推门离去。
宁檬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要求明天继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哼着小曲走向厨房,决定研究一下晚餐的养胃菜单。
接下来的日子,宁檬的"秘密"养胃行动逐渐公开化。从早餐的小米粥到晚餐的猴头菇汤,她变着花样往陆霆骁的饮食里添加各种养胃食材。陆家厨房的员工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积极配合,甚至主动帮她采购特殊食材。
陆霆骁的态度也从最初的冷淡抗拒到默许,再到偶尔的...挑剔。
"山药切太厚了。"某天早餐时,他皱眉评价。
宁檬翻了个白眼:"陆总,我是护士不是厨师,爱吃不吃。"
陆霆骁居然没生气,反而把那碗"山药切太厚"的粥喝得干干净净。
变化不止发生在饮食上。宁檬注意到,陆霆骁加班的时间比以前短了,偶尔甚至会准时出现在晚餐桌上。虽然用餐时他依然处理邮件或接电话,但至少是在吃饭了。
两周后的深夜,宁檬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宁**!快开门!"是李管家的声音,透着罕见的慌乱。
宁檬一把拉开门:"怎么了?"
"少爷他...突然胃痛得厉害,吃了药也不管用..."老管家脸色发白,"他说不用叫医生,但..."
宁檬没等他说完,抓起外套就冲向主卧。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陆霆骁蜷缩在大床上,脸色惨白,额头上布满冷汗,一只手死死按着上腹部。
"什么时候开始的?"宁檬快步上前,专业素养瞬间取代了慌乱。
"两小时前..."陆霆骁声音虚弱,却还在逞强,"只是...老毛病..."
宁檬不由分说地掀开他的睡衣,手指轻按胃部几个关键点:"这里疼吗?这里?"
陆霆骁闷哼一声,算是回答。
"胃痉挛加上可能溃疡发作。"宁檬迅速判断,"你最近是不是又空腹喝酒了?"
陆霆骁别过脸不看她——这就是承认了。
"李叔,准备热水袋和毛巾!再煮点姜汤!"宁檬指挥若定,"医药箱里有654-2吗?"
"有备用的。"李管家匆匆去取。
宁檬扶起陆霆骁,帮他调整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你得去医院,可能是胃出血。"
"不去。"陆霆骁咬牙坚持,"明天...有重要会议..."
"命重要还是会议重要?"宁檬气得想打人。
"都重要。"陆霆骁居然还有力气跟她顶嘴。
药送来了,宁檬监督他服下,然后用热毛巾敷在他胃部。渐渐地,药物开始起效,陆霆骁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
"好点了吗?"宁檬轻声问。
陆霆骁微微点头,眼睛依然闭着。在柔和的床头灯下,他看起来异常疲惫,没有了平日的凌厉气势,反而像个脆弱的大男孩。
宁檬不自觉地伸手拨开他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这个动作如此自然,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为什么...做这些?"陆霆骁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
宁檬收回手:"什么?"
"粥...药...现在这个。"他微微睁眼,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因疼痛而显得柔和,"合约没要求你做到这种程度。"
宁檬思考了一下,诚实地回答:"职业习惯吧。看到病人就想照顾。"她顿了顿,"而且...你也不算太讨厌的老板。"
陆霆骁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又被一阵疼痛打断。宁檬赶紧调整热毛巾的位置,手法专业地**他胃部周围的穴位。
"我爸妈...也是胃病。"陆霆骁突然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最后都发展成了胃癌。"
宁檬的手停顿了一秒。这是陆霆骁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人。
"所以你明知道后果,还这么糟蹋自己的胃?"她轻声责备,却不忍心太严厉。
陆霆骁没有回答,呼吸渐渐平稳。宁檬以为他睡着了,正准备起身,却听见他低语:"十二岁那年...他们相继离开。陆家产业差点被瓜分...是爷爷一手撑起来的。"
宁檬心头一震。她听说过陆氏家族的传奇,却不知背后有这样的故事。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失去双亲的同时还要面对家族企业的危机...
"所以你不肯去医院。"她恍然大悟,"因为父母..."
"我只是讨厌消毒水味道。"陆霆骁打断她,但语气不再冷硬。
宁檬不再追问,只是默默地更换热毛巾。两人陷入一种舒适的沉默中,只有床头钟表的滴答声在房间里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陆霆骁的呼吸变得深长平稳。宁檬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开,手腕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
"留下。"陆霆骁半梦半醒间呢喃,"就...在这里。"
宁檬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抽回手,却又不忍心拒绝一个病人的请求。最终,她在床边的扶手椅上坐下,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入睡。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为陆霆骁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宁檬注视着他熟睡的面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在外人眼中冷酷无情的商业帝王,内心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加...孤独。
第二天清晨,宁檬在扶手椅上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薄毯,而床上的陆霆骁已经不见踪影。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字条:
"会议结束后去看医生。——T.X."
字迹凌厉如刀,内容却让宁檬忍不住微笑。她伸了个懒腰,全身关节都在**——在椅子上睡一夜果然不是好主意。但想到陆霆骁难得的妥协,这点不适似乎也值得。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陆霆骁开始按时吃她准备的养胃餐,偶尔甚至会发短信告知晚餐是否回家吃。而宁檬则养成了每晚在他书房放一杯温牛奶的习惯,尽管他十次有八次会忘记喝。
一周后,陆氏集团举办年度慈善晚宴。宁檬穿了一条湖蓝色长裙,头发挽成优雅的发髻,看起来与初入陆家时判若两人。
"紧张?"前往会场的车上,陆霆骁问她。
宁檬摇头:"有你在,不怕。"
这句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人都愣了一下。宁檬慌忙解释:"我是说...合约女友的职责..."
"嗯。"陆霆骁打断她,目光转向窗外,但嘴角似乎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晚宴上,宁檬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能够自如地应对各种社交场合。她挽着陆霆骁的手臂,与各界名流寒暄,甚至能就医疗慈善项目提出专业建议。
"宁**真是才貌双全。"一位夫人称赞道,"难怪能俘获陆总的心。"
宁檬正要谦虚几句,一个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啊,特别是'俘获'的方式,相当...专业。"
周雨薇一袭红裙,摇曳生姿地走来,身边跟着几个名媛。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宁檬:"听说宁**最近在陆氏旗下的医院做志愿者?真是...用心良苦呢。"
宁檬感到陆霆骁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周**什么意思?"她平静地问。
"没什么,只是好奇..."周雨薇故作天真地眨眼,"一个普通护士是怎么勾搭上陆氏继承人的?想必...手段相当了得?"
周围响起几声窃笑。宁檬的脸烧了起来,但她挺直腰板:"周**,职业不分贵贱。**专业技能吃饭,没什么可耻的。"
"哦?那为什么我听说..."周雨薇压低声音,"你父亲的赌债突然还清了大半?妹妹也转到了VIP病房?"
宁檬如遭雷击。这些本该是隐私的信息,周雨薇怎么会知道?
"够了。"陆霆骁冷声打断,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周**,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周雨薇不依不饶:"我只是陈述事实。霆骁,你确定了解这位'女朋友'的全部底细吗?"
陆霆骁突然笑了,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我很清楚宁檬的价值。倒是你,周**,似乎忘了上周贵公司是怎么失去亚太医疗城项目的?"
周雨薇脸色骤变。
陆霆骁环视四周,声音清晰有力:"宁檬是我见过最善良真诚的女性。她照顾病患的无私,对待生活的坚韧,远比某些靠家族背景耀武扬威的人值得尊重。"
他牵起宁檬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一吻:"我很幸运能拥有她。"
宁檬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这明明只是做戏,为什么她的眼眶会发热?
周雨薇愤然离场,宴会很快恢复正常。但宁檬的心思已经飘远——陆霆骁刚才那番话,有几分是真心的?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很沉默。直到车子驶入陆宅,陆霆骁才开口:"周雨薇说的那些..."
"都是真的。"宁檬直视前方,"我爸欠债跑路,我确实用预付金还了一部分。小雨也转了VIP病房,因为那里的医疗条件更好。"她苦笑一下,"我从来没隐瞒过这些。"
陆霆骁皱眉:"我不是在质疑你。我只是想问你需不需要..."
"不需要。"宁檬打断他,"合约外的帮助,我一分都不会要。"
陆霆骁沉默片刻,突然问:"为什么选择做护士?"
这个转折让宁檬愣了一下:"因为我妈...她病逝前,有个护士特别照顾她。那时我就决定..."她声音低下去,"至少让一些人在痛苦时,能感受到一点温暖。"
陆霆骁久久地看着她,目光深邃难懂。最后,他只是轻轻点头:"晚安,宁檬。"
这一晚,宁檬辗转难眠。她不断回想陆霆骁在众人面前维护她的样子,那个轻吻她手背的瞬间...理智告诉她这只是合约的一部分,但心跳却固执地背叛了理智。
窗外,月光如水。主卧的灯也亮着,两个失眠的人,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