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分不清是音乐还是酒精,让空气变得滚烫。
凌晨四点二十,雨停了。
宁初晴把最后一份报告塞进文件袋,“明天董事会,你打算怎么做?”
“引蛇出洞。”陆远川把杯底最后一口威士忌饮尽,喉结滚动,“需要你配合演一场戏。”
“什么戏?”
“假装我们——”男人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因熬夜而泛白的唇上,“在谈恋爱。”
宁初晴呼吸一滞。
“林薇最恨什么?”陆远川低笑,“恨我身边的人得宠。”
“你确定要拉我当靶子?”
“你不敢?”
宁初晴想起那条匿名短信,想起档案室黑暗里他掌心的温度,忽然弯唇。
“成交。”
她伸出右手。
陆远川握住,掌心贴掌心,十指相扣。
电梯下到B2,司机已睡。
宁初晴独自走向车位,高跟鞋在寂静车库敲出清脆回声。
忽然,一道刺眼远光灯打来——
红色玛莎拉蒂像失控的兽,笔直冲她加速!
她瞳孔骤缩,脚踝一崴,整个人摔向立柱。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面扑来,抱着她就地滚出三米。
轮胎摩擦声、金属撞击声、警报声混作一团。
宁初晴惊魂未定,抬头——
陆远川的左臂被碎玻璃划开一道血口,血珠顺着手背滴在她白色衬衣,像雪地里绽开的腊梅。
“你疯了?”她声音发抖。
男人却只是抬手,替她擦去额头的灰,语气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
远处,玛莎拉蒂车门弹开,高跟鞋落地。
林薇站在雨后的路灯下,红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失败的战旗。
她盯着相拥的两人,眼底血丝狰狞。
“游戏开始了。”
陆远川低头,在宁初晴耳边轻声补刀——
“别怕,从现在开始,我护着你。”
血腥味、雪松味、雨后的潮湿味,混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两人牢牢捆缚。
而网外,风暴已至。
周年庆倒计时72小时。
整座陆氏大楼被香槟金巨幅海报包裹,像一座随时会炸开的糖果罐。
宁初晴抱着一沓流程表冲进电梯,刷卡——38层——总裁办。
电梯门合拢前,一只红色指甲倏地伸进来。
林薇踩着十厘米裸色高跟,笑得温柔带毒:“宁特助,又去找陆总签字?”
空气里瞬间浮起火药味。
宁初晴看楼层数字攀升,语气淡淡:“流程需要。”
林薇凑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流程?还是流程之上?”
叮——38层到了。
宁初晴先一步跨出,却听见背后轻飘飘一句:“靠身体换资源,小心摔得惨。”
电梯门合拢,林薇的笑被切成两半。
宁初晴攥紧文件,指节发白。
她知道,战争已经摆到明面。
总裁办门口,特助小赵递来黑咖啡:“宁姐,陆总刚开完投委会,情绪不太好。”
宁初晴点头,敲门。
“进。”
陆远川站在落地窗前,衬衫袖口挽到肘部,左手无名指缠着薄薄纱布——那晚车库碎玻璃留下的伤口。
“周年庆流程改到第九版了。”宁初晴把文件摊在桌上,“媒体区、董事区、VIP区动线全调,避开了林薇负责的公关席位。”
陆远川扫一眼,忽然问:“怕她?”
“怕她坏事。”宁初晴抬眼,“她今天放话,说**不正当关系上位。”
男人沉默两秒,声音低冷:“会咬人的狗,通常活不久。”
宁初晴挑眉:“陆总骂得真文雅。”
陆远川把钢笔丢回笔筒,唇角勾起冰刃一样的弧度:“周年庆后,她会后悔自己长了嘴。”
宁初晴心头一跳——那不是玩笑,是宣判。
流言像病毒。
次日午休,茶水间。
“听说宁特助以前是陪酒模特?”
“怪不得直升38层。”
“嘘,小点声……”
门被推开,宁初晴端着空杯子站在门口。
里面瞬间安静,杯子碰撞声清脆。
她笑了笑,走进去,把一次性咖啡杯“啪”一声扔进垃圾桶,转身离开。
背脊笔直,耳后却烧得通红。
躲进楼梯间,她才吐出一口气,手机屏幕亮起:
【陆远川:午休后到B1琴房。】
琴房?
她皱眉,却鬼使神差按下“好”。
B1琴房是废弃仓库改的,隔音墙落满灰。
推开门,月光从高窗泻下,一架三角钢琴静静躺在光斑里。
陆远川坐在琴前,指尖落在黑白键上,没有按下去。
“怎么找到这儿的?”宁初晴问。
“母亲留下的琴。”他声音低,“十年没人碰。”
他忽然开始弹奏——
肖邦《降E大调夜曲》,Op.9No.2。
音符像银色鱼群,在黑暗里游弋。
宁初晴僵在原地。
她以为陆远川只会敲Excel,没想到他能把夜曲弹得温柔又暴烈——
温柔是旋律,暴烈是压在低音里的情绪,像深海漩涡。
最后一个**消散,男人侧头,月光勾勒出他睫毛的阴影。
“流言会咬人,也会死。”他声音哑,“音乐不会。”
宁初晴鼻尖发酸,却笑:“陆总,你在安慰我吗?”
“我在邀请你。”
“邀请什么?”
“一起把流言烧成灰。”
周年庆前夜,彩排。
舞台灯光测试,突然“嘭”一声巨响——
主控台火花四溅,整个宴会厅陷入黑暗。
尖叫声四起。
应急灯亮起,照出林薇惨白的脸:“备用灯控被锁死!有人黑进了系统!”
宁初晴冲到控制室,额头沁汗:“主控芯片烧了,备用电路被植入病毒,重启需要15分钟。”
台下300多位嘉宾,15分钟后媒体就会冲进来。
陆远川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冷静得像冰:“启动PlanC。”
PlanC?
宁初晴愣一秒,迅速反应过来——
她掏出手机,打开直播软件,连上蓝牙音响。
“各位嘉宾,欢迎来到陆氏沉浸式周年庆。”
她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宴会厅,灯光师愣住。
陆远川接过话筒,走向钢琴,灯光只给他一束冷白。
指尖落下——
《克罗地亚狂想曲》。
激昂琴音炸裂,像炮火撕开黑夜。
宁初晴趁机带技术组钻进侧幕,手动推上临时灯架,把备用投影仪对准穹顶——
星海、焰火、公司十年历程剪影,在钢琴节奏里铺陈。
观众爆发掌声。
八分钟后,主控修复,灯光重新亮起。
陆远川按下最后一个重音,起身。
他看向宁初晴,隔着人海,两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
他们不是猎物与猎人,而是两把刀,背靠背站在风暴中央。
庆典结束,后台。
林薇攥着手机,指节发青。
她安排的黑客被技术部当场抓住,IP指向她私人电脑。
陆远川走来,皮鞋踩在碎玻璃上,声音清脆。
“林总监,解释一下?”
林薇红了眼:“我只是想让她出丑!”
“你差点毁了陆氏十年招牌。”
男人抬手,保镖上前。
林薇疯狂挣扎:“陆远川!你为了一个女人要毁我?!”
他俯身,声音低到只有她听见:“不,是为你动了晓晓的住院记录。”
下一秒,林薇被带出宴会厅。
尖叫声被音乐盖过,像一滴水掉进沸腾的油锅。
地下停车场。
宁初晴靠在立柱,高跟鞋磨破脚后跟,血丝殷红。
陆远川走来,递给她一张创可贴,粉色,带卡通熊。
她笑出声:“陆总这么少女心?”
“晓晓塞给我的。”男人蹲下身,撕开包装,贴在她后跟。
指尖碰到皮肤,像火星落棉絮。
宁初晴心跳失序,刚想后退,手腕被握住。
“今天谢谢你。”
“互惠互利。”
“不止。”陆远川抬眼,眸色深得像要把她吸进去,“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不是特助,是……”
话没说完,一束远光灯打来——
司机把车停在两人面前。
陆远川松开她,替她拉开车门:“先回家,明天董事会见。”
宁初晴弯腰进车,车窗升起,她看见男人站在原地,左手插兜,右手还捏着那只粉色创可贴包装。
车驶出车库,霓虹掠过,她低头——
创可贴边缘渗出一点血,像细小的玫瑰。
她忽然意识到:
流言可以杀人,也可以把两个孤独的人缝在一起。
而焰火散尽后,灰烬里会长出新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