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是全天下信息最灵通的地方。三教九流,贩夫走卒,达官贵人,都会在这里摘下面具,说出真话。盐商们在这里谈生意,官员们在这里搞交易,他们的秘密,比他们身上的衣服还藏不住。”
“我们办这个花魁大赛,就是要让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里。钱四海以为是在捧杀我,殊不知,他送来的每一分钱,都在帮我搭建一个全扬州最大的……情报中心。”
陆知白恍然大悟,眼神里流露出钦佩之色。
“那……您又如何从这万千信息中,找到我们想要的呢?”
季风神秘一笑,看向了角落里的墨十三。“十三,东西做好了吗?”
墨十三站起身,将那个木盒子放在了桌上。盒子打开,里面竟然是一只只栩栩如生的、比拇指还小的木制蝉。
“这是‘听风蝉’。”墨十三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木翅极薄,可随气流振动,收录声音。将其置于房梁、窗棂之上,十丈之内,蚊蝇之声,清晰可闻。”
季风拿起一只“听风蝉”,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今天起,春风渡的每一个房间,每一张酒桌,都会有我们的小耳朵。”
“我不仅要听那些盐商和官员在这里说了什么,我还要知道,谁和谁关系好,谁和谁有矛盾,谁欠了谁的钱,谁又抢了谁的女人。”
“我要画一张地图,一张扬州城所有权力关系的人脉地图。”
他看着窗外繁华的扬州城,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查账,是查死人留下的痕迹。而我,要查的,是活生生的人心。”
“这场花魁大赛,不是选美。”
“是选刀。”
“选一把,能替我剖开这个铁桶的,最锋利的刀。”
花魁大赛办得如火如荼,整个扬州城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春风渡。而季风的“听风蝉”,也像蒲公英的种子,悄无声息地飘进了扬州城大大小小的酒楼、茶馆和私人会所。
一张复杂的人际关系网,在季风的脑中逐渐清晰。他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第一把“刀”。
这个人,是两淮盐运司的一名主簿,名叫孙正。
孙正此人,在官场上是个异类。他为人耿直,不懂变通,因为多次顶撞上司,在主簿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上,一干就是十年。更重要的是,季风的情报显示,孙正嗜赌如命,在钱四海的**里,欠下了五千两白银的巨额赌债。
一个正直,却又有致命弱点的官员。这,是最好的突破口。
然而,当季风派人秘密接触孙正,许诺为他还清赌债,只要他交出盐运司内部的真实账目时,却被孙正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告诉钦差大人,我孙正虽然不是什么好官,但也绝不做构陷同僚、背信弃义的小人!”
消息传回,陆知白叹了口气:“公子,看来此人是块硬骨头,啃不动。”
“硬骨头?”季风笑了,“这世上没有啃不动的骨头,只有没找对下嘴的地方。他讲义气,不肯出卖同僚,那我们就让他‘同僚’,先出卖他。”
当天夜里,季风便让人将一封匿名信,送到了盐运司的最高长官,盐运使刘昌的府上。信上只有一句话:“孙主簿,已投钦差。”
刘昌本就是个多疑之人,又做贼心虚。收到这封信,立刻就信了七分。第二天,他便寻了个由头,将孙正负责的所有账目全部收缴,并将他停职查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