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
贴身丫鬟春桃提着裙摆,脸色煞白地冲进闺房,声音带着哭腔。
我,林晚星,正对镜簪着最后一支赤金点翠步摇。镜中人眉眼精致,肤白胜雪,一身大红遍地织金缠枝莲纹的及笄礼服用的是最上等的云锦,华贵非凡。可惜,这张脸,这身打扮,很快就要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慌什么。」我语气平淡,指尖轻轻拂过步摇上冰凉的翠羽,「天塌不下来。」
就算塌了,也砸不死我。毕竟,我这具身体里装的,早就不是那个对镇国公世子陆寒州一往情深、怯懦单纯的古代闺秀林晚星了。我是林微,二十一世纪**科学院最年轻的材料学博士之一,在三年前一次实验事故后,就莫名其妙穿到了这个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大晏朝”,成了这个即将在及笄礼上被当众退婚的苦情女配。
「是、是陆世子……」春桃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他……他带着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子闯进来了,就在前厅!说要、说要……」
「说要与我解除婚约。」我接过她的话,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春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您……您知道了?」
我不知道具体是今天,但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根据我这三年旁敲侧击摸清的“情节”,我那名义上的未婚夫陆寒州,会在我的及笄礼上,给我和整个尚书府送来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
「替我看看,这步摇可还端正?」我转过身,朝春桃微微一笑。
春桃看着我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嘲讽的眼神,愣住了。她似乎不明白,为何遭遇如此灭顶之灾,自家**还能如此镇定。
「很……很端正。」她讷讷道。
「那就好。」我站起身,繁复的裙裾曳地,「走吧,别让客人们等久了。尤其是……我们尊贵的世子爷,和他那位‘与众不同’的客人。」
尚书府前厅,此刻已是宾朋满座。
今日是我及笄之喜,也是我与镇国公世子陆寒州订婚五年的正名之日。父亲是当朝户部尚书,母亲出身江南望族,这桩婚事本是门当户对,锦上添花。满堂宾客衣着光鲜,笑语喧阗,空气中弥漫着酒肉香气与各种名贵香料混合的味道,一派富贵升平。
然而,这所有的喧闹,在我踏入前厅,看清站在中央的那两个人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的目光,或同情,或好奇,或幸灾乐祸,或纯粹看戏,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我无视了那些目光,径直看向那一切的焦点——我的未婚夫,陆寒州。
他今日穿着一身玄色绣暗金云纹锦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依旧,只是那双我曾以为盛满星河的眸子,此刻却冰冷得像腊月的寒潭。而他的手,正紧紧牵着另一个女子。
那女子,便是苏晓了。
她确实“与众不同”。在一众宽袍大袖、环佩叮当的贵女中,她穿着一身利落甚至堪称紧身的胡服式样衣裙,颜色扎眼,头发也未梳成时下流行的发髻,而是编成几根歪歪扭扭的辫子,缀着几颗硕大的、不像玉石也不像金属的珠子。脸上脂粉未施,带着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野性”。
「林**。」陆寒州率先开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硬,没有丝毫温度,甚至没有一丝愧疚。
我微微颔首,姿态优雅无匹:「陆世子。」目光转向他身边的女子,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这位是?」
「她叫苏晓。」陆寒州将苏晓往身边带了带,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也是我此生认定的,唯一的灵魂伴侣。」
苏晓适时地抬起下巴,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怜悯与优越感的笑容,仿佛在看着一群未开化的古人。她甚至用只有我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故作叹息地嘀咕了一句:“唉,跟你们这些封建贵族讲自由恋爱,真是对牛弹琴。”
「噗嗤——」
人群中有忍不住的嗤笑声传来,虽然很快压下,但其中的嘲讽意味不言而喻。灵魂伴侣?在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这四个字简直荒谬得可笑。
我父亲,户部尚书林承泽,脸色已经铁青。母亲紧紧攥着帕子,指尖发白。
「哦?」我眉梢微挑,脸上依旧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所以,陆世子今日携这位……苏姑娘前来,是特意为我的及笄礼献艺助兴的么?只是这身打扮,演的是哪一出?《胡姬醉酒》?还是……《番邦献宝》?」
「你!」苏晓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指着我就想开骂。
陆寒州拦住了她,看向我的眼神更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林晚星,收起你这副虚伪的做派!我今日来,是要当着诸位宾客的面,说清楚一件事。」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如同冰锥,狠狠砸向我和我的家族:
「我陆寒州,与尚书府千金林晚星的婚约,自此作废!我绝不会娶一个只知死读女戒、矫揉造作、毫无灵魂的木偶!我爱的,是苏晓这样真挚、自由、与众不同的女子!」
死读女戒?矫揉造作?毫无灵魂?
我看着他义正辞严的嘴脸,几乎要忍不住笑出声。原主记忆里,那个因为他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就真的放下诗书,只埋头绣花的傻姑娘;那个因为他喜欢温婉,就收敛所有性情,努力扮演端庄的笨蛋……到头来,只换来一句“毫无灵魂的木偶”。
真是……讽刺至极。
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等待着我的反应。是崩溃大哭?是羞愤欲死?还是歇斯底里地质问?
我轻轻抬手,扶了扶鬓边那支因我身体微颤而轻轻晃动的点翠步摇。指尖触及冰凉的翠羽,一股不属于我的、浓烈的悲恸和屈辱几乎将淹没——是这具身体原主残留的意识。与此同时,我属于林微的理智在疯狂呐喊:不能怯懦!此时若退一步,林家和我都将万劫不复!好,既然退无可退,那就把这场戏,唱成我的翻身仗!这个动作优雅而缓慢,瞬间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后,我迎上陆寒州冰冷而倨傲的目光,唇角微扬,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
「原来如此。」
「陆世子今日不是来观礼,是来……退婚的。」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紧握着苏晓的手,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恍然与……怜悯?
「只是,」我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几分凛然,「陆世子要追求真爱,是你镇国公府的家事。但这婚约,乃陛下当年金口玉言,两家交换信物,三媒六聘,礼部皆有存档。你说作废便作废,视圣意为何物?视我林家满门清誉为何物?」
我上前一步,虽穿着繁复的礼服,脊背却挺得笔直,目光如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陆寒州:
「你今日携此不明来历的女子,擅闯我及笄盛宴,口出狂言,辱我门楣!要退婚,可以!」
我猛地提高声调,伸手指向大厅门外,气势凌厉如出鞘之剑:
「拿着你镇国公府的拜帖,请你父亲镇国公亲自上门!带上陛下的旨意!你我两家,当着礼部官员的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将此事了断!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行此狂悖无礼、如同市井泼皮撒泼打滚之事!」
「陆寒州,你这般行事,是将国法家规置于何地?是将你镇国公府百年勋贵的脸面,踩在脚下摩擦!」
一番话,掷地有声!
“这……林家**说的在理啊……”一位老儒生模样的宾客抚须低语。
“竟敢直斥镇国公世子,好胆色!”这是某武将家眷的惊叹。
“牙尖嘴利!女子如此,成何体统!”也有保守的夫人皱起眉头。
整个前厅在短暂的死寂后,响起一片压抑的嗡嗡议论声。但无论如何,所有看向我的目光都已改变,轻蔑与同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审视。
就连陆寒州,也明显愣住了。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一向在他面前温顺怯懦的林晚星,竟敢如此当众斥责他,而且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到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他今日的行为,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是彻头彻尾的失礼和狂妄!
苏晓更是气得脸色通红,尖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爱情是自由的!你们这些古代人根本不懂……」
「自由?」我冷冷地打断她,目光如冰刃般刮过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苏姑娘口中的自由,就是罔顾人伦礼法,怂恿有婚约在身的男子,在其未婚妻的及笄礼上大放厥词,行此令人不齿之事?你这自由,未免也太廉价,太肮脏了些!」
「我尚书府的厅堂,还轮不到你一个来历不明、言行无状的女子在此狂吠!」
「你……!」苏晓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我的手抖得不像话。
陆寒州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他大概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而且还是来自他一直看不起的我。
「林晚星!你……你好得很!」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自然好得很。」我微微扬起下巴,恢复了那副端庄娴静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言辞锋利、气势逼人的不是我,「不劳陆世子挂心。春桃,送客!」
我直接下了逐客令。
陆寒州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震惊,有愤怒,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戳穿心思的狼狈。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或者说,在绝对的道理和我的气势面前,他无话可说。他猛地一甩袖,拉着还在不忿叫嚷的苏晓,在满堂宾客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近乎逃也似的,狼狈离去。
一场闹剧,看似以我的“胜利”告终。
但我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前厅的宾客在林府仆从的安抚下,逐渐散去。但那些投射在我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探究、同情,以及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父亲林承泽走到我面前,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晚星,今日……委屈你了。是为父无能。」
母亲则直接抱着我,低声啜泣起来。
我安抚地拍着母亲的背,心中并无多少波澜。委屈?或许吧。但对现在的我而言,这更像是一场不得不演的戏,而我只是扮演好了我这个角色该有的反应。
「父亲,母亲,」我轻声开口,「此事尚未了结。陆寒州今日虽狼狈而去,但退婚之事,他既已开口,镇国公府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需早做打算。」
父亲凝重地点点头:「为父知道。我这就去写信,联络几位御史同僚。他镇国公府势大,但我林家也绝非任人揉捏的面团!」
看着父亲匆匆离去的背影,我扶着母亲回到我的院落。
屏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卸下沉重的头面,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衬得脸色有些苍白。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应付这种勾心斗角,比在实验室连续熬上三天三夜还要累人。
就在陆寒州说出“木偶”二字,全场目光如针般刺向我,原主残留的悲愤与我自己不屈的意志达到顶峰的瞬间——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脑海炸响:【检测到宿主强烈意志与世界线剧烈冲突!白月光逆袭系统强制绑定中!】
【白月光逆袭系统,加载中……10%…50%…100%!】
【绑定成功!宿主,林晚星,你好。】
我猛地一怔,瞳孔微缩,警惕地看向四周。
空无一人。
是幻听?还是……
【并非幻听。】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回应了我的思绪,【本系统存在于你的意识中。】
「系统?」我下意识地在心中默念。作为阅遍网文的现代人,我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这种超现实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是的。简要说明:此方世界正被非法穿越者‘苏晓’侵蚀,气运流失。你的任务是,扮演好‘完美白月光’角色,获取重要人物的‘钦佩值’与‘悔意值’,扭转既定悲剧命运,夺回被掠夺的气运。】
【气运值可在系统商城兑换所需物品、知识、技能。当前气运值:15(初始赠送)。请尽快积攒气运,应对危机。】
随着系统的提示,一个类似全息投影的界面在我眼前展开。上面简洁地显示着我的名字、气运值,以及一个灰色的、标注着“商城”的按钮。
「扮演白月光?获取钦佩和悔意?」我咀嚼着这几个词,联想到刚才前厅发生的一切。陆寒州那震惊而复杂的眼神,宾客们讶异的目光……难道……
我心念一动,看向气运值一栏。果然,下面的记录显示着:
【来自陆寒州的悔意值+5】
【来自宾客甲的钦佩值+3】
【来自宾客乙的钦佩值+2】
……
所以,我刚才那番表现,无意中已经开始了“任务”?
我看着那15点气运值,又看了看那个灰色的商城按钮,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这系统是福是祸还难说,但它提供的“知识”和“技能”,无疑是我目前最需要的东西。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一个弱女子想要立足,尤其是刚刚得罪了权贵的弱女子,光靠一点小聪明和勇气是远远不够的。
我需要力量。需要足以自保,甚至足以反击的力量。
「系统,打开商城。」
【指令收到。系统商城(初级)开启。】
灰色的按钮亮起,界面切换。里面分门别类,琳琅满目,但大多仍是灰色不可兑换状态。亮着的区域闪烁着微光:【基础格物】、【基础医术】、【基础技艺】……
我快速浏览着可兑换项:
【《天工开物》选篇·纺织篇】(需气运值300)
《齐民要术》精讲·增产篇》(需气运值500)
而一个高亮项瞬间抓住了我的眼球——【特定诗词背景及全文检索(一次)】(需气运值10)。这简直就是为苏晓准备的“惊喜”。
【基础外伤处理与止血】(需气运值50)
【古琴技艺(精通)】(需气运值80)
【围棋技艺(精通)】(需气运值80)
……
价格不菲。我这15点气运值,几乎什么也做不了。
但我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一个非常便宜,却可能立刻派上用场的选项上——
【诗词鉴赏大全(本世界版)】(需气运值10)
备注:包含本世界已遗失及未问世的部分经典诗词及其背景、赏析。
诗词?我回想起“情节”里,似乎不久后有一场皇家诗会,那位苏晓姑娘,可是准备在那里“一鸣惊人”呢。
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兑换。」
【消耗气运值10点,成功兑换【诗词鉴赏大全(本世界版)】。剩余气运值:5。】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我的脑海,无数诗词歌赋及其精要如同烙印般清晰。其中几首格外精妙、却因历史断层而在此世失传的佳作,引起了我的特别注意。
很好。
我抬起头,看向镜中那双已然变得沉静而坚定的眼睛。
陆寒州,苏晓。
你们的表演结束了。
现在,轮到我了。
这“白月光”的戏,我会好好演下去。只不过,剧本的结局,由我来定。
第二章:诗会初啼,声惊四座
及笄礼上的风波,如同插上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我,林晚星,从一个即将被遗忘的、标准的尚书千金,一跃成为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有人说我胆色过人,不愧尚书府嫡女风范;也有人斥我忤逆不驯,竟敢当众顶撞未来夫婿,实非良配。
对于这些议论,我一概置之不理。
那日兑换了【诗词鉴赏大全】后,我除了必要的请安,几乎足不出户。一方面是利用脑中的知识,结合原主的记忆,疯狂恶补这个时代的文化背景和礼仪规范;另一方面,则是静静地等待。
我知道,我那位“好前任”陆寒州和他“自由的灵魂”苏晓,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他们最好的反击舞台,就是即将到来的皇家诗会——一个能让苏晓凭借“超前”知识大放异彩,同时将我彻底踩入泥泞的绝佳场合。
果然,没过几日,宫中便传来了旨意,为贺太后凤体康复,特在御花园举办百花诗会,邀京中适龄贵女公子前往。
“晚星,此次诗会……”母亲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欲言又止。她担心我成为众矢之的。
我放下手中正在临摹的字帖,微微一笑,安抚道:“母亲放心,女儿心中有数。该来的,总要面对。”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有迎头痛击,才能打碎所有的质疑和算计。
皇家御花园,百花争艳,衣香鬓影。
我到的时辰不早不晚,穿着一身藕荷色绣缠枝玉兰的襦裙,妆容清淡,发饰也只简单簪了几支珠花,与周围争奇斗艳的贵女们相比,显得格外素净低调。
然而,从我踏入园子的那一刻起,各种或明或暗的视线便聚焦而来。有好奇,有探究,也有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我的目光掠过主位上的太后,她衣着简朴,只腕间戴着一串沉香木佛珠,神色平和却自带威严。听闻太后母家曾是清流领袖,她本人最厌浮华造作,欣赏的便是内有风骨、行事端正之人。
我目不斜视,保持着端庄的仪态,在宫人的引导下走到属于尚书府的位置坐下。刚落座,便感受到两道格外强烈的目光。
不用看也知道,是陆寒州和苏晓。
陆寒州穿着一身宝蓝色锦袍,面容冷峻,看我的眼神复杂难辨,似乎还带着及笄礼上吃瘪的余怒。而依偎在他身边的苏晓,则是一身显眼的鹅黄色衣裙,发型依旧“别致”,此刻正毫不避讳地瞪着我,嘴角噙着一丝挑衅的冷笑。
我端起面前的清茶,轻轻呷了一口,恍若未见。
诗会很快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开始。由太子殿下主持,以“花”为题,诸位公子贵女可即兴赋诗,佳作将由太子亲自评点。
起初,几位公子和贵女陆续作了些中规中矩的诗句,算是暖场。太子殿下微微颔首,并未过多点评。
这时,苏晓按捺不住了。
她站起身,朝着太子和众位皇室成员的方向盈盈一拜,声音带着刻意拿捏的娇俏:“太子殿下,民女苏晓,也有一诗,想献给太后娘娘,恭祝凤体安康。”
全场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陆寒州看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鼓励。
太子殿下似乎也对这位让陆寒州当众退婚的女子有些好奇,抬手道:“准。”
苏晓清了清嗓子,昂起头,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吟诵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诗毕,她得意地瞥了我一眼。
场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声!
“这……此诗绮丽非凡,想象力瑰奇!”
“将美人比作花,又将花比作瑶台仙子,妙啊!”
“没想到这苏姑娘,竟有如此诗才!”
陆寒州脸上的骄傲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他看向太子,等待着最高的嘉许。
太子殿下也明显露出了惊艳的神色,抚掌赞道:“好!好一个‘云想衣裳花想容’!此诗清便婉转,别出机杼!苏姑娘果然才思敏捷!”
苏晓脸上的得意更浓,几乎要朝着我扬眉吐气了。
就在这一片赞美声中,我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瓷器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声音不大,却奇异地让周围的喧闹安静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我身上。
我缓缓站起身,朝着太子和太后的方向行了一礼,姿态优雅从容,声音平静无波:
“太子殿下谬赞了。苏姑娘此诗,确实辞藻华丽,意境空灵。”
我话音一顿,在苏晓骤然变得警惕和陆寒州皱起眉头的注视下,继续淡然说道:
“只是,民女方才细品,忽觉此诗风格,与数百年前失传的《青莲集》中记载的‘诗仙’李太白之风,颇为神似。尤其这‘云想衣裳花想容’一句,气象开阔,飘飘然有凌云之气,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所能企及的格局。不知苏姑娘……是从何处偶得此等仙家遗珠?”
我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刚才还在赞叹的人,瞬间变了脸色!
《青莲集》?诗仙李太白?失传的仙家遗珠?
我这话,看似在夸这首诗好,好到了不似凡人能作的地步,实则每一个字都在质疑——这诗,是你写的吗?
苏晓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慌乱。她强自镇定,尖声道:“林晚星!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抄袭吗?”
“苏姑娘何必激动?”我依旧平静地看着她,眼神甚至带着一丝“求知”的疑惑,“民女只是好奇,姑娘生长于边陲,从未入塾启蒙,如何能作出这般需深厚文学底蕴与磅礴胸怀支撑的诗句?若真是姑娘所作,那姑娘之才,堪称天授,实非我辈凡人所能及。”
我再次将她架在火上烤。承认自己是“天授之才”?她敢吗?
“我……我自然是梦中所得!是仙人授梦!”苏晓口不择言地辩驳。
“哦?仙人授梦?”我微微挑眉,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知是哪位仙人,所授又是何篇?据《青莲集》残卷记载,此诗其后尚有续篇,不知苏姑娘梦中,可曾得窥全貌?”
苏晓彻底僵住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哪里知道后面还有?
苏晓脸色惨白如纸,一股莫名的、仿佛什么东西正从体内被抽离的虚弱感让她浑身发冷。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
全场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位苏姑娘,恐怕是真的拿了前人的诗句来充作自己的!
陆寒州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看向苏晓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怀疑和审视。
太子殿下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看着苏晓的目光变得深邃。
时机已到。
我再次向太子一礼,声音清越:“殿下,既然苏姑娘之诗疑似仙家遗珠,民女不敢掠美,亦不敢在此仙作之后班门弄斧。民女愿另作一首咏花之诗,虽无仙气,却是我一点真心感触,请殿下与诸位品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