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芸芸第三次不经过我同意就给她弟弟转钱的那天,我正坐在公司会议室里,
为即将到来的并购案熬夜准备文件。手机震动了一下,
躺在收件箱里:“您尾号8972的储蓄卡于5月16日20:43转账支出50000元,
当前余额3278.64元。”五万元。我盯着那串数字,眼睛干涩得发疼。
这已经是一个月内的第三次了。第一次三万,第二次四万,这次直接飙到了五万。
总计十二万,相当于我三个月的工资,
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流进了许明——我那个无所事事的小舅子的账户里。“李经理,
您看这个条款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吗?”助理小张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抬起头,
会议室刺眼的灯光让我一阵眩晕。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凌晨一点的公司,
只有我们项目组还在奋战。这份我为之奋斗了十年的工作,这座我倾尽所有买下的房子,
这个我精心构筑的家庭,突然之间都变得荒谬可笑。“不用了,很好。
”我听见自己平静地说,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大家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客厅里还亮着灯,许芸芸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手边是一盘切好的水果。“回来啦?厨房有汤,我去给你热热。”她起身,语气如常地温柔。
“不用了,我吃过了。”我脱下外套,径直走向浴室。“对了,明天许明要来拿点东西,
你记得把书房那些珍藏版的游戏机收拾一下,他挺喜欢的。”许芸芸跟到浴室门口,
语气轻松得像在说明天会下雨。那套游戏机是我托了无数关系从日本买回来的**版,
花了我整整两个月的奖金。我曾为了它们专门定制了展示柜,
而许芸芸现在轻描淡写地就要我打包送人。热水从头顶淋下,我闭着眼,
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多可笑啊,我,李哲,三十五年的人生,活脱脱一个现实版的大冤种。
第二天早晨,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六点半起床。七点,许芸芸推了推我:“闹钟没响吗?
你要迟到了。”“今天请假了。”我翻了个身,面向墙壁。许芸芸愣了一下,没再多问。
她习惯了我偶尔的调休,毕竟这些年我攒下的年假足够休两个月。九点,
我拨通了老板的电话:“王总,我决定辞职。”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随后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大笑:“李哲,今天不是愚人节吧?”“我是认真的。
并购案的资料我已经全部整理好交给小张了,他会接手的。”“你疯了?
下个月就要升合伙人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辞职?”王总的声音从震惊转为愤怒,
“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想要更多分成?”“不,我只是累了,想休息。
”我的语气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交接期一个月太长了,我两周后就走。”挂断电话,
我删除了手机上所有与工作相关的应用程序。然后打开电脑,
下载了整整五年没碰过的游戏平台。当许芸芸的弟弟许明在下午两点按响门铃时,
我正穿着睡衣,头发蓬乱地开门。“姐夫,今天没上班?”许明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目光直接扫向书房,“我姐说那套游戏机...”“在沙发上,自己拿。”我头也不抬,
手指在游戏手柄上飞快移动。许明显然对我的配合感到惊讶,平时我总会对他摆出几分冷淡。
他欢天喜地地抱着那套价值不菲的游戏机,
临出门前还好奇地瞥了一眼电视屏幕:“这什么游戏啊?”“《荒野大镖客2》,没玩过吧?
”我终于抬眼看他,笑了笑,“要一起吗?”许明受宠若惊地坐下来,
然后这一坐就是四个小时。我们俩像大学宿舍里的哥们一样,并肩在虚拟的西部世界驰骋。
当许芸芸下班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的丈夫和弟弟瘫在沙发上,
周围是散落的零食包装和可乐罐,电视里传来阵阵枪声。“你们在干什么?
”许芸芸站在门口,脸色难看。“姐,姐夫这游戏太带劲了!”许明兴奋地喊道,
“我都多久没这么痛快地打游戏了!”许芸芸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我:“李哲,
你什么意思?不去接孩子就算了,还带着许明打游戏?”我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六点二十。
确实忘了接儿子小李从补习班回来。“失误失误。”我毫无诚意地道歉,退出游戏,
“我这就去接。”“不用了,我让妈去接了。”许芸芸冷冷地说,转向许明,
“你不是来拿游戏机的吗?拿了就快回去吧,妈等着你吃饭呢。”许明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柄,
抱着那套原本就要送给他的游戏机离开了。关门声刚落,
许芸芸就爆发了:“你到底怎么回事?今天王总给我打电话了,说你突然要辞职?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商量?”我重新拿起游戏手柄:“累了,不想干了。”“累了?
谁不累?就你累?”许芸芸一把抢过手柄,“你知道现在找工作多难吗?
你知道下个月房贷多少钱吗?五千!车贷两千!儿子下学期的补习费一万二!
这些你都想过没有?”哦,原来她也知道家里开销很大啊。
那她怎么隔三差五拿家里的钱贴补她弟弟?这些话在我舌尖滚了滚,又咽了回去。没意思,
真的没意思。“存款够撑一段时间。”我轻描淡写地说,拿回手柄继续游戏。
许芸芸愣在原地,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按照惯例,这时我们应该大吵一架,
然后我妥协,道歉,保证更加努力工作,最后她也会软下态度,
表示理解我的压力——这样的戏码在我们婚姻里上演过无数次。但这次,我不想配合了。
摆烂的第一天,我睡到自然醒,点了外卖,打了整整一天游戏。摆烂的第二天,
我去商场买了最新款的游戏装备,花了八千块。摆烂的第三天,
我约了几个久未联系的老友去高级餐厅吃饭,喝了三瓶贵的红酒。许芸芸从一开始的愤怒,
到冷暴力,再到第三天的慌张,情绪变化明显得像温度计。“李哲,我们得谈谈。
”第三天晚上,她终于忍不住,坐到了我对面。我暂停了游戏,抬眼看着她。
三十五岁的许芸芸依然漂亮,但眉宇间有种长期的紧绷感,
那是种对生活不满却又强压下去的焦虑。我们恋爱三年,结婚七年,曾经无话不谈,
但现在我突然发现,我已经想不起上次我们真正交流是什么时候了。“你说。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辞职的事情,
我可以理解你压力大,但你不能说摆烂就摆烂。这个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我的,
是儿子的。”“是啊,这个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我重复着她的话,意味深长。
许芸芸避开了我的目光:“如果你真的不想在现在的公司做了,我们可以商量。
但你得先找到下家再辞职啊,现在这样断崖式离职太冒险了。”“没关系,存款够用。
”“存款?”许芸芸像是被踩了尾巴,“我们哪来的存款?上次许明买房,
我们不是借给他十万吗?还有上个月他买车,又拿了五万。现在账户里就剩下不到六万块了,
能撑几个月?”我终于放下了游戏手柄,
坐直身体:“所以你也知道我们账户里只有六万块了?”许芸芸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既然你知道我们经济状况这么紧张,为什么还要一次次给你弟弟打钱?”我平静地问,
没有一丝怒气,纯粹是好奇。许芸芸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那是我亲弟弟!我不帮他谁帮他?再说了,那些钱是借,
他会还的!”“会还?什么时候还?怎么还?他连份正经工作都没有。”我拿起桌上的手机,
翻出银行转账记录,“过去一年,你总共给你弟弟转了二十八万,
这还不包括平时给他买的衣服、手机、请客吃饭的钱。而我们的儿子,
一年的补习费才不到五万。”许芸芸一把抢过手机摔在沙发上:“李哲!你什么意思?
跟我算账是吗?我嫁给你这么多年,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
连帮衬一下自己亲弟弟的权利都没有了?”“有,当然有。”我突然笑了,
“所以我决定不干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帮你弟弟,那就帮个够吧。从下个月起,
房贷、车贷、儿子的学费、家里的开销,我们各付一半。你的钱爱给谁就给谁,我不管了。
”许芸芸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在她印象中,
我一直是那个任劳任怨、对她百依百顺的丈夫。即使对她无底线帮扶娘家有所不满,
也最多是生几天闷气,从没真正反抗过。“你...你疯了?”她喃喃道。“可能吧。
”我重新拿起游戏手柄,“累了,先睡了。明天儿子家长会,你去吧,我约了朋友打高尔夫。
”看着许芸芸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原来摆烂这么爽,
怪不得许明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啃老——现在我是啃自己,更理直气壮。第四天一大早,
我真的去了高尔夫球场。不是那种练习场,而是正经的会员制俱乐部。
一次消费就花了我四千八,但我眼睛都没眨一下。坐在绿草如茵的休息区,
我看着手机上许芸芸的十几个未接来电,悠闲地喝了口果汁。不远处,
几个穿着运动服的中年男人正朝我走来。“李哲?真是你啊!
”为首那个微胖的男人惊讶地喊道,“群里你说今天要来打球,我还以为开玩笑呢!
你不是永远在加班吗?”这些是我大学时期最铁的球友,曾经每周固定约球,
直到我被工作和家庭淹没,渐渐退出了圈子。“辞了,休息一段时间。”我轻描淡写地说,
引来一片哗然。“什么?你辞职了?那个工作狂李哲?”周涛——我曾经的搭档,
一**坐在我旁边,“受什么**了?”我笑了笑,简单讲了讲最近发生的事情。
没想到这群老友不但没劝我冷静,反而纷纷叫好。“早该这样了!”王志鹏拍案叫绝,
“我老婆前两年也是,背着我给她妹买了辆车,我知道后直接把工资卡挂失了,
告诉她谁妹妹谁养。”“结果呢?”我好奇地问。“闹了半个月,最后还是她妥协了。
现在她赚的钱自己管,我管家里开销和孩子教育,相安无事。”王志鹏耸耸肩,
“女人有时候就是试探你的底线,你越退她越进。
”周涛点头附和:“我家那位以前也老贴补娘家,后来我明确划了条线——小钱不管,
超过两千必须商量。一开始也不适应,现在好了,反而关系更和谐了。
”听着老友们的经验之谈,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的忍让有多么可笑。
婚姻明明是两个人的合伙经营,我却活成了许芸芸和她全家的提款机。回家时已是华灯初上。
推开家门,意外的安静。往常这个时候,许芸芸应该在厨房忙碌,儿子在写作业,
电视里放着吵闹的儿童节目。而今天,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许芸芸独自坐在沙发上,
面前摆着一本相册。“儿子呢?”我放下球包,问道。“送我妈那儿去了。”她抬起头,
眼睛红肿,显然哭过,“我们得好好谈谈。”我洗了个澡,换了舒适的家居服,
才在她对面坐下。拖延战术有时很必要,能让对方先崩溃心理防线。“李哲,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许芸芸开门见山,声音哽咽。我叹了口气。
女人总喜欢把一切矛盾上升到爱不爱的高度,仿佛只要扣上这顶帽子,
她们的所有行为就都有了正当性。“这和爱不爱没关系,是关于尊重和底线的问题。
”我平静地说。“我怎么不尊重你了?这个家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件不是**心?
你除了赚钱还管过什么?”许芸芸的眼泪掉下来,这套说辞我听了无数遍。“是啊,
我除了赚钱什么都没管,所以你觉得我赚钱很容易,可以随便拿去送人?
”我拿起桌上的相册,翻看着我们刚结婚时的照片。那时的我们,笑得真诚而充满希望。
许芸芸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那是我亲弟弟,我能眼睁睁看着他过得不好吗?
”“他为什么过得不好?二十八岁的健康男性,为什么不能自己赚钱?”我反问,
“我们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付了首付买房了。”“现在能和那时候比吗?
就业环境多差啊!”许芸芸激动起来,“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我体谅了七年,够了。
”我合上相册,“从今天起,我不会再体谅了。要么我们重新规划财务,各自管理收入,
共同承担家庭开支;要么...”我没把话说完,但威胁的意味已经很明显。
许芸芸震惊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在她心目中,
我一直是那个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家庭的人。的确,我曾是。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特别是在被一次次践踏之后。“你威胁我?”她不敢置信地问。“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站起身,“你考虑一下。这周末之前给我答复。”走进书房,关上门,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手心全是汗,心脏跳得飞快。这是我七年来第一次在争吵中没有妥协。
原来坚持原则的感觉,比想象中要好。打开电脑,邮箱里堆满了工作邮件。我一一回复,
告知我已离职的消息。其中一个客户对我的离开表示遗憾,
但随即提出希望我以顾问形式继续为他们服务,时薪是我之前工资的三倍。看着那封邮件,
我笑了。世界就是这样,你越不在乎,它越追着你跑。回复了那封邮件,
我接受了顾问工作的邀请,但要求每周工作时间不超过十五小时。对方爽快答应。看,
赚钱并没有那么难。难的是被人当成赚钱机器,还毫不珍惜。接下来的两天,
我和许芸芸处于冷战状态。她照常上下班,接送孩子,但不再准备我的饭菜。我也不在意,
要么出去吃,要么点外卖,甚至还学会了煮泡面加鸡蛋和青菜,味道不错。周五晚上,
我接儿子回家。八岁的小家伙敏感地察觉到家里的低气压,吃饭时格外安静。“爸爸,
你和妈妈吵架了吗?”睡前,儿子搂着我的脖子小声问。“没有,只是有些事情看法不一样。
”我摸摸他的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爱你。”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忽然说:“小明叔叔又换新车了,妈妈说那车可贵了。”我眼神一暗。许明,
这个家庭矛盾的根源,却始终置身事外,享受着姐姐无条件的奉献。“你喜欢小明叔叔吗?
”我问儿子。儿子皱着小脸想了想:“小明叔叔总是答应带我去玩,但每次都忘记。
他还说送我**版奥特曼,也没送。”看,连孩子都知道谁是兑现承诺的人,
谁是空头支票专家。周六早晨,许芸芸终于打破了沉默:“我妈让我们今天过去吃饭。
”我挑眉:“鸿门宴?”她抿紧嘴唇:“就是普通家庭聚餐。”果不其然,一进岳母家门,
我就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
岳父罕见地在家——这位常年以工作为借口逃避家庭责任的男人,今天正襟危坐在客厅主位。
岳母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容,而许明,今天的主角,却不见踪影。“李哲来啦,快坐快坐。
”岳母招呼着,端来水果,“最近工作很忙吧?看你这黑眼圈。”“不忙,我辞职了。
”我坦然回答,满意地看到岳父岳母同时变了脸色。许芸芸在我旁边不自在地动了动。
“辞...辞职了?”岳母结结巴巴地重复,“怎么这么突然?”“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我拿起一个橘子慢慢剥着,“人生不止工作这一件事,不是吗?
”岳父清了清嗓子:“李哲啊,你这个年纪辞职,不太明智啊。现在经济不景气,
找工作不容易。”“没关系,存款够用。”我微笑着说,把橘子分成一瓣一瓣,“再说了,
许明不也一直没工作吗?我看他过得挺滋润的。”客厅陷入尴尬的沉默。这时门开了,
许明哼着歌走进来,看到我时愣了一下,随即换上热情的笑脸:“姐夫来啦!”我打量着他。
一身名牌运动服,手腕上是新款的苹果手表,
钥匙串上挂着奥迪车标——看来那五万块已经成功转化为他的行头。“听说你辞职了?
”许明在我对面坐下,翘起二郎腿,“也好,那破工作早就该辞了,
一天到晚累死累活才挣那么点。”我笑了:“是啊,比不得你,一天到晚玩玩乐乐,
钱自己就来了。”许明的笑容僵了一下,岳母赶紧打圆场:“吃饭吃饭,菜都好了。
”餐桌上,许明夸夸其谈他最新的创业计划——开一家电竞酒店,需要投资约八十万。
他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坐在堆满钞票的办公室里。“电竞酒店,
现在确实挺火的。”我点点头,在许明惊喜的目光中继续说,
“选址、客流分析、成本核算做了吗?预计回本周期是多久?”许明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也就是说,八十万投进去,能不能赚钱全凭运气?”我放下筷子,
“这种投资我是不敢做的。”岳母的脸色难看极了:“李哲,许明好不容易有个正经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