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平凡起点夏末秋初的清晨,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南滨市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林牧站在达觅集团那栋如同玻璃巨塔般的写字楼下,微微仰着头。
楼体表面的幕墙如同巨大的镜面,将渐渐明亮的天空和流云纳入其中,
反射出冰冷而耀眼的光芒。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吸入肺腑的,
是微凉晨风与都市清晨特有的、混杂着汽车尾气和早点摊烟火气的复杂味道。
他理了理身上那套唯一的、用第一个月实习工资精心购置的藏青色西装。
西装的面料不算高级,剪裁也因为打折而未能完全贴合他挺拔的身形,
袖口处甚至还能看到一丝匆忙剪下的线头。但这已是他衣柜里最体面、最昂贵的行头。
指尖拂过略显粗糙的布料,一种混杂着憧憬、忐忑与一丝不真实感的情绪,
在他心底悄然蔓延。他,林牧,
一个从地图上需要放大好几次才能找到的偏远农村走出来的孩子,
一个毕业于那座连本地人都时常调侃为“二本守门员”院校的普通学生,
竟然真的在这家声名赫赫、跺跺脚行业都要震三震的达觅集团站稳了脚跟,
并且……他不敢再深想下去,那个将他命运轨迹彻底改变的职位,
至今仍让他觉得像一场不敢醒来的美梦。身高一米八的林牧,
得益于从小在田间地头劳作和从未间断的家传武术练习,拥有着一副极好的体魄。肩宽背阔,
腰身紧实,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并非健身房刻意雕琢出的那种臃肿,
而是蕴含着传统武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的扎实底子。
这使得他即便穿着廉价的西装,站在人群中,也有一种鹤立鸡群般的玉树临风。
他的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农村孩子特有的淳朴和一丝未被都市浮华完全浸染的硬朗。
但这副足以让许多同龄人羡慕的皮相,并未给林牧带来多少实质性的自信。
从那个信息闭塞、资源匮乏,连一条像样公路都没有的小村庄,
一步跨入这个光怪陆离、节奏快得让人窒息的国际大都市,巨大的落差感如同无形的枷锁,
始终紧紧缠绕着他。大学四年,他听着室友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他从未听过的潮牌,
规划着去他消费不起的海外旅行,在社团活动里如鱼得水……而他,
大部分时间只能沉默地坐在图书馆的角落,或是利用一切课余时间做着各种**,
用以支付学费和生活费,填补那个仿佛永远也填不满的经济鸿沟。那种刻在骨子里的自卑,
像一层透明的薄膜,将他与周围的热闹隔开,让他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显得沉默寡言,
甚至有些拘谨。大四那年,凭借着还不错的成绩和面试时那股难得的踏实劲儿,
他幸运地获得了进入达觅集团实习的机会。他知道,这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捷径,
他没有任何背景和资源可以倚仗,唯有汗水不会欺骗自己。于是,从踏入达觅的第一天起,
他就成了部门里最早到、最晚走的那一个。跑腿、打杂、打印、端茶送水这些琐事,
他做得毫无怨言;加班熬夜整理数据、撰写报告,他视之为学习的机会。
他的勤奋和那股超出年龄的沉稳,被部门主管老陈看在了眼里。老陈是个惜才的人,
在实习期满后的评估报告上,为他写下了长长的推荐语,最终,
林牧如愿拿到了那张珍贵的录用通知书。然而,命运的齿轮,似乎从那一刻开始,
以一种他完全未曾预料的速度和方式,加速转动起来。
一次集团高层听取下属子公司项目汇报的会议,原本负责会议记录的行政秘书突发急病,
需要临时抽调一个实习生顶替。机缘巧合,
这个任务落在了当时正在行政部门轮岗的林牧头上。那是一个中型会议室,
椭圆形的长桌旁坐满了集团的高管,气氛严肃。林牧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角落的记录位上,
手心微微出汗。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全神贯注地听着汇报,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力求准确捕捉每一个关键信息。轮到某个子公司汇报时,
其负责人准备的材料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漏洞,被一位高管敏锐地指出,
现场气氛瞬间有些凝滞。正当负责人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对时,坐在角落的林牧,
因为前期协助整理过这个项目的部分基础资料,对相关数据印象颇深。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在得到主持会议者默许后,站起身,用清晰而平稳的语调,
补充了一组关键数据和背景情况,巧妙地弥补了材料的不足,化解了现场的尴尬。整个过程,
他虽略显紧张,但条理清晰,数据准确,态度不卑不亢。他一直低着头,
专注于自己的记录和陈述,并未注意到,长桌尽头主位上,
那道带着审视意味的、清冷而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比旁人更久的时间。
那道目光的主人,正是达觅集团的董事长——吴妍。后来发生的事情,
快得让林牧有些措手不及。董事长办公室需要一个处理日常事务、踏实可靠的秘书,
人力资源部按照流程推荐了几位有经验的员工。然而,最终从董事长办公室传回的消息却是,
点名要那个在项目汇报会上“反应快、做事稳”的实习生,林牧。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个消息在当时林牧所在的小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一个毫无背景、初出茅庐的应届生,何德何能,竟然能一步登天,成为董事长的贴身秘书?
羡慕、嫉妒、猜疑、审视……各种复杂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针,
扎在林牧的背上。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无形的压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重。但他更深知,
这个机会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只能更加谨言慎行,
将秘书工作的每一个细节都处理得滴水不漏,
努力适应着董事长办公室那快得吓人的节奏和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他像一只警惕的幼兽,
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同时,
也守护着内心深处那一点点不敢宣之于口的、对那位美丽、强大而又遥远的董事长的敬畏,
与……那一丝在无数次近距离接触中,悄然滋生的、不该有的欣赏。每天,
当他为她推开办公室那扇沉重的实木门,当她清冷的声音吩咐他处理各项事宜,
当她身上那缕若有似无的淡雅香气掠过他鼻尖……林牧都知道,
自己正行走在一根纤细的钢丝上,下方是现实的鸿沟与身份的云泥之别。
他必须收敛起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扮演好那个勤奋、可靠、甚至有些木讷的秘书角色。
只是,在无数个加班的深夜,当他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着最后一份文件时,
偶尔会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璀璨而陌生的城市灯火,
心中会涌起一丝迷茫:这条看似通往云端的道路,最终会将他带向何方?
第二章:海湾惊魂海湾城的天空被咸湿的海风浸染成一种灰蒙蒙的色调,
与达觅集团总部所在的都市的喧嚣截然不同,
这里弥漫着一种属于海滨城市的、略带慵懒却又暗藏锋芒的商业气息。
此次与鑫海集团的合作谈判,对达觅集团未来在南部市场的布局至关重要,因此,
董事长吴妍亲自带队,阵容精简,只带了包括林牧在内的寥寥几名核心人员。
谈判地点设在鑫海集团总部顶层的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蔚蓝的海湾,景色壮阔,
但会议室内的气氛却如同窗外积聚的乌云,压抑而紧绷。鑫海集团的董事长赵天雄,
是个约莫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人。他身材不算高大,但很壮实,
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昂贵西装,却难以完全掩盖其身上那股草莽起家带来的江湖气。
他脸庞宽厚,眼袋颇深,一双眼睛看人时总是习惯性地微微眯起,精光闪烁间,
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贪婪和算计。尤其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吴妍身上时,
那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几乎要穿透吴妍那身职业套装,令人极不舒服。
林牧作为吴妍的秘书,安静地坐在她侧后方的位置,负责记录会议要点。他清晰地感受到,
赵天雄那黏腻的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信,一次次扫过吴妍清丽而专注的侧脸,
以及她优雅交叠的膝盖。林牧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心中警铃大作。
他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微微前倾,仿佛一只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护卫犬。
谈判桌上,赵天雄表现得异常强势。他在几个关键条款上寸步不让,言语间时而夹枪带棒,
时而又故作豪爽地大笑,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吴妍。他手下的人也跟着附和,
形成一种无形的合围之势。“吴董啊,”赵天雄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目光在吴妍脸上逡巡,“生意嘛,讲究的是诚意和交情。
你们达觅的条件是好,但在我们海湾城这一亩三分地,有些规矩,
可不是光靠纸面文件就能说得清的。”他话里有话,带着某种暗示。
吴妍始终保持着职业化的冷静,她面容平静,眼神锐利,应对自如。她逻辑清晰,数据扎实,
逐一反驳赵天雄不合理的条款,语气不卑不亢,既有女性的柔韧,又不失掌舵者的决断力。
但林牧能感觉到,她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当晚,赵天雄在海湾城最顶级的“海宴楼”设宴,美其名曰为吴妍接风洗尘,尽地主之谊。
宴席极尽奢华,珍馐美馔琳琅满目。赵天雄显然是这里的常客,
从经理到服务员都对他毕恭毕敬。席间,他更是热情得过分,亲自为吴妍布菜、斟酒,
与其手下高管轮番向吴妍敬酒。“吴董,来了我们海湾城,不尝尝这本地特产的‘琥珀光’,
那可是白来了!来,我敬您一杯,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赵天雄举着酒杯,脸上堆满了笑容,
但那笑容底下,是深不见底的算计。吴妍酒量本就一般,加之深知这种场合的凶险,
一直以茶代酒,或只是浅尝辄止。但赵天雄等人岂会轻易放过,劝酒的话术一套接着一套,
从生意合作谈到地方风俗,仿佛吴妍不喝下这杯酒,就是看不起他赵天雄,
看不起整个海湾城。林牧心知不妙,在又一次劝酒袭来时,他适时地站起身,挡在吴妍身前,
脸上带着谦逊而诚恳的笑容:“赵董,各位老总,我们吴董最近身体不适,
医生特意叮嘱不能饮酒。这杯酒,我替吴董喝了,感谢赵董和各位的盛情!”说罢,
不等对方反应,他便仰头将杯中那足有三两的白酒一饮而尽。动作干净利落,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酒量本就不错,
加上家传武术练就的远超常人的体质和对身体机能的精准控制,
虽然接连替吴妍挡了好几轮酒,脸上也只是微微泛红,眼神依旧清明锐利,
时刻关注着场上的动向,尤其是赵天雄的一举一动。他注意到,
赵天雄在看到他一连喝下数杯烈酒后依旧神态自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随后,
赵天雄对身旁的服务员低声耳语了几句。不久,服务员端上来一壶精心泡制的“醒酒茶”,
赵天雄亲自接过,满脸堆笑地给吴妍倒了一杯:“吴董,不喝酒就不喝吧,
但这醒酒茶是我们这边的特色,用的是上好的药材,养胃提神,您一定要尝尝,
也算给我赵某个面子。”那茶水温热,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吴妍推辞不过,
加之确实需要缓解一下疲惫,便道了声谢,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几小口。
林牧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他总觉得赵天雄那过分热情的背后,隐藏着更深的恶意。
他紧紧盯着那壶茶,又看了看吴妍,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心头。果然,
没过多久,吴妍的眉头微微蹙起,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脸上泛起一阵不正常的潮红。
她低声对林牧说:“我有点头晕……”林牧立刻上前,发现吴妍眼神开始迷离,身体发软,
几乎要坐不稳。他心中一震,瞬间明白——那根本不是醒酒茶!“吴董可能是太累了,
我扶您回房间休息一下。”林牧当机立断,语气沉稳,不容置疑地半扶起吴妍。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赵天雄,看到对方脸上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令人作呕的猥琐笑容。
赵天雄也立刻站起身,假惺惺地说:“哎呀,吴董这是不胜酒力了?房间我早就准备好了,
就在楼上的酒店,让小刘(他的女助理)送吴董上去吧。”“不劳烦了。
”林牧格开那名试图上前搀扶的女助理,手臂稳稳地托住吴妍几乎软倒的身体,
声音冷得像冰,“我送吴董去医院。”“去医院干嘛?小题大做!”赵天雄脸色一沉,
上前一步想阻拦,同时使了个眼色,他身后两名身材魁梧、面色冷硬的保镖立刻堵住了去路。
“林秘书,这里是我赵某的地盘,吴董只是累了,上去休息一下就好,你别不懂规矩!
”林牧看着拦在面前如同两座铁塔般的保镖,又瞥了一眼赵天雄那志在必得的恶心嘴脸,
胸中怒火翻腾,但他知道此刻绝不能慌乱。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
“让开!”林牧低喝一声,不再废话。他托着吴妍,脚下步伐一变,如同游鱼般,
在两名保镖伸手抓来的瞬间,一个迅捷无比的侧身滑步,
竟是从两人之间的缝隙中巧妙地穿了过去!同时,他空着的左手手肘如同出膛的炮弹,
猛地向后一顶,精准地撞在左侧保镖的肋下。“呃啊!”那保镖猝不及防,
只觉得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闷哼一声,踉跄着撞向了旁边的同伴。这一下变故极快,
等赵天雄和另外那名保镖反应过来,林牧已经扶着吴妍冲到了包厢门口。“废物!拦住他!
”赵天雄气急败坏地吼道。另一名保镖怒吼着扑上来,砂钵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击林牧后心。
林牧仿佛背后长眼,听风辨位,头也不回,扶着吴妍的身子微微一矮,
右脚如同铁鞭般向后闪电般扫出,一记凌厉的“镰刀腿”,正中那保镖支撑腿的膝关节侧面。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那保镖惨叫一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抱着扭曲的小腿哀嚎不止。电光火石之间,林牧便放倒了两名训练有素的保镖!
他出手果断狠辣,毫不拖泥带水,完全是家传武术中一击制敌的路子。赵天雄看得目瞪口呆,
脸上血色尽褪,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文静的秘书,身手竟然如此恐怖!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色厉内荏地指着林牧:“你…你敢动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林牧根本懒得再看他一眼,扶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吴妍,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听到身后赵天雄气急败坏的叫骂和拨打手机的声音,知道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
来到酒店外,凉风一吹,吴妍似乎清醒了一瞬,含糊地说了句“难受”。林牧心焦如焚,
立刻拦下一辆出租车,小心翼翼地将吴妍扶进后座。“师傅,去最近的医院,快!
”林牧快速说道,同时敏锐地透过后车窗,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也迅速启动,跟了上来。
果然是赵天雄的人!“师傅,麻烦前面路口左转,然后绕到滨海路去。
”林牧冷静地指挥着司机,利用在城市送文件时对地图的熟悉,
指挥出租车在夜晚的车流中穿梭,几个巧妙的转弯和变道,成功甩掉了那辆跟踪的黑色轿车。
确认安全后,他才让司机加速驶向最近的中心医院。在医院急诊室,医生检查后,
面色凝重地确认:“病人被下了强效的迷幻类药物,伴有**成分,剂量不小,
需要立刻进行洗胃和输液解毒。
”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蹙、身体因不适而微微蜷缩的吴妍,
林牧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但他强行压制住,此刻最重要的是确保吴妍的安全和治疗。
安顿好吴妍,看着她被推进治疗室,林牧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握紧了拳头,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赵天雄那张猥琐而狰狞的脸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
他没有任何犹豫,拿出手机,首先拨通了报警电话,
员说明了情况:地点、人物、疑似被下药、嫌疑人信息(赵天雄及其公司)、目前所在医院。
他逻辑清晰,重点突出。随后,他找到了刚才搭载他们的出租车司机,
客气而坚定地请求对方留下联系方式,并简单说明了可能需要他作为证人。
司机师傅也是个热心肠,看到吴妍的状态和林牧的焦急,爽快地答应了。接着,他回到医院,
请当值的医生和护士务必详细记录吴妍的病情和检测结果,这些都是重要的证据。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神,守在治疗室外,寸步不离。眼神冰冷而坚定,
仿佛蕴藏着即将爆发的风暴。警方接到报警后,高度重视,迅速出动。
根据林牧提供的准确信息和酒店监控,警方直接在“海宴楼”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外,
将正准备离开的赵天雄抓获。当时赵天雄还试图狡辩,
但当警方出示初步掌握的证言和酒店监控(显示他女助理搀扶意识不清的吴妍进入房间)后,
他顿时面如死灰。
医护人员)、物证(医院检测报告、可能的残留药物检测)以及动机(商业谈判不顺)俱在,
赵天雄的罪行,铁证如山。第三章:情愫暗生从海湾城返回的航班冲上云霄,
将那座充斥着阴谋与不堪回忆的城市远远抛在下方。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万米高空,
舷窗外是仿佛无垠的、翻滚着的云海,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纯净而耀眼的白色光芒。
吴妍靠在窗边的座位上,身上盖着空乘提供的薄毯。她的脸色依旧带着一丝病后的苍白,
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锐利,只是在那清明之下,潜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身旁坐得笔直的林牧身上。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
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此刻他正平视前方,
侧脸线条在机舱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分明,下颌绷紧,带着一种专注而沉稳的气质。
就是这样一张年轻而俊朗的脸,在昨晚那个危急关头,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力量与决断。
回想起昨夜的一幕幕,吴妍的心湖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深潭,再难平静。
人作呕的猥琐笑容、药力发作时袭来的无力与恐惧、被搀扶离开时耳边模糊的喧嚣……然后,
就是这个年轻人,如同磐石般挡在了她的身前。
她清晰地记得他格开保镖时那利落迅猛的身手,
记得他扶住自己时手臂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坚定力量,
记得他在出租车里冷静指挥司机甩开跟踪时的沉着,
记得他在医院跑前跑后、与医生警察沟通时条理清晰的言语,更记得他守在自己病床边时,
那双清澈眼眸里盛满的担忧与守护。平时在公司,林牧给她的印象是踏实、勤勉、话不多,
甚至有些过于谨小慎微,
是那种丢进人堆里虽然扎眼(因为外形)但并不会引起过多注意的年轻人。她欣赏他的努力,
也认可他处理事务的能力,所以才破格提拔他。但在她固有的认知里,
他终究还是个需要磨练、缺乏大风大浪考验的毕业生。然而,海湾城这一夜,
彻底打败了她的认知。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年轻秘书,
在关键时刻所爆发出的勇气、担当、沉稳以及那超乎想象的武力值,都让她感到震惊,
甚至……一丝悸动。他不仅有能力保护她,更有智慧在保护她之后,迅速厘清头绪,
收集证据,果断报警,将一场可能演变成桃色纠纷或商业丑闻的危机,
硬生生扭转成了证据确凿的刑事案件。这份处理危机的能力,远超他的年龄和职位。“林牧。
”吴妍轻声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虚弱,但很清晰。林牧闻声立刻转过头,
身体微微倾向她这边,眼神带着询问:“吴董,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反应迅速而自然,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我好多了。”吴妍微微摇头,
目光真诚地看着他,“昨晚……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她的声音不高,
但在安静的商务舱里,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林牧耳中。林牧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耳根微微泛红,他垂下眼帘,谦逊地说:“吴董您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保护您的安全,
是我的职责。”他依然恪守着下属的本分。“职责之内是细心周到,职责之外是挺身而出,
甚至不惜动手伤人。”吴妍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容他回避的认真,“这不一样,林牧。
我很清楚昨晚你承担了多大的风险。谢谢你。”林牧抬起头,
对上吴妍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美眸,
看到她眼中那份不容错辨的感激与……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带着温度的评价。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连忙道:“您真的不用客气,
任何有良知的人遇到那种情况都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我是您的秘书。
”吴妍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但她知道,这份救命之恩,
以及林牧在此过程中展现出的全部品质,已经在她心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她转而问道:“你的身手很好,是特意学过?”“是家传的一些粗浅功夫,
小时候跟着长辈练过几年,强身健体而已。”林牧回答得轻描淡写,并不想过多提及。
吴妍却知道,那绝不是“粗浅功夫”那么简单。赵天雄的那两个保镖一看就是专业出身,
却被林牧在瞬间放倒,失去行动能力。这份实力,不容小觑。她越发觉得,身边这个年轻人,
像一座隐藏在水下的冰山,露出的仅仅是一角。接下来的飞行旅程,
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因为这次共患难而消融了不少。吴妍难得地没有处理公务,
而是和林牧聊了一些工作之外的话题,例如他大学时的经历,对行业的一些看法。
林牧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吴妍温和的引导下,也逐渐放松下来,言辞虽然依旧谨慎,
但思路清晰,偶尔还能提出一些颇具见地的观点,让吴妍眼中不时闪过欣赏的光芒。她发现,
抛开秘书的身份,林牧的内敛并非源于愚钝,而是源于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自知。
他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不妄自菲薄,也不好高骛远。这种特质,在浮躁的当下,尤为难得。
飞机落地,回到熟悉的城市。海湾城的惊魂似乎暂时被抛在脑后,但某些东西,
已经在悄然改变。回到集团后,工作照旧。林牧依然是那个兢兢业业的秘书,
处理文件、安排行程、传达指令,一丝不苟。但吴妍开始有意无意地,
将更多稍微重要一些的私人事务交给他处理,比如帮她去取定制的衣物,
或者偶尔让他接送自己去一些非正式的商务场合。她是在观察,也是在确认。而林牧,
从未让她失望。有一次,吴妍让他去一家知名的画廊取一幅她早前预订的画。
那幅画包装有些大,林牧小心翼翼地搬回公司,在吴妍办公室拆开检查时,
他发现画框一角有极其细微的磕碰痕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立刻向吴妍汇报,
并主动联系画廊,不卑不亢地沟通,最终让对方承认是运输过程中的疏忽,
同意重新更换画框并给予一定补偿。处理得妥帖周到,避免了吴妍亲自去交涉的麻烦。
还有一次,吴妍感冒不适,但晚上有一个推不掉的私人饭局。林牧开车送她到餐厅楼下,
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而是轻声说:“吴董,我就在楼下车里等您,您结束随时叫我。
我带了保温杯,里面有热水和药。”那天晚上天气不好,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当吴妍有些疲惫地走出餐厅时,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静静停在雨幕中,
而林牧就站在车旁,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看到她出来,立刻快步上前,
将伞稳稳地罩在她头顶,自己半个肩膀却淋在了雨里。他什么也没多说,
只是默默为她拉开车门,递上依旧温热的保温杯。那一刻,坐在温暖的车厢里,
看着窗外模糊的雨景和身边年轻人专注开车的侧影,吴妍心中那片冰封的湖面,
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温暖的石子,漾开了层层叠叠的、陌生的涟漪。
越来越多地注意到他的一些小细节:他记得她喝咖啡的温度和偏好;能在她需要某份文件时,
迅速从堆积如山的资料中准确找出;面对其他高管的质疑或刁难时,他能有理有据地回应,
既维护了她的立场,
又不至于将关系搞僵;他沉稳地处理着来自集团内部因他们关系流言而起的异样目光,
那份坦荡和坚定,让她都为之动容。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如同涓涓细流,
一点点汇聚起来,冲刷着吴妍内心坚固的防线。她意识到,林牧带给她的,
不仅仅是那次危急关头的救命之恩,更是一种无处不在的、令人安心的可靠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