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箱门,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
整个产房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护士长最先反应过来,脸色煞白,一个箭步冲过去,“砰”地一声关上箱门,重新扣好插销。
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看向张兰的眼神带上了一丝责备。
“这位家属,请您注意您的言辞!新生儿……新生单位需要安静!”
她本想说新生儿,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硬生生改成了“新生单位”。
张兰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不轻,嘴唇发白,却兀自嘴硬。
“你……你凶什么!难道不是这几个小畜生邪门?”
“够了!”
顾衍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把抓住张兰的手臂,几乎是拖着她往外走。
“妈!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我不走!”张兰还在挣扎,“我今天非要弄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你再闹,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
顾衍这一句吼得声嘶力竭,眼眶通红。
张兰彻底僵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第一天认识他。
顾衍没再给她反应的机会,强行将她推出了产房,然后“砰”地关上了门。
世界终于清净了。
产房里只剩下苏然、顾衍,还有几个不知所措的护士。
顾衍靠在门上,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
他抱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一个大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苏然静静地看着他。
心如死灰,不起波澜。
她知道,他不是在为她难过。
他是在为他自己,为他顾家的名声,为他那可悲的男性自尊而崩溃。
护士们面面相觑,最后护士长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对苏然说:
“产妇……苏**,您需要休息,我们先把您送到病房。”
“还有……这三个……呃,我们暂时会保管在育婴室,您放心。”
苏然木然地点了点头。
她被护士们推着往外走,经过顾衍身边时,没有丝毫停留。
顾衍猛地抬起头,伸手想抓住她,却只碰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他看着苏然决绝的背影,心脏一阵抽痛。
“然然……”
他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苏然没有回头。
……
VIP病房里。
苏然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房门外,是若有若无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妇产科今天接了个怪事。”
“生了三只狐狸那个?早传遍了!”
“天啊,真的假的?太吓人了吧!”
“千真万确!我表姐就在产房,亲眼见的!说那狐狸还会瞪人呢!”
“太邪乎了……这女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这些话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苏然的耳朵里。
她闭上眼,将头埋进枕头里。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她一遍遍地问自己,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她的人生,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彻底变成了一个荒诞的笑话。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苏然没动。
门外的人似乎很有耐心,又敲了三下,不轻不重。
“谁?”苏然的声音沙哑。
门外传来一个温润悦耳的男声,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苏**,我是顾总派来协助您处理后续事宜的律师。”
顾衍的律师?
苏然的心沉了下去。
这么快就要谈离婚了吗?
她自嘲地笑了笑,挣扎着坐起身。
“进来吧。”
门开了。
走廊的光线照了进来,勾勒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男人逆着光,苏然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身上有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沉静气质。
他走进来,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嘈杂。
病房里柔和的灯光洒在他身上。
苏然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很英俊,是一种古典式的俊朗,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却丝毫没有普通律师的精明或市侩,反而像个不问世事的学者。
“苏**,您好。”男人微微颔首,自我介绍道,“我叫陆知渊。”
他没有拿出任何文件,也没有提顾衍半个字。
他只是走到病床边,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苏然。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苏然戒备地看着他,“如果你是来谈离婚财产分割的,不必了。我净身出户。”
陆知渊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温和地笑了。
“苏**误会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在陈述一个秘密。
“我不是来谈离婚的。”
“我是来接您和您的孩子们……回家的。”
回家?
苏然的心猛地一跳。
她盯着陆知渊,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是没有。
他的表情认真而坦诚。
他仿佛知道一切。
苏然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你……你是谁?你到底什么意思?”
陆知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苏然。
名片是纯黑色的,质地奇特,非金非木。
上面只用烫金的字体写着他的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在名字下方,还有一个苏然从未见过的图腾。
那是一只九条尾巴的狐狸,盘成一团,姿态优雅而神秘。
苏然的大脑“轰”的一声。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陆知渊。
陆知渊的眼神深邃如海,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都像是惊雷。
“苏**,您不是妖魔鬼怪,您的孩子也不是。”
“你们只是……回家了而已。”
“那个地方,不欢迎外人。”
他的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眉头微蹙。
“看来,有些麻烦已经找上门了。”
他站起身,将名片放在苏然的床头柜上。
“您好好休息,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您那位婆婆。等时机到了,我会来接您。”
说完,他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苏那下意识地叫住他:“等等!”
陆知渊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苏然喉咙发干:“我的孩子……它们……”
“它们很好。”陆知渊仿佛看穿了她的担忧,安抚道,“它们比您想象的要强大得多。现在,它们只是需要它们的母亲。”
他推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门关上的瞬间,苏然清晰地听到门外传来张兰尖锐的叫骂声,似乎正被保安拦着。
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苏然看着床头那张黑色的名片,上面的九尾狐图腾在灯光下,仿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