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初春。钦天阁。**纸页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混合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墨香、宣纸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新雨带来的泥土清新。
谢缨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一身青莲色素面官袍,
衬得她脸色依旧带着几分久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曾经被仇恨和痛苦蒙蔽的眼睛,
此刻却沉淀出一种近乎冷冽的清明。她手中的紫毫笔悬在半空,
笔尖一滴饱满的墨汁将落未落,在雪白的宣纸上投下一个小小的阴影。她的目光,
并未落在眼前的《山河志》草稿上,而是穿透洞开的轩窗,
投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在春雨中显得格外青翠的宫阙屋脊。更远处,是新朝皇陵的方向。
十天前。一场震动朝野、史称“惊蛰之变”的风暴,在新帝李昀前往皇陵春祭的途中,
以雷霆之势爆发。监察院首座萧彻,以“清君侧、诛妖邪、正朝纲”为名,率八百玄甲缇骑,
于皇陵神道设伏。目标直指随行护驾的国师摩罗及一众被指为“白莲余孽”的内侍近臣。
没有冗长的控诉,没有公开的审判。只有最冰冷、最高效的杀戮。摩罗,
那个深得新帝宠信、被视为白莲邪祀在朝堂最高代表的妖僧,连同其核心党羽数十人,
在监察院缇骑淬炼了无数血火的刀锋和萧彻那抹杀一切的规则之力下,如同秋日枯草,
被连根拔起,斩尽杀绝!血染神道,尸横遍野!据说,当萧彻那冰冷的手指划过虚空时,
摩罗连同其豢养的邪祟护法,如同被抹去的污迹,瞬间化为飞灰!新帝李昀,
被萧彻以“护驾”之名,“请”入皇陵斋宫“静思”。八百玄甲缇骑,如同冰冷的铁壁,
封锁了皇陵内外一切消息。朝堂之上,依附摩罗的势力被监察院以犁庭扫穴之势连根拔起,
诏狱人满为患。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当消息最终传回帝都时,
尘埃已然落定。朝野噤若寒蝉。无人敢质疑监察院首座“清君侧”的正当性,
也无人敢去探究那位被“请”去“静思”的年轻皇帝,何时才能重回龙椅。只有谢缨,
在钦天阁那高高的观星台上,在萧彻动手的那一刻,清晰地“看”到了。暗域视觉中,
盘踞在太和殿上空、那被“民瘴”、“律鬼”、“祀孽”啃噬得奄奄一息的金色气运巨龙,
粘稠的毒瘤——象征着帝王堕落与邪祀污染的核心病灶——被一股冰冷纯粹的“抹除”之力,
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剥离、湮灭!那一刻,垂死的巨龙,
发出了一声低沉而痛苦的……却也仿佛卸下万钧枷锁的长吟!缠绕其上的三条病灶黑气,
如同失去了主心骨,剧烈地翻腾、溃散!虽然依旧庞大污秽,
却不再像过去那般根深蒂固、疯狂滋长。王朝的气运,如同被斩断了最恶毒的诅咒,
显露出一线……虚弱的生机?与此同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带着悲怆与新生气息的“地脉”之力,
从帝都数个方向——包括冷宫那片被抹除的巨大虚无深坑边缘——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