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试镜室的红色批注我攥着剧本站在试镜楼的走廊里,
指尖蹭过纸页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油墨混着我前几晚熬夜的汗味,在指尖留下一点涩意。
今天试的是《锦绣辞》里的女三号阿芷,一个跟着主子赴汤蹈火,最后替死的忠仆角色。
走廊里人来人往,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捧着崭新的剧本互相攀比着造型。
我找了个靠窗的角落蹲下,把剧本摊在膝盖上,
最后过一遍“阿芷发现主子被害”的那场戏——这是试镜指定片段,
我在这段台词旁边画了三条波浪线,旁边写着“阿芷的隐忍不是懦弱,是藏在骨子里的忠,
哭不出来,要攥着劲”。“让让,别挡路。”高跟鞋敲地的声音突然近了,我抬头,
看见苏雨柔被两个助理围着走过来。她穿了条香槟色的高定礼裙,裙摆扫过地面时,
差点勾到我的鞋跟。她的剧本封皮还带着塑封的光泽,显然没怎么翻看过,
却被她随意搭在助理手里。“林姐?”苏雨柔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瞥了眼我膝盖上的剧本,
嘴角勾出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您这剧本画得跟天书似的,试镜又不是考默写,费这劲干嘛?
”我把剧本往怀里拢了拢,没接话。圈子里谁都知道,苏雨柔靠资本上位,
去年抢了李薇的女二角色,拍戏时连台词都记不住,全靠后期配音。她今天来试阿芷,
恐怕不是真看上这个角色,是想借着《锦绣辞》的正剧班底,洗白“数字**”的名声。
“也是,”苏雨柔见我不说话,自顾自地笑了笑,伸手拨了拨头发上的钻石发饰,
“毕竟林姐出道五年,还没演过能播的戏,这次肯定得‘认真’点。”这话像根细针,
扎得我太阳穴突突跳。五年前我刚毕业,有个资本方想让我陪酒换女一资源,我没去,
后来就被处处打压——接好剧就遇资金断裂,接小成本剧就被临时换角。可我总觉得,
演员的底气该在剧本里,不是在酒局上。“苏**,试镜要开始了。
”场务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苏雨柔应了声,踩着高跟鞋扭身走了,路过我身边时,
助理手里的新剧本不小心掉在地上,页脚磕出个折痕。苏雨柔皱着眉踢开:“不要了,
让助理再去拿一本。”我看着那本崭新却被丢弃的剧本,
默默把自己那本卷边的剧本又攥紧了些。“下一个,林晚星。”听到名字时,我深吸了口气,
把剧本叠好塞进包里,走进试镜室。房间不大,中间摆着三张桌子,
评委坐了三个人——中间是《锦绣辞》的选角导演,右边是制片人,左边……我扫过去时,
心脏突然漏了一拍。是顾言琛。他穿了件深灰色的西装,袖口挽到小臂,
左手腕上戴着块旧手表,指尖夹着支钢笔,正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
他的头发比几年前在学校讲座上时短了些,侧脸的线条更利落,可那双眼睛还是一样,
看人的时候带着点冷意,却格外专注。我当年在电影学院的毕业大戏,
演的是《雷雨》里的四凤,顾言琛作为优秀校友来观演,结束后他上台点评,
说“四凤的恐惧该藏在指尖,不是挂在脸上”。那句话我记了五年,后来每次拍戏,
都会下意识地注意自己的手部动作。“林晚星是吧?”选角导演推了推眼镜,
指了指中间的空地,“开始吧,就演阿芷发现主子尸体的那段。”我点点头,走到空地中央,
闭上眼睛回想我写在剧本上的批注——阿芷跟着主子十年,主子是她的天,天塌了,
她不会嚎啕大哭,只会觉得空,空得连呼吸都疼。我慢慢睁开眼,
视线落在前方想象中的“尸体”上,脚步顿了两秒,才一步一步挪过去。
手刚碰到“主子的衣角”,指尖就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不是大幅度的颤,
是那种攥着劲的、细碎的抖。我蹲下身,没有去碰“尸体”的脸,只是把脸埋在膝盖上,
肩膀绷得笔直,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主子,我替您把仇报了。
”说完这句话,我没起身,保持着蹲姿停了三秒——这是我在批注里写的“留白”,
阿芷的决心不是喊出来的,是沉在心里的。“停。”选角导演的声音响起时,
我才慢慢站起来,手还下意识地攥着衣角,像刚从戏里没走出来。我抬眼看向评委席,
制片人正低头跟选角导演说着什么,而顾言琛……他正看着我刚才放在桌角的剧本,
指尖敲了敲剧本上“阿芷的隐忍要藏在指尖”那句批注,然后抬笔,
在我的评分表上画了个圈,又添了个小小的“√”。那一瞬间,
我攥着衣角的手突然松了点——好像这五年的坚持,终于有人看见了。“回去等通知吧。
”选角导演挥了挥手,我点点头,拿起剧本往外走。经过顾言琛身边时,
他突然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两秒,又落回我的剧本上,
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我走出试镜室,
刚到走廊就接到了张姐的电话。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两个调:“晚星!成了!
选角导演刚给我打电话,说你试镜过了!顾影帝还特意提了一嘴,
说你‘把阿芷的魂演出来了’!”风从窗户吹进来,拂过我手里的剧本,
纸页上的红色批注在阳光下晃了晃,我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在墙上,
对着电话轻声说:“张姐,我就知道,认真看剧本,总不会错的。”“那可不!
”张姐在电话里笑,“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进组,我跟你说,
这次《锦绣辞》的男主就是顾言琛,
你可得好好跟人学学……”张姐还在说着进组的注意事项,我却瞥见走廊尽头,
苏雨柔正跟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说话。那男人我认得,是去年打压我的王总,
他拍了拍苏雨柔的肩膀,说了句什么,苏雨柔的目光突然朝我这边扫过来,
带着点阴恻恻的笑意。我心里咯噔一下,攥紧了手里的剧本。看来,就算拿到了角色,
这趟《锦绣辞》的戏,也不会那么好拍。
第2章慢半拍的对手戏进组那天是张姐开车送我的,
后备箱里塞满了我整理的《锦绣辞》资料——有阿芷的角色小传,有我标注的人物关系图,
还有几张临摹的古代侍女发髻图。张姐把车停在剧组门口,
帮我搬东西时念叨:“跟顾影帝搭戏别紧张,他虽然看着冷,但对认真的演员特别客气,
你把剧本里的东西吃透,准没错。”我抱着资料袋点头,刚走到片场入口,
就看见苏雨柔的助理小琪在跟场记吵架。小琪手里攥着件水绿色的戏服,
嗓门拔高:“我们雨柔姐是特别出演,怎么能穿跟群演差不多的颜色?必须换成正红色!
”场记一脸为难:“可是服装设计图早就定了,阿芷的人设是低调忠仆,
穿水绿色最贴合……”“什么阿芷不阿芷的?”苏雨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她刚从保姆车里下来,身上还披着貂皮外套,扫了眼我怀里的资料袋,“有些人啊,
拿着女三号的剧本,倒把自己当主角了,连戏服颜色都要抢。”这话明显是冲我来的。
我没接话,只是把资料袋抱得更紧,转身往化妆间走。张姐跟在我后面,
压低声音说:“别理她,她就是想找你麻烦,你专注拍戏就行。”化妆间里人不多,
我找了个靠里的位置坐下,打开剧本翻到今天要拍的戏——阿芷给主子送安神汤,
这是我和苏雨柔的第一场对手戏。我在剧本上画了个小圈,旁边写着“递汤时手腕要稳,
体现阿芷的细心,眼神要瞟向主子的脸色,藏着担忧”。化妆师帮我上妆时,
苏雨柔也走了进来,径直坐在我旁边的位置,故意把手机音量调大,
视频里是她团队发的“苏雨柔《锦绣辞》定妆照”热搜,配文全是“颜值碾压全剧”。
她瞥了眼我的剧本,嗤笑一声:“林姐还在画你的‘天书’呢?等会儿拍戏别紧张得手抖,
把汤洒我身上就不好了。”我握着剧本的手指紧了紧,没说话。化妆师帮我梳好双丫髻,
换上水绿色戏服时,我对着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姑娘眉眼素净,
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坚定,倒真有几分阿芷的样子。“各部门准备!拍阿芷送汤那场!
”场记板响后,我端着道具汤碗走到苏雨柔饰演的“主子”面前,按照剧本批注里写的,
手腕稳着递过去,眼神轻轻扫过她的脸,轻声说:“主子,喝碗安神汤再歇吧。
”可苏雨柔没接,反而故意侧过身整理衣袖,我举着汤碗的手僵在半空,
碗沿的热气熏得我指尖发麻。一秒、两秒、三秒……直到我胳膊开始发酸,
她才慢悠悠地转过来,伸手去接时又“不小心”撞了下我的手腕,汤洒出来一点,
溅在她的戏服上。“卡!”导演的声音立刻响起,苏雨柔马上站起来,
皱着眉看向我:“林晚星,你怎么回事?递个汤都手抖,要是烫到我怎么办?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我攥着空碗,指尖还在发僵——刚才苏雨柔撞我的时候,
明显是故意的。我刚想解释,就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从监视器后面传来:“不是她手抖。
”是顾言琛。他从监视器前站起来,手里拿着我的剧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拿去了。
他走到我身边,翻到“送汤”那场戏的批注,指着我写的“手腕要稳”,
对导演说:“阿芷的人设是细心的忠仆,林晚星递汤时手腕是稳的,刚才是苏雨柔接晚了,
还撞了她一下。”苏雨柔的脸色瞬间变了,急忙说:“顾影帝,您是不是看错了?
我就是整理了下衣袖……”“整理衣袖用了三秒,”顾言琛打断她,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
“她的手腕现在还在微颤,是举得太久酸的,不是紧张。”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果然还在轻轻抖着——刚才举了快十秒,酸得控制不住。顾言琛把剧本递给我,
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背,他顿了一下,很快移开,轻声说:“你的批注很准,
阿芷的‘稳’要贯穿这场戏,等会儿重拍时,你不用管别人,按自己的节奏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我点点头,捏了捏手腕,深吸了口气。“重拍!
”场记板再次响起,我端着汤碗走到苏雨柔面前,这次没等她反应,
就按照自己的节奏递过去,手腕稳得没晃一下,眼神自然地瞟向她的脸,
把阿芷的担忧演得恰到好处。苏雨柔没料到我会这么快,愣了一下才接住,
嘴角的笑容都有些僵硬。“过!”导演的声音带着点满意,“林晚星这条不错,
把阿芷的细心演出来了,苏雨柔,你接戏的反应再自然点,别总想着自己的镜头。
”苏雨柔咬着唇,没说话,转身就往化妆间走,路过我身边时,压低声音说:“林晚星,
你别以为有顾影帝帮你就没事,这戏还长着呢。”我看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剧本。
顾言琛走到我身边,看了眼苏雨柔的方向,又看向我:“不用理她,演员的底气在镜头里,
不在耍手段上。”他顿了顿,指了指我剧本上的批注,“你对阿芷的理解很透,晚上收工后,
要不要一起对对后面的戏?”我猛地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阳光从片场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把他眼底的冷意柔化了些。
我攥着剧本的手指松了松,轻声说:“好,谢谢顾老师。”他听到“顾老师”三个字,
嘴角勾了下,很快又恢复平静:“叫我顾言琛就行。”晚上收工时,
我抱着剧本在片场门口等顾言琛,却看见苏雨柔跟王总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王总手里夹着烟,说了句什么,苏雨柔点点头,眼神朝我这边扫过来,带着点阴狠。
我心里咯噔一下,
赶紧躲到柱子后面——他们好像在说什么“让林晚星出丑”“抢她的戏份”之类的话。
等顾言琛走过来时,我还没从刚才的慌乱中缓过来。他看我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不舒服吗?”我摇摇头,把刚才看到的画面压下去,笑着说:“没事,可能有点累了,
我们去对戏吧。”他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跟我一起往剧组的临时会议室走。
我走在他身边,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却有点不安——苏雨柔和王总到底想干什么?
这场戏,恐怕真的没那么好拍。
第3章深夜片场的热咖啡片场的探照灯把凌晨的夜空照得像白昼,风裹着寒意往衣领里钻,
我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盯着手里的剧本反复摩挲——“替主挡刀”这场戏,
我已经拍了4遍,还是没达到导演要的“劲儿”。导演李导把保温杯往桌上一放,
眉头拧成疙瘩:“晚星,你再想想,阿芷替主子挡刀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你现在的眼神太‘急’了,少了点‘净’。”“净”——这是我第3次听到这个词。
前几次重拍,我总想着要演出“决绝”,眼睛里带着狠劲,可导演说,
阿芷的决绝不是冲敌人,是冲自己,她知道自己要死,反而没了杂念,
眼神该是“空的、净的”。我蹲在片场角落,翻开剧本,
在“挡刀”这场戏旁边画的问号已经被描得发黑。旁边的场务收拾着道具,
小声议论:“这林晚星也太较真了,李导都松口说‘差不多就行’,她还非要再来一遍。
”“可不是嘛,苏**早就拍完自己的戏回酒店了,也就她还在这儿耗着。
”我捏着笔的指尖顿了顿,没抬头。其实我也累,眼皮沉得像挂了铅,早上六点开工到现在,
只啃了两口面包。可阿芷这个角色,是我五年里接到的第一个正剧配角,
我不想“差不多就行”——就像当年在电影学院,周教授说的,“演员对角色的每一分敷衍,
观众都能看出来”。“卡!第五遍了!”李导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疲惫,“晚星,
要不先歇半小时,调整调整状态?”我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腿麻得差点踉跄。
张姐拎着暖水瓶跑过来,往我手里塞了杯热水:“别逼自己太紧,
你已经比上次试镜时好太多了。”她往监视器那边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顾影帝还没走呢,
一直在旁边看你拍戏。”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顾言琛站在离探照灯不远的地方,
没穿戏服,还是白天那件深灰色西装,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不知道在写什么。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抬了下头,朝我点了点头,没过来,又低头继续写。
我心里有点发慌——他会不会觉得我很笨?这么简单一场戏,拍了这么多遍还不行。
歇够半小时,我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到镜头前。道具组的人给我身上系好威亚,
苏雨柔的替身站在“主子”的位置上,等着我扑过去“挡刀”。我闭上眼睛,
脑子里过了一遍剧本里的批注,试着把“决绝”往下压,想着阿芷跟着主子十年,
最后能替她死,或许是种解脱。“开始!”我朝着替身扑过去,后背撞上道具刀的瞬间,
我没喊疼,只是转过头,看向“主子”的方向。眼睛里没了之前的狠劲,反而空落落的,
像有风吹过,什么都留不下。“卡!”李导的声音里终于有了点笑意,“过了!晚星,
这遍对了!就是这个‘净’劲儿!”周围的工作人员松了口气,我解开威亚,
后背的道具痕迹还在发烫,却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张姐跑过来给我递毛巾,
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能行!”我接过毛巾擦了擦汗,想起顾言琛,
往他刚才站的位置看过去,却没看见人——只看见我放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多了一杯热咖啡,
旁边压着张纸条。咖啡还是温的,杯壁上印着剧组便利店的logo。我拿起纸条,
上面的字迹清隽,是顾言琛的笔锋:“阿芷的‘净’,是知道自己要死,
反而没了牵挂——参考《阮玲玉》最后一场戏,阮玲玉吞药后看镜子的眼神,
空得像能装下所有事,又什么都装不下。”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跟他平时冷着脸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我握着纸条,指尖蹭过那个笑脸,心里突然暖烘烘的。
上次在学校听他讲《阮玲玉》,我还记着他说“好演员要懂角色的‘死’”,
原来他一直记得我当年的样子,还特意给我留了提示。“好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