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的内堂,比我想象的还要奢华。
檀香袅袅,珠帘玉翠。
周红袖把我带到一个雅间,让我坐下。
一个丫鬟端上茶水点心。
我饿了一天,也顾不上客气,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
周红袖也不催,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等我吃了三块点心,喝了两杯茶,感觉胃里那只猫终于安分了,这才抬起头。
“红姐,我弹的曲子,还行吧?”
“何止是还行。”周红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陈舟,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也不管你爹犯了什么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醉春风的人了。”
“待遇怎么说?”我直截了当地问。
跟这种人精打交道,绕弯子没用。
周红袖笑了:“痛快。底薪每月十两银子,每次登台,赏钱你拿三成,楼里拿七成。怎么样?”
十两银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
要知道,普通人家一个月二两银子就够活得很滋润了。这待遇,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成交!”我当场拍板。
“不过,我有个条件。”周红袖又说。
“您说。”
“你刚才弹的那种曲子,我还要。而且,必须是独家的,只能在我醉春风弹。”
“没问题。”我心想,地球的曲库那么大,别说独家了,我给你弹到你重孙子那辈都弹不完。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我当场就预支了一个月的工钱,揣着十两银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醉春风。
回去的路上,我先找到房东张大妈,把两个月的房租拍在她面前。
“大妈,点点。”
张大妈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直了,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
“哎哟,舟啊,你这是发财了?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出息!”
我懒得跟她废话,转身就走。
剩下的钱,我先去馆子饱餐了一顿,然后买了些米面粮油,还给自己扯了两身新衣服。
生活,总算走上了正轨。
第二天,我正式到醉春风上班。
周红袖把我安排在了大堂最好的位置。
我的工作很简单,每天晚上弹一个时辰的琴。
第一天晚上,我弹了一首改编版的《将军令》。
那激昂的鼓点,金戈铁马的气势,瞬间就把场子给点燃了。
那些喝酒的客人,一个个听得热血沸腾,拍着桌子叫好。
赏钱跟雪花一样飞过来。
第二天,我弹了一首柔情版的《倩女幽魂》。
缠绵悱恻的旋律,把那些才子佳人听得如痴如醉,好几个姑娘当场就哭了。
赏钱,更多了。
不出三天,我,“琴师陈舟”的名号,就在京城传开了。
每天都有无数人慕名而来,把醉春风的门槛都快踏破了。
周红袖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棵摇钱树。
然而,麻烦也随之而来。
这天晚上,我刚弹完一曲,准备收工。
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公子,带着几个家丁,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他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一脸的傲气,看人的眼神跟看垃圾一样。
“你就是陈舟?”他用扇子指着我,下巴抬得老高。
“是我。”
“听说你最近很火啊,弹的曲子,被外面那帮泥腿子吹上了天。”
我听出他话里的不善,但还是客气地问:“这位公子,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他冷笑一声,“我,李修文,翰林院学士。今天特地来听听,所谓的‘天籁之音’,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翰林院学士?
我心里一沉。这是个硬茬子。
这个世界,文人的地位很高。翰林院学士,更是清贵中的清贵。
“原来是李大人,失敬失敬。”我拱了拱手。
“别来这套虚的。”李修文把扇子一合,敲了敲桌子,“你弹的那些,也配叫曲子?不过是些哗众取宠的靡靡之音罢了!毫无雅正可言,简直是败坏风气!”
他声音不小,周围的客人都听见了。
一时间,大堂里鸦雀无声。
周红袖也闻讯赶来,脸上堆着笑。
“哎哟,这不是李大人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周红袖,你这醉春风,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李修文看都没看她一眼,依旧盯着我,“让这种不入流的东西登堂入室,简直是对我大晏雅乐的侮辱!”
我算是听明白了。
这是来砸场子的。
估计是我抢了某些“雅乐”大师的饭碗,他来给出头了。
周红袖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陪着笑脸:“李大人,您消消气。陈舟他年轻,不懂事,要是有什么冲撞您的地方,我让他给您赔个不是。”
“赔不是?”李修文冷哼,“他配吗?今天,我把话放这儿。要么,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弹的是垃圾,然后滚出京城,永世不得抚琴。要么,就跟我比一场。”
比一场?
我差点笑出声。
跟我比音乐?兄弟,你认真的吗?
周围的客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李大人可是当今的古琴大家啊,陈舟要跟他比,不是找死吗?”
“就是,陈舟的曲子虽然好听,但终究是些新奇玩意儿,上不了台面。”
“这下有好戏看了。”
周红袖也急了,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服个软。
我却站了起来,直视着李修文。
“李大人,你想怎么比?”
李修文没想到我敢应战,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很简单。我们就以‘风’为题,各自弹奏一曲。让在座的各位评判,谁的曲子,更能体现风之意境。”
“好。”我点了点头,“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如果我输了,任凭大人处置。但如果大人输了……”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当众承认,你口中的‘雅乐’,不过是一堆无人问津的垃圾!”
“你!”李修文气得脸都白了,“好大的胆子!好,我答应你!”
他拂袖而去,丢下一句话:“三日之后,就在这醉春风,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走后,整个大堂都炸开了锅。
周红袖一脸愁容地看着我:“陈舟,你太冲动了!那可是李修文啊!”
我拍了拍琴,笑了。
“红姐,放心。三天后,你就等着看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