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毁掉自己送他登基,再亲手打败他王朝一登基大典那天,万民跪伏,山呼万岁。
萧彻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站在太和殿的最高处。他像一轮初生的太阳,
光芒万丈,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我站在他身后最阴暗的角落,一身洗得发白的宫女服,
双手藏在袖中。那里,十指尽毁,疤痕交错,再也握不住笔,弹不了琴。
这是我为他铺就的登基之路,用我的家族,我的名誉,我的一切,烧成的灰烬。三年前,
他是最不受宠的七皇子,我是太傅府才名动京华的嫡长女林殊薇。我们青梅竹马,私定终身。
他说:“殊薇,待我君临天下,必以江山为聘,许你后位。”我信了。
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我成了京城最恶毒的女人。我用母亲留下的商路,为他筹集军饷,
散尽万贯家财,却落得个与奸商勾结的污名。我用自幼习得的谋略,为他铲除异己。
我亲手设局,将爱护我的太子哥哥拉下马,让他被废为庶人,流放三千里。太子哥哥临行前,
看着我的眼神,淬着我看不懂的悲凉。我替他去收买前朝旧部,在雪夜里跪了三天三夜,
双膝尽废,从此再也无法起舞。我为他去盗取兵符,被发现时,为了销毁证据,
我将自己的双手伸进了火盆。十指连心的痛,痛到骨髓里,我却连一声都不能喊。
当我拖着残破的身躯回到他身边时,他抱着我,眼泪灼人。“殊薇,我欠你的,此生必还。
”我蜷缩在他怀里,感受着那虚假的温暖,笑了。萧彻,你欠我的,你还得起吗?
我林家满门,因我构陷太子之事被牵连,父亲被削去官职,郁郁而终。母亲一病不起,
撒手人寰。我林殊薇,从云端跌落泥沼,成了人人不齿的罪臣之女。而他,
踩着我家族的尸骨,踏着我的血肉,一步步,终于走到了今天。现在,他站在那里,
接受万民朝拜。而我,连一个名分都没有,只能像个幽灵一样,躲在暗处。
大典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册封皇后。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我也一样。这是我应得的,
是他承诺过的。萧彻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内力传遍整个广场,带着新皇的威严与冷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苏振邦之女苏晚儿,德才兼备,性资敏慧,着即册封为皇后,
钦此!”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断了。苏晚儿?那个在我落魄后,
不止一次当众羞辱过我的女人?那个凭借着家族势力,从未为萧彻做过任何事,
只会吟风弄月的女人?我看着苏晚儿穿着华丽的凤袍,一步步走向萧彻。她经过我身边时,
脚步顿了顿,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蔑地笑道:“林殊薇,看到了吗?
你一个罪臣之女,毁容残废,凭什么跟我争?你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而我,
才是能站在陛下身边的凤凰。”我死死地捏紧藏在袖中的手,新长出的嫩肉被指甲掐破,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我没有看她,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台之上的萧彻。
他甚至没有朝我这个方向看一眼。他的眼里,只有他的江山,他的皇后,他的无上权柄。
我笑了。无声地,癫狂地笑了。眼泪混着笑意一起涌出,我看着他为苏晚儿戴上凤冠,
接受百官的朝贺。郎情妾意,天作之合。那我算什么?一块用过即丢的垫脚石?
一个见不得光的污点?典礼结束,萧彻终于在内侍的簇拥下走向后殿。他看到了我,
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挥退左右,走到我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施舍:“殊薇,
委屈你了。苏家势大,我初登大宝,根基不稳,需要他们的支持。你放心,
等我将来……”“将来?”我抬起头,打断了他。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将来是什么时候?等你皇位稳固,再把我这个污点彻底抹去吗?”他脸色一变,
沉声道:“林殊薇,注意你的身份!朕念你过去有功,已是法外开恩。”我看着他,
这个我爱了十年,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他的脸上,
再也没有了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七皇子的影子,只剩下帝王的凉薄与猜忌。“陛下。
”我缓缓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罪女林殊薇,只有一事相求。”他似乎松了口气,
以为我要求什么赏赐,语气缓和了些:“你说。”“罪女自知罪孽深重,不堪为陛下之妃嫔,
污了皇家颜面。”我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恳请陛下,将罪女打入冷宫,
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萧彻愣住了。他大概以为我会哭,会闹,会质问他为何负我。
他准备好了一万句安抚和搪塞的话,却没想到,我求的是这个。他盯着我看了很久,
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不甘和怨恨。但我没有。我的脸上一片平静,死水般的平静。
“你……当真?”“当真。”他沉默了。良久,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准了。
朕会给你一个‘静妃’的位分,也算对得起你了。”静妃?我心中冷笑。他还是怕我。
怕我这个知道他所有阴私的人。给我一个妃位,把我圈禁在宫里,
比打入冷宫更能牢牢地控制住我。“谢陛下隆恩。”我再次叩首,额头贴着冰冷的金砖。
从今天起,林殊薇已死。活下来的,是前来打败你萧氏王朝的,恶鬼。二静思宫,
是皇宫里最偏僻的宫殿,名为宫,实为冷宫。我被两个太监“请”了进去。
殿门在我身后轰然关闭,落了锁。这里荒草丛生,蛛网遍布。除了一个哑巴老宫女,
再无旁人。萧彻做得真绝。他知道我足智多谋,怕我与外界联系,便将我彻底隔绝。
他大概以为,我会在这里,日复一日地消磨掉所有的心气,最终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婆子。
他太不了解我了。我亲手把他送上皇位,自然也最清楚,他这个皇位的根基,有多么不稳。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养伤。我的手,我的腿,我这几年为他奔波落下的一身病根。
我需要一具健康的身体,去实施我那疯狂的计划。哑巴老宫女似乎得了什么人的授意,
每日送来的饭菜虽然简单,却都带着调理身体的药性。我照单全收,从不多问。我知道,
这宫里,不止萧彻一个聪明人。总有些不甘心的人,在暗中观察着,等待着。
我每日在院中打太极,练习走路,让早已僵硬的膝盖重新适应。夜晚,我用木炭在地上,
一遍遍地画着大梁的舆论图,兵力分布图,朝臣关系图。这些东西,早已刻在我的脑子里。
那是我曾经为萧彻画下的蓝图,现在,成了摧毁他的利器。一个月后,我的身体好了大半。
机会,也来了。每逢十五,宫中各殿都会派人去内务府领取份例。
这是静思宫唯一能与外界接触的机会。那天,我叫住了哑巴老宫女,将一根早已磨尖的木簪,
抵在了她的喉咙上。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我看着她,用口型无声地说:“带我出去。或者,
死。”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屈服了。她给我找来一套最破旧的太监服,
将我藏在运送馊水的木桶里,带出了静思宫。那馊水的味道,几乎让我窒息。但我咬着牙,
一声不吭。这点苦,比起我曾受过的,算得了什么?我们去的第一个地方,
不是任何权贵府邸,而是城西的一处乱葬岗。我找到了一个新坟。墓碑上没有名字,
只有一个“柒”字。这是我曾经为萧彻培养的暗卫之一,代号阿柒。
他负责最肮脏的暗杀和构陷。萧彻登基后,为了抹去痕迹,将他们尽数灭口。
阿柒是唯一逃出来的一个,却也身中剧毒,不治身亡。临死前,
他托人给我带了一句话:“若有来日,必报此仇。”我跪在坟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然后,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竹哨,吹出了一段不成调的曲子。这是我们暗卫之间,
紧急联络的暗号。很快,一个黑影出现在我身后。“你是谁?”声音嘶哑,充满了警惕。
我没有回头,淡淡地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们的家人被萧彻控制在哪里。
我也可以告诉你们,是谁出卖了你们。”身后的人呼吸一滞。我继续说:“萧彻能给你们的,
是死亡。而我,能给你们复仇的机会,和新生。”“凭什么信你?”我笑了,转过身。
月光下,我揭开了脸上的面纱。那张曾经倾国倾城的脸,如今布满了交错的疤痕,狰狞可怖。
“就凭这个。”我指着自己的脸,“就凭我和你们一样,与萧彻,有不共戴天之仇。
”来人看清我的脸,瞳孔骤缩。他是阿叁,暗卫中的二把手。他自然认得我。他单膝跪地,
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激动:“属下阿叁,参见主上!”我扶起他:“从今天起,没有主上。
我叫,阿薇。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打败大梁!”阿叁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这步棋走对了。萧彻以为他清除了所有的隐患,却不知,
这些被他逼到绝路的暗卫,将是他王朝覆灭的第一把尖刀。我交给阿叁的第一个任务,
不是去刺杀谁,而是去散布一个消息。一个关于“祥瑞”的消息。三天后,京城开始流传。
说登基大典那日,有人看到一只火凤,从静思宫的方向飞出,绕着皇宫三圈,
最后落在了城外的栖霞山上。凤凰乃祥瑞之兆,主天下兴盛。一时间,百姓议论纷纷。
萧彻听到这个消息,龙颜大悦。他立刻派人去栖霞山查看,果然在一棵梧桐树下,
发现了一根色泽艳丽的羽毛。经宫中博学之士鉴定,此羽毛非凡间之物。萧彻大喜过望,
当即下令,将栖霞山封为“神山”,并准备三日后,亲自前往祭天,以谢神恩。
皇后苏晚儿自然也要同去。整个皇宫都为此忙碌起来。而我,在静思宫里,
看着墙角新开的一朵小花,笑了。萧彻,你大概忘了。我林殊薇的父亲,是天下闻名的太傅,
家中藏书万卷。我自幼博览群书,尤其对奇门遁甲,机关异术,颇有研究。
那根所谓的“凤羽”,不过是我用十几种鸟类的羽毛,加上特殊的染料,拼接而成。
至于那只“火凤”,是阿叁他们用孔明灯和磷粉做出的障眼法罢了。我就是要让他得意,
让他忘形。让他以为自己是天命所归。一个人,只有在最高处的时候,摔下来,才会最痛。
三祭天大典,声势浩大。萧彻带着文武百官,和盛装打扮的苏晚儿,
浩浩荡荡地往栖霞山而去。栖霞山早已被禁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阿叁的人,早在一周前,
就扮作香客,在山上我指定的位置,埋下了东西。那不是**,也不是什么能杀人的武器。
我从不屑于用暗杀这种低级的手段。我要诛的,是他的心。是他的天命。祭台设在山顶。
萧彻亲自上香,宣读祭文。洋洋洒洒,无非是感谢上天,吹嘘自己的功德。
我通过阿叁安插在禁军里的眼线,实时地掌握着山顶的一切。吉时已到。
司天监监正高声唱喏:“请陛下,行叩拜之礼!”萧彻整理衣袍,神情肃穆,正要跪下。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只听一声巨响,祭台前的香炉,轰然炸开!紧接着,整座栖霞山,
开始轻微地晃动起来。山林间,惊起无数飞鸟,黑压压的一片,盘旋在众人头顶,
发出凄厉的鸣叫。更诡异的是,天空瞬间阴沉下来,乌云密布,仿佛黑夜提前降临。
百官大惊失色,百姓更是吓得跪地求饶。“怎么回事?!”萧彻脸色煞白,厉声喝问。
司天监监正连滚带爬地跪下,抖如筛糠:“陛……陛下,天狗食日!这是天狗食日啊!
大凶之兆!大凶之兆啊!”天狗食日!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在每个人心上。自古以来,
天狗食日便被视为上天对君王的警示。新皇登基不过一月,便出现如此凶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这个皇帝,名不正,言不顺!“胡说八道!”萧彻一脚踹开司天监监正,
“今日根本不是发生日食的日子!”他说得没错。真正的天狗食日,百年难遇。但,
我能造出“凤凰”,自然也能造出“天狗食日”。那声巨响,
是阿叁他们引爆了埋在地下的硫磺和硝石。山体的晃动,也是因为这个。
至于遮天蔽日的“乌云”,不过是几百架巨大的风筝,涂上了黑墨,趁着山中起风时,
由我们的人在各个山头同时放飞罢了。这一切,都需要对天时、地利、风向,
有极其精准的计算。而这些,正是我林殊薇最擅长的。萧彻不信邪。他指着天空,
声嘶力竭地吼道:“来人!给朕把那东西射下来!是妖术!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禁军们拉开弓箭,却迟迟不敢放。对天射箭,那是对上天的大不敬。就在这时,人群中,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是上天在示警啊!”声音一出,
立刻引起了百姓的共鸣。“是啊!老天爷发怒了!”“新皇登基,就惹得天怒人怨,这江山,
怕是要不稳了……”萧彻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众人围在中间。
“拿下他!给朕拿下这个妖言惑众的老东西!”萧彻状若疯狂。禁军冲过去,
却被百姓们自发地拦住了。“不能抓!他说的是实话!”“我们不能让陛下错下去了!
”场面,瞬间失控。而我安排的后手,也开始了。一个穿着道袍的“世外高人”,
不知从何处走出,他手持拂尘,一脸悲悯:“陛下,天道示警,非人力可违。
此乃……罪孽反噬之兆啊。”“什么罪孽反噬?”萧彻死死地盯着他。道士叹了口气,
目光悠悠地转向了凤驾上的苏晚儿。“凤位旁落,朱雀泣血。真正的天命之女,被囚于宫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