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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暗夜里的萤火初夏的雨丝裹着潮湿的霉味，钻进筒子楼斑驳的窗棂。
永恩攥着刚领的加班费，指尖被纸币边缘硌得发红，楼道里此起彼伏的麻将声中，
她听见三楼传来熟悉的摔砸声。“都给我滚！”涂山的怒吼像玻璃碴子划破空气，
紧接着是画架倒地的闷响。永恩加快脚步往上跑，推开虚掩的房门时，
正看见他摸索着踹翻颜料桶，靛蓝与赭石色的油彩在水泥地上漫开，像片被践踏的晚霞。
“又怎么了？”她把保温桶放在褪色的木桌上，声音放得极轻。涂山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覆着层白翳，空洞得让人心慌。
“画展取消了。”他的声音嘶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们说一个瞎子的画，
连擦**都嫌硬。”永恩的心猛地一揪。三年前那场车祸夺走了涂山的视力，
也碾碎了他刚崭露头角的画家梦。她还记得他第一次摸到导盲杖时的颤抖，
记得他把获奖证书撕得粉碎时的绝望，更记得自己蹲在深夜的垃圾桶旁，
一片一片捡回那些纸屑，拼凑出“青年艺术家金奖”的烫金字样。“别听他们的。
”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冰凉的手，
“你的《星夜迷途》上周还被美术馆馆长称赞……”“够了！”涂山甩开她的手，
力道之大让她踉跄着撞在墙上，“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们看在你给馆长当助理的份上才给我机会！永恩，我不需要同情！”他的话像淬了冰的针，
扎得永恩眼眶发酸。她默默收拾起地上的画具，油彩蹭在手心洗不掉，就像这三年来的委屈，
在心底结了层痂。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市中心医院的来电，她走到楼道拐角接起，
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医生，配型……真的成功了？”雨还在下，
永恩望着对面楼窗里透出的昏黄灯光，突然想起十八岁那年，涂山在画室为她画像，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睫毛上，他说：“永恩，你的眼睛像盛着夏夜的星子。
”那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这双眼睛会成为他重见光明的唯一希望。
第二章：手术室的温度手术同意书放在惨白的托盘里，永恩的指纹在签名处洇开一小团墨渍。
麻醉师推着车床经过，金属轮子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她攥着涂山的手，
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冷汗。“别怕，”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等你好了，
我们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你说过要画下那里的紫色花海。”涂山没有说话，
只是反手紧紧握住她，
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那串廉价的琉璃手链——那是他失明前送她的生日礼物，
珠子边缘早已被磨得光滑。护士进来催促时，他突然开口，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永恩，如果……如果手术失败……”“没有如果。
”她打断他，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我在外面等你，等你看见我穿婚纱的样子。
”手术室的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的呼吸声。永恩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
望着墙上的时钟一圈圈转动，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让她想起车祸那天，
涂山浑身是血地被抬上救护车，她抓住医生的白大褂哭喊：“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主刀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的脸上带着疲惫：“手术很成功，但永**，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术后可能会出现排异反应，你的视力……”“我知道。”她站起身，
膝盖因为久坐而发麻，“只要他能看见，就好。”推涂山回病房时，他还在昏睡。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永恩坐在床边，
轻轻抚摸他缠着纱布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空落落的发疼。三天后，
涂山拆纱布的日子。永恩特意穿了条他最喜欢的蓝色连衣裙，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
但她还是对着镜面努力笑了笑。护士解开最后一层纱布时，她看见涂山的瞳孔微微收缩，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茫然的惊喜。“永恩？”他试探着开口，
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她用力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是我，你看见了？
”涂山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会像从前那样拥抱她，可他只是皱了皱眉，
轻声说：“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那一刻，
永恩突然想起医生的话——捐献者术后视力可能会急剧下降。她下意识地别过脸，
强笑道：“可能是没睡好，你能看见就太好了。”他没有追问，
注意力很快被窗外的麻雀吸引，像个孩子般兴奋地指着：“快看，那只鸟的羽毛是灰蓝色的！
”永恩望着他明亮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天空、飞鸟，却唯独没有她眼底的失落。
第三章：霓虹下的裂痕涂山的复出画展办得轰轰烈烈。永恩站在展厅角落，
看着他被记者和评论家簇拥着，意气风发地谈论着新作品《重生》。
画框里的色彩浓烈得刺眼，描绘着从黑暗到光明的挣扎，却绝口不提那个为他带来光明的人。
“涂先生，听说您这次能重获新生，多亏了一位神秘人的帮助？”有记者发问。
涂山握着香槟杯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主要还是靠现代医学的发达，
以及……一些朋友的支持。”他的目光扫过人群，
落在门口那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子身上，“比如林氏集团的薇薇**，
她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林薇薇优雅地走上前，挽住他的胳膊，
笑容明媚：“涂先生的才华值得被看见，我们林氏很荣幸能投资他的艺术工作室。
”闪光灯瞬间聚焦在两人身上，快门声此起彼伏。永恩感觉眼睛越来越模糊，
展厅里的灯光像一团团晃动的光晕，她扶着墙慢慢后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抱歉。
”她低声道歉，抬头时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男人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
胸前别着枚低调的铂金徽章，正是上次慈善晚宴上见过的沈氏集团继承人——沈聿。
“没关系。”沈聿的声音温润，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眼角，“你的眼睛不舒服？
”永恩慌忙摇头：“老毛病了。”她转身想走，却被他叫住。“永**，
”他递来一方干净的手帕，“有些光芒太刺眼，不必勉强自己直视。
”她接过手帕的手微微发颤，指尖触到布料的微凉，突然想起三年前涂山失明后，
总是半夜惊醒，她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说：“别怕，我就是你的眼睛。”画展结束后，
涂山送林薇薇离开，两人站在门口低声说笑，林薇薇踮起脚尖为他整理领带的动作，
亲昵得像对恋人。永恩默默收拾起他散落的画具，发现他的手机落在了休息区，屏幕亮起，
是林薇薇发来的信息：“明天陪我去看马展？我爸想认识你。
”下面是涂山的回复：“随时待命，我的公主。”永恩的心像被冰水浇透，
她把手机放回原处，转身走出展厅。深夜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她眼睛生疼，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眼药水，滴了两滴，视线却依旧模糊。回到出租屋时，涂山已经在了。
他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看见她回来，头也没抬地说：“明天跟我去见林董，穿得体面些，
别给我丢人。”永恩愣住了：“我……”“怎么？”他皱起眉，“你不想去？别忘了，
当初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美术馆打杂。”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她心口的伤疤。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突然觉得很累：“涂山，你还记得手术前答应我的话吗？
”他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不耐烦：“什么话？我现在很忙，林氏的投资对我很重要。
”“你说过，”永恩的声音带着哽咽，“等你好了，会娶我。”涂山沉默了片刻，
然后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永恩，我们都长大了，别活在童话里了。你帮我，
我很感激，但爱情和恩情是两码事。”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
“明天穿我给你买的裙子，别让我失望。”门关上的瞬间，永恩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窗外的霓虹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