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苏晚的喉咙。
顾明哲的声音,哪怕只是通过电话传来,也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夏的反应很快,她立刻挂断了电话,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机。
“晚晚,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号码?我们快走!”
苏晚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忘了。
她忘了顾明哲的手段。
他不仅控制着她,也调查过她身边所有的人。
林夏,这个她唯一的朋友,恐怕也早就被他记录在案。
“没用的。”苏晚惨然一笑,“他既然能找到你,就一定在楼下等着了。”
以顾明哲的性格,他不会只打一个电话来确认。
他一定是锁定了她们的位置,才会打这个电话,宣示他的掌控权。
林夏跑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楼下,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路灯的阴影里,车身线条流畅而冰冷,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车窗降下一半,一个男人坐在驾驶座上,指尖一点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股熟悉的压迫感,让林夏瞬间手脚冰凉。
是顾明哲。
他真的在楼下。
“怎么办……怎么办?”林夏急得团团转,“要不我们报警?”
“报警?”苏晚摇了摇头,“以什么理由?夫妻吵架?警察来了,他只会说我是闹脾气离家出走,他来接我回家。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警察也管不了家务事。”
更何况,顾明哲在A市的人脉和影响力,不是普通警察能撼动的。
到时候,只会让她显得更像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绝望再次笼罩下来。
难道她真的逃不掉了吗?
难道她就要被他这样抓回去,继续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不。
她不甘心。
苏晚的目光,落在了林夏还亮着屏幕的手机上。
屏幕上,正是陆景深的联系方式。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夏夏,把手机给我。”苏晚的声音异常冷静。
林夏愣了一下,把手机递给她。
苏晚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划过,拨通了那个十年未曾联系的号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电话里的“嘟——嘟——”声,每一下,都敲在她的心上。
她甚至不敢去想,如果陆景深不接,或者拒绝她,她该怎么办。
终于,在响了七八声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
一个清朗而温润的男声传来。
和记忆中少年的青涩不同,这个声音成熟了许多,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但那份温和的底色,却没有变。
苏晚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是陆景深。
真的是他。
“……是我。”苏晚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两个干涩的音节。
电话那头沉默了。
苏晚能听到他那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平稳而有力。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自己的声音。
或许,他早就忘了她是谁。
“苏晚?”
就在苏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他叫出了她的名字。
没有疑问,是肯定的语气。
他还记得她。
苏晚再也控制不住,哽咽了起来,“陆景深……你……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她问得小心翼翼,充满了不确定。
她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做任何事?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地址。”
简单,干脆,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苏晚立刻报上了林夏家的地址。
“在原地等我,不要出门,不要和任何人说话。”陆景深的声音沉稳而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我二十分钟到。”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苏晚握着手机,怔怔地出神。
他甚至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找他。
就只是说,他会来。
这份毫不犹豫的信任,让苏晚冰冷的心,照进了一丝微光。
“他……他同意了?”林夏凑过来,小声问。
苏晚点了点头。
“太好了!”林夏松了口气,但很快又担忧起来,“可是,顾明哲就在楼下,他来了,不是正好撞上?”
是啊。
顾明哲就在楼下。
如果陆景深来了,两个男人碰上,会发生什么?
苏晚不敢想。
顾明哲的暴戾和疯狂,她亲身体会过。
她不能把陆景深也拖下水。
“不行,我得告诉他,让他别来了。”苏晚说着,就要重新拨打电话。
林夏按住了她的手,“晚晚,你冷静点。现在除了他,没人能帮你。你难道想跟顾明哲回去吗?”
苏晚的动作停住了。
回去?
不,她死也不要回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对苏晚和林夏来说,都是煎熬。
她们不敢开灯,就躲在黑暗的客厅里,像两个等待审判的囚犯。
楼下那辆黑色的宾利,像一座沉默的坟墓,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辆白色的路虎,由远及近,缓缓驶入了小区。
车子没有直接停在楼下,而是在不远处的停车位停稳。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裤,身形清瘦,却不显得单薄。
路灯的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干净利落的轮廓。
是陆景深。
十年未见,他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五官变得更加深邃立体,眉眼间沉淀着岁月的从容和冷静。
他没有立刻走向楼道,而是先看了一眼那辆黑色的宾利。
然后,他拿出手机,似乎在发信息。
苏晚的手机,是林夏的。
她没有自己的手机。
下一秒,林夏的手机屏幕亮了。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下来,从西边的消防通道走,我在那里等你。”
苏晚和林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他怎么知道她们在几楼?
他怎么知道顾明哲在楼下?
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手机号是林夏的?
这个男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少年了。
“快走!”林夏拉起苏晚的手。
两人蹑手蹑脚地打开门,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跑向楼梯间的另一头。
那里是消防通道。
楼道里声控灯都没有亮,一片漆黑。
她们摸索着,一级一级地往下跑。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蹦出来。
终于,她们跑到了一楼。
推开那扇沉重的消防门,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外面是一片小小的绿化带。
绿化带的尽头,陆景深就站在那里。
他看到她们,立刻迎了上来。
当他的目光落在苏晚红肿的脸和狼狈的模样上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但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苏晚单薄的身上。
外套上,还带着他温热的体温和淡淡的木质香气。
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苏晚的眼眶瞬间红了。
“先上车。”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他拉开车门,护着苏晚的头,让她坐进了副驾驶。
林夏也跟着坐进了后座。
就在路虎启动,准备离开的时候。
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那辆黑色的宾利,不知何时已经堵住了小区的出口。
车前灯大开,两道刺眼的光柱,直直地射向他们。
顾明哲从车上下来,一步步地,朝他们走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残忍而兴奋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