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崩塌三十五岁生日的前一周,
林薇还在跟闺蜜炫耀“人生小圆满”——结婚五年没红过脸,母亲身子骨硬朗,
自己的设计工作室刚签下一个大单子。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圆满”会在短短半个月里,
碎得连渣都不剩。最先破的是婚姻。那天她下班早,
想给丈夫周明一个惊喜——他念叨了好久的**款球鞋,她托朋友好不容易买到了。
回家时玄关没开灯,卧室却透着光,还隐约有手机震动的声音。她轻手轻脚走过去,
想把球鞋放在床头,却看见周明背对着她,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
嘴角还带着她好久没见过的笑。“晚上别回去了,她今天加班。”这句话像根冰锥,
扎得林薇脑子嗡嗡响。她没出声,就站在门口,看着周明发完消息,
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枕头下。直到周明转身看见她,慌得手忙脚乱去捂手机,她才慢慢开口,
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谁啊?”周明的解释前言不搭后语,从“客户”说到“同事”,
最后索性沉默。林薇没哭也没闹,只是把球鞋扔在沙发上,回了客房。那一夜,
她听着隔壁卧室的呼吸声,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以前的画面——周明追她时每天送早餐,结婚时说“一辈子对你好”,
去年她工作室周转不开,他说“别担心,有我”。这些画面以前多暖,现在就多扎心。
她摸出自己的手机,翻遍了周明的朋友圈,才发现他早就把她屏蔽了一些动态,
那些和别的女人的合照、打卡的餐厅,她全没见过。还没等她理清婚姻的烂摊子,
母亲那边又出了事。那天她正在跟供应商谈合同,妹妹的电话突然打过来,带着哭腔:“姐,
妈晕倒了,现在在医院抢救!”林薇手里的合同掉在地上,供应商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见,
抓起包就往医院跑。路上她给周明打电话,没人接;给闺蜜打电话,话没说两句就哭了,
“我妈要是有事怎么办啊”。到了医院,医生说母亲是突发脑溢血,要立刻做手术,
让她签同意书。她看着手术同意书上的“风险提示”,手抖得签不了字,
还是赶过来的妹妹帮她签的。手术做了四个小时,她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盯着手术室的灯,
从天亮等到天黑。期间周明来了一次,放下两千块钱就说“公司有事”,走了。
她看着那两千块,突然觉得特别可笑——她母亲在里面生死未卜,
他眼里就只有“公司的事”。母亲还在ICU没醒,工作室又出了岔子。
合作方的王总突然打电话,说“这个项目我们不投了,合同终止”。林薇急得跑到对方公司,
王总躲着不见,助理递过来一份解约函,说“我们老板觉得你们工作室风险太高,
怕收不回成本”。她知道,这是借口——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了什么,
或者王总找到了更便宜的合作方。她走出对方公司的写字楼,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五年前她从设计院辞职,凑了十万块租小办公室,每天熬夜改方案,
连轴转了三个月才签下第一个客户;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规模,
说垮就快垮了——员工工资要发,房租要交,之前垫的材料款还没收回,合作方一撤资,
资金链直接断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体检报告。那天她陪母亲做复查,
顺便给自己做了个体检——这段时间总觉得累,胸口发闷,她以为是没休息好。拿到报告时,
医生把她叫到办公室,指着片子上一个小小的阴影,语气比平时慢了半拍:“林女士,
这个阴影需要进一步检查,排除恶性的可能。你先去预约个增强CT,结果出来我们再看。
”“恶性”两个字,像重锤砸在她心上。她接过报告,指尖捏得发白,想问“是不是癌症”,
却张不开嘴。走出医生办公室,医院走廊里全是脚步声、哭声、说话声,
可她觉得全世界都静得可怕——丈夫背叛了她,母亲躺在ICU,工作室要关门,
现在她自己可能也要死了。她开车回家,刚上高架,握着方向盘的手就开始抖。
她不敢想以后:要是她死了,母亲怎么办?工作室的员工怎么办?那些欠她钱的人,
会不会就赖账了?她越想越怕,最后实在撑不住,把车停在应急车道上,趴在方向盘上,
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天慢慢黑了,雨水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像在嘲笑她的狼狈。
从那天起,她的日子就蒙上了一层灰。晚上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能到天亮;白天起来,
刷牙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蜡黄,眼下乌青,像老了十岁。以前她最爱逛菜市场,
现在连厨房都懒得进,煮包泡面都觉得麻烦,体重半个月掉了十斤。朋友们知道她出事,
打电话来关心,她要么摁掉,
要么接了也只是敷衍几句“我没事”——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这么惨,
也怕一开口就哭出来。有一次,闺蜜带着汤来看她,打开门看到家里乱糟糟的,
衣服扔在沙发上,外卖盒堆在茶几上,忍不住说“林薇,你不能这样下去”。她坐在沙发上,
抱着膝盖,小声说“我撑不住了”。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四周全是冰冷的墙,不管怎么喊,都没人回应;不管怎么爬,都爬不出去。
那个以前雷厉风行、跟客户谈判时能镇住全场、为了赶方案能连熬两个通宵的林薇,
好像彻底不见了。02微光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快一个月,有天下午,
林薇实在在家待不下去了——家里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到处都是周明的痕迹,母亲的照片,
工作室的合同,每看一眼都扎心。她抓起车钥匙,没开导航,就顺着路往前开。
她也不知道开了多久,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到了城郊。路边立着个木牌子,
上面写着“清凉寺1公里”,字是用红漆写的,有些地方掉漆了。她犹豫了一下,
心想“反正也没地方去,不如去看看”,就顺着牌子指的方向开了过去。寺庙不大,
门口有棵老槐树,叶子掉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门口没收费的,
也没卖香火的,只有一个石狮子,耳朵上还沾着点青苔。林薇推开门走进去,院子里很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有远处大殿里传来的隐约钟声。她没进大殿,
就坐在大殿外的石阶上。石阶有点凉,她把外套裹紧了点,看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青烟。
烟很淡,慢慢飘到天上,很快就散了,像她那些抓不住的日子。她盯着青烟,眼神空洞,
脑子里又开始想那些烦心事——母亲今天的检查结果怎么样?
工作室这个月的房租能不能凑够?增强CT的预约到了,要是真查出癌症怎么办?“姑娘,
地上凉,坐久了容易生病。”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传来。林薇愣了一下,回头看见一个老人。
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义工服,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拿着一把竹编的扫帚,
扫帚上还沾着点落叶。他看起来有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但精神很好,眼睛很亮,
看着她的时候,没有打探的眼神,只有淡淡的关心。林薇下意识地想摇头说“没事”,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疲惫的点头。她太久没跟人好好说话了,
太久没人用这种不带压力的语气跟她聊天了。老人没多问,只是把扫帚放在一边,
在她旁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他没说话,就陪着她一起看香炉里的烟,
偶尔抬手拂掉落在膝盖上的落叶。院子里很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叫。林薇本来紧绷的神经,慢慢松了点——不用解释,不用强装,
就这么坐着,好像也没那么难受。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老人站起来,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小的卡片。卡片是硬纸做的,边缘有点卷,
上面用工整的楷书写着一段文字,开头是“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老人把卡片递给她,声音还是轻轻的:“姑娘,试试这个吧。每天找个安静的时候,
把这上面的《心经》,慢慢地、认真地读上几遍。不用想着求什么,
就当是……给自己一点安静的时间。”林薇接过卡片,指尖碰到卡片,有点凉。
她看着上面的字,很多都不认识,比如“般若”,她小声念了句“bānruò”,
老人听见了,笑着说“是bōrě,智慧的意思”。她脸有点红,想道谢,
可老人已经拿起扫帚,慢慢走远了。走的时候,老人还回头冲她笑了笑,说“别想太多,
好好照顾自己”。那天晚上,林薇又失眠了。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脑子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叫——母亲的病情,工作室的债务,身体的阴影,周明的背叛,
全涌了上来。她觉得胸口发闷,快要窒息了,想起白天老人给的卡片,鬼使神差地爬起来,
打开了床头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卡片上,那些古老的文字显得格外沉静。她坐在床头,
把卡片放在腿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她的声音很干涩,像砂纸摩擦,念到不认识的字,
就停下来查手机;念着念着,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滴在卡片上,晕开了一点墨迹。
她想控制,可越控制越忍不住,最后索性一边哭一边念。奇怪的是,念着念着,
她觉得狂跳的心脏慢慢慢了下来。那些烦心事还在脑子里,但好像离她远了一点,
不再像以前那样紧紧缠着她。她不知道念了多少遍,直到眼皮越来越重,最后握着卡片,
歪在床头睡着了——这是三个多月来,她第一次没有吃安眠药,也能睡着。第二天早上,
她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睁开眼,阳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光斑。
她摸了摸手里的卡片,还紧紧攥着,卡片上的墨迹已经干了。她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发现肩膀没那么酸了,脑子也清醒了点——虽然烦心事还在,但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03锚点林薇没觉得这张卡片能有什么奇迹。她只是太绝望了,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
不管这稻草能不能救命,先抓住再说。她给自己定了个小小的目标:每天睡前,
把这《心经》念二十一遍。开始的几天,真的很难。她坐在床头,刚念两句,
脑子里就会跳出来别的事——比如明天要去给母亲交医药费,
还差五千块;比如供应商又打电话催款,说再不给就起诉;比如周明发了条朋友圈,
是跟那个女人的合照,配文“余生请多指教”。每次走神,她都想放弃,
可想起老人说的“不用求什么”,又逼着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卡片上,接着念。有天晚上,
她念到第十遍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打来的。她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
以为是母亲出了事,赶紧接起来。结果是护士提醒她明天带母亲去做康复训练,她挂了电话,
手还在抖,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她看着卡片,深吸了口气,接着念——这一次,
她没再想“母亲会不会有事”,只是盯着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念到第二十一遍时,
她觉得心里的慌劲慢慢散了。变化是一点点来的,细微到她刚开始都没察觉。第七天晚上,
她念到第十七遍时,突然觉得脑子里的“噪音”少了点。以前念的时候,
脑子里像有好多人在说话,吵得她头疼;那天不一样,念着念着,那些声音好像突然安静了,
就剩她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飘。那几分钟里,她没想起母亲的病,没想起工作室的债,
没想起周明的背叛,就只想着卡片上的字,念完后,她摸了**口,觉得没那么闷了。
从那天起,她开始能睡整觉了。虽然偶尔还是会在半夜惊醒,一醒就想起那些烦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