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播放完毕。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脸上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骇和……恐惧。
“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不是小泽……”我妈疯了一样扑过来,想抢夺我的手机,被我爸一把拉住。她瘫软在地,嘴里反复念叨着,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半分体面。
盛昭宁的父母脸色铁青,看向我的眼神从鄙夷变成了复杂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而盛昭宁,她怔怔站在那里,身体摇摇欲坠。那段录音将她过去十年里所有关于林泽的美好记忆、所有对我亏欠的认知,全都捅得稀碎。
她爱了十年,愧疚了十年的男孩,是一个精心策划了自己死亡,只为将亲哥哥拖入地狱的魔鬼。
“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目光涣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面前崩塌。
我收起手机。
“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救他了吗?”
“因为他根本没想活。他想要的,是拉着我一起死。”
“我签署那份同意书,不是放弃他,而是放弃被他拖进泥潭。我成全了他的‘求死’,也保全了我自己。”
我环视了一圈这群我所谓的“亲人”,最后目光落在我失魂落魄的父母身上。
“从今天起,我跟陆家,再无瓜葛。”
“你们欠我的,我不要了。”
“我欠林泽的,那条所谓的‘命’,十年前,我已经用我的名誉和十年的痛苦,还清了。”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的反应,转身走出了这个囚禁了我半生的玻璃花房。
我回了医院的宿舍。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将那段录音匿名发给了几家最大的媒体。
第二天,林泽这个名字,再次引爆了全网。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同情他。
所有的赞美都变成了唾骂。“毒如蛇蝎”这个词,被用到了极致。
那份被我妈当成武器的《放弃捐献知情同意书》,如今成了我深思熟虑、自我保全的证据。
而我妈,那个“泣血控诉”的母亲,则成了人人喊打的、愚蠢又恶毒的帮凶。
陆家彻底成了众矢之的,公司股票一夜之间跌停,合作伙伴纷纷解约,我爸妈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扔鸡蛋。
我的社交平台涌入了无数道歉和安慰的私信。
医院也第一时间发表声明,恢复了我的所有职务,并对我遭受的无端指责表示歉意。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可我心里那块空掉的地方,却再也填不满了。
徐云飞,我最好的朋友,提着两大袋零食来看我。
“阿衍!你终于沉冤得雪了!”他激动地抱着我,“我就知道!你小子是最好的!”
我笑了笑,拆开一包薯片。
“你看热搜没?陆家现在成了过街老鼠,公司都快破产了!还有那个盛昭宁,听说她主动向部队申请了处分,现在被停职调查了,好像是因为这次的舆论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
“真是大快人心!恶有恶报!”徐云飞愤愤不平地刷着手机。
我咔嚓咔嚓嚼着薯片,没什么表情。
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划开接听,对面传来了我妈小心翼翼的声音。
“阿衍……是妈妈……”
我直接挂断,拉黑。
没过几分钟,又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是盛昭宁。
“林衍,我们见一面吧。”她的声音疲惫不堪。
“我不想见你。”
“我在你宿舍楼下。”
我走到窗边,果然看到她站在楼下的路灯旁,身影被拉得很长,颓丧得像一条被遗弃的狗。
“林衍,求你。”她语气里的卑微,让我觉得陌生又讽刺。
我挂了电话,拉上窗帘。
她在楼下站了一夜。
第二天我出门上班时,她还在。
眼睛里布满***,整个人狼狈又颓丧。
看到我,她立刻迎了上来,手里还提着一份早餐。
“林衍,你……”
我从她身边走过。
她追上来,一把拉住我。
“林衍!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她像是终于被我逼到了极限,声音里带着一丝崩溃。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我把我的命给你,行不行?”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你的命?”我笑了,“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盛昭宁,我不需要你的弥补,更不需要你的命。”
“我只希望,你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
“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就是你对我最大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