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空气凝滞如水银。
魏哲和江晏被无形的力量按在金属椅子上,动弹不得。冰冷的触感从大腿和后背传来,让魏哲很不适应。他现在穿着单薄的包臀裙,每一寸肌肤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金属的寒意。
他下意识地想并拢双腿,却发现这个姿势让他无比别扭。更别提脚上那双该死的高跟鞋,脚趾像被塞进刑具里,挤压得生疼。
他烦躁地瞥了一眼对面。
江晏或者说用着他身体的江晏,坐得笔直。即便穿着他那身破烂的西装,也依然保持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端庄。她正低头,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目光,打量着她“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曾签下过亿万的合同,也曾……无情地将他推开。
“游戏规则很简单。”生肖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像个蹩脚的魔术师,从空气中抽出两张卡牌。
“你们每个人,轮流向对方提一个问题。回答者,可以选择说真话,也可以选择说假话。”
他将一张卡牌推到魏哲面前:“如果系统判定你说的是真话,你获得10个‘道’。”
他又将另一张推给江晏:“如果系统判定你说的是谎话,那么提问者,将获得20个‘道’。”
魏哲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个鼓励说谎,并且考验洞察力的游戏。说真话收益低但安全。说谎话收益高,但风险在于,对方会因此获利。
“当然游戏嘛总得有点惩罚。”生肖羊的语气变得阴森起来,“如果你的谎言,被提问者当场识破……那么,你将接受一次‘净化’。”
他话音刚落,魏哲头顶的白炽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像冰冷的蛇,顺着魏哲的脊椎向上爬。
净化?那是什么?
“由谁先开始?”江晏冷冷地开口,她的声音通过魏哲的声带发出,有种奇异的磁性。
生肖羊指了指魏哲:“女士优先。”
魏哲心里骂了一句,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他看着对面的“自己”,那张熟悉的脸上,是江晏冰冷的灵魂。他该问什么?
问他们的合约婚姻?问她有没有哪怕一秒钟爱过自己?
不那些都太私人,也太容易被她用谎言搪塞过去。在这个地狱里,情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需要一个能撬开她防备,又能让她难以说谎的问题。
“我的问题是……”魏哲清了清嗓子,用江晏的声音缓缓说道,“你江晏,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成就,是什么?”
这是一个看似安全,实则刁钻的问题。
对于江晏这种女人来说,成就是她的生命,是她存在的意义。是让她说谎,承认自己一事无成?还是让她说真话,暴露自己的软肋和骄傲?
江晏或者说魏哲的身体沉默了。
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魏哲了解她。这个女人,骄傲到了骨子里。她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平庸。所以,她大概率会说真话。
但……魏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arcs的弧度。他也了解自己这具身体。这具身体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习惯,他都了如指掌。江晏可以模仿他的声音,但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模仿他所有的下意识动作。
“我最引以为傲的成就,”江晏终于开口了,声音平稳,“是带领**,在三个月内,吞并了当时最大的竞争对手,华盛资本。”
她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上位者的气魄。
魏哲静静地听着。
华盛资本他知道。那是江晏事业上的里程碑,也是她“铁娘子”名声的由来。那一战,商界至今仍津津乐道,血腥而残酷。据说,华盛资本的董事长,最后跳楼自杀了。
听起来像是真话。
但……
魏哲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那只手正无意识地用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一下,两下三下。
这是魏哲自己的习惯。每当他说谎,或者在策划一个精密的骗局时,他的左手食指,就会不受控制地轻敲。这是他唯一的破绽,连他自己都很难完全克制。
江晏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以为她掌控了一切,却不知道,她正用着他最熟悉的武器,对他撒一个弥天大谎。
“你在说谎。”
魏哲用江晏清冷的声音,清晰地吐出这四个字。
江晏的瞳孔,猛地一缩。
生肖羊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哦豁,被识破了呢!”
下一秒异变陡生!
“滋啦——”
审讯室顶端的白炽灯,瞬间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电流,如同一条电蛇,从灯座里窜出,狠狠地劈在江晏魏哲的身体身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魏哲自己的喉咙里发出。
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浑身冒着青烟,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江晏的灵魂在其中痛苦地挣扎,那张英俊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魏哲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虽然里面是江晏的灵魂,但那毕竟是他的身体!看着自己被电击,那种感觉,诡异又恐怖。
电击持续了足足十秒才停下。
魏哲的身体瘫软在椅子上,头发被烧焦了一大半,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狼狈不堪。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恨意。
叮。一个机械的声音在魏哲脑海中响起。
提问者识破谎言,获得‘道’20。
金色的光点凭空出现,融入了魏哲此刻的身体。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稍微驱散了些许寒意。
原来这就是“净化”。
简单粗暴直击灵魂的痛苦。
“到你了。”魏哲看着对面奄奄一息的“自己”,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现在轮到他提问了。
江晏魏哲的身体花了将近半分钟才缓过来。她抬起头,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地盯着魏哲。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沙哑地问。
“秘密。”魏哲回了她一个属于江晏的、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不会告诉她,那个小动作是他自己的破绽。这张底牌,他要留到最后。
“轮到我了。”江晏深吸一口气,似乎想把刚才的屈辱和痛苦都压下去。
她的目光在魏哲江晏的身体身上逡巡,像在解剖一只青蛙。
魏哲的心提了起来。
江晏这个女人,聪明、狠毒。她会问什么问题?
“你魏哲。”江晏一字一顿地开口,“在你过去所有的‘客户’里,你有没有,对任何一个,动过一丝真情?”
这个问题,比魏哲的那个更加歹毒。
它直击魏哲的职业核心。
一个顶级的情感操控师,最忌讳的就是动真情。动了情,就有了软肋,就有了破绽,就不再是那个无往不利的猎手。
承认动过情,等于否定自己的“专业”。
否认动过情,又显得自己冷血无情,毫无人性。
更重要的是,这个问题,无论真假,都极难判断。因为“情”这个东西,太主观了。
魏哲的大脑飞速旋转。
他想起了那个为他跳楼的女人。他真的,一丝情都没动过吗?
他想起了她为他洗手作羹汤时的温柔,想起了她在他生病时衣不解带的照顾,想起了她看着他时,眼睛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有那么一刻,他确实产生过一种错觉。或许,就这样下去也不错。
但理智很快战胜了那点可笑的动摇。他是一个“男**”,一个贩卖爱情的商人。商品,怎么能和商人产生感情?
所以答案是……
“没有。”
魏哲用江晏的声线,平静地回答。
“我从未对任何一个客户,动过一丝一毫的真情。她们于我而言,只是通往财富和自由的阶梯。”
他说得坦然,甚至带着一丝骄傲。
这是真话。
是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信条。
然而对面的江晏,却缓缓地笑了。
那张属于他的英俊面孔上,此刻露出的笑容,充满了嘲讽和怜悯。
“你在说谎。”
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