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公司下着雨。细密的雨丝贴在玻璃上,一道一道往下滑,像某种无声的泪。
我坐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模糊的人影来来往往。
手机屏幕还停在那条新闻上“温月月,涉嫌纵火杀人案,被判死刑。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我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关节发白。明明才半年多前,
她还在我面前笑着喊我“林姐”,眼睛亮得像一颗小星星。如今,她却要被处死。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震惊、惋惜、悲哀,还是一种对命运的绝望。我只知道,
我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都疼。半年前,她还是我亲自挑选的秘书。
那天她穿着一件白衬衫、黑裙子,头发扎得干净利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的时候,
带着一点学生的怯生生,却又努力挺直背脊。“林总,我真的会努力的!”她说。
她叫温月月,刚从大学毕业,专业是行政管理,普通家庭出身,
简历上写着一句话“希望有机会改变命运。”我记得那一刻,我笑了,心想:这孩子真诚。
所以,在众多候选人里,我选了她。刚进公司的时候,她笨手笨脚,做什么都紧张。
我教她处理文件,带她去会议室,她笔记记得密密麻麻。我让她准备会议资料,
她反复检查好几遍。她总是说:“林姐,我怕出错,您对我太好了。
”我拍拍她的肩:“没关系,慢慢来。”那时的温月月,就像春天刚冒头的草芽,
细小却倔强。她的笑干净,甚至带着点让人心疼的天真。有时候我会想起自己刚工作的样子,
孤身一人,想要爬上高处,却又害怕摔得粉身碎骨。那是个下午,雨刚停,
她的眼眶红肿得厉害。“林姐,我……我能不能请假,我妈妈,
她病了……”她的话还没说完,泪水就止不住地流下来。我皱了皱眉,
看她似乎也来了有半年了,请个假也不是问题,赶紧让她坐下。“别急,慢慢说。
”“她……心脏病,医生说要换心脏,可是要五十万,我……我哪有那么多钱!”那一刻,
她的哭声几乎让我想起多年前的自己,那个也孤立无援、只能靠咬牙撑着的自己。
我犹豫了几秒,打开手机银行转账:“我这里还有十万,你先拿去应急。
”她拼命摇头:“我不能要您的钱!”“拿着吧,等有了再还我。”我说,
“我也就这么多了。”她抬头看着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哽咽着说:“谢谢您,林姐。”那一刻,我真的以为,她会好起来。可几天后,
她把钱还给我了。干净利落,分毫不差。我问她:“你母亲怎么样了?”她只是笑了笑,
“好多了,谢谢林姐关心。”可那笑容,虚得像一张纸。她只是开始化妆。
开始穿一些不太像职场的衣服,红裙、细高跟、香气浓烈。她不再问问题,
也不再笑得那么明亮。她做事比以前更快、更完美,连我都挑不出错。可她那份纯净的认真,
仿佛被什么磨光了。有几次我提醒她:“月月,咱们公司虽然自由,但你也别太招眼。
”她只是笑了笑,红唇一抿,露出一点无所谓的神情。“林姐,”她说,
“不是所有人都有光明的未来,至少我没有。”那一刻,她的语气轻飘飘的,
却让我的心忽然一沉。我想问她为什么,可她只是摇摇头,说:“没事的,林姐。”后来,
我下班的时候,在公司门口看到她。那晚的风有点冷。她穿着一身红裙,
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是副总!他五十多岁,有家有孩子,平时对人笑得温和,
可我知道他是个老狐狸。我僵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温月月靠在他肩上,
笑得温柔又顺从。她的手紧紧挽着那只手臂,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第二天,
她照常来上班,笑着和我打招呼。“林姐,早呀。”我看着她,欲言又止。她眨眨眼,
似笑非笑地靠近我:“怎么啦,林姐?一直盯着我,我脸上有花吗?”我咽了口气,
问:“你……和副总……”她愣了一下,笑容僵住。然后忽然抬起下巴,
露出一点倔强的神情:“是啊,被你看到了吧?没错,我是他的情人。”“那你母亲呢?
”“她没事了。很快就能出院了。”她说得很平淡,甚至带着一种解脱。“我累了,林姐,
我先去休息一下。”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再也不认识她了。她的背影挺直,却孤单。
我不知道她是堕落了,还是因为母亲被逼的。那天之后,公司里流言四起。
茶水间、走廊、电梯里,到处都是“温月月”和“副总”的名字。我制止过,也骂过,
可那些声音像潮水一样,无论我怎么阻止,都有新的浪涌上来。我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她依然每天化妆、穿高跟鞋、笑得妖娆。可那笑,像是一层薄薄的面具,底下是一片死寂。
周一的午后,阳光刺眼。一切都看似平静,直到一阵尖锐的女人叫声撕开了空气。“**!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被那声喊吓得一愣,下意识走出办公室。
声音是从副总办公室那边传来的。一路走过去,几乎整层楼的人都探出了头。
当我推开那扇门时,场面几乎让人不忍直视副总的妻子,正揪着温月月的头发,拼命地撕扯。
地上散着文件、破碎的高跟鞋,还有一条被扯断的项链。“你勾引我老公!你这个**!
”那女人的声音嘶哑,手里还抓着温月月的衣领。温月月的衬衫扣子被扯开,
头发乱得像一团枯草,她死死护着胸口,蜷缩在地上。她没有还手,只是哭,哭得哑声,
连解释都说不清楚。副总在一旁慌乱地劝:“别闹了,别闹了,
这里是公司”但那女人像疯了一样,根本听不进去。“你还有脸说!你这个老不死的畜生!
你让我这辈子都丢尽脸了!”“够了!”我忍不住冲上去,拉开她,“这是公司!
你要闹也别在这里闹!”也许是被我那声喊惊住了,副总妻子的动作停了几秒。
她的手颤抖着松开温月月,眼神满是恨与屈辱。“你们这些人,
一个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她骂完,泣不成声地转身走了。整个办公室,一片死寂。
地上散落着她的泪水,还有那双断成两截的高跟鞋。温月月蜷坐在地上,肩膀一颤一颤。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不是求助,也不是愧疚,而是……一种彻底的疲惫。“谢谢你,
林姐。”她哑着嗓子说。“没什么。”我低声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她苦笑了一下,
“其实我自己也瞧不起自己。”那一刻,我的喉咙发紧。我想说“你不是那样的人”,
但话到了嘴边,却发不出声。这件事之后,公司炸开了锅。副总被停职调查,
董事会要求“私下处理”,而温月月,被“劝退”。人事部那天来找我,让我通知她。
我盯着那张离职表格看了很久。那上面她的名字“温月月”,三个字,清秀又柔软,
像她刚来时的笑。可那笑,如今早就不见了。当晚下起了雨。她来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
脸色苍白。“林姐,我来拿离职证明。”她说这话时,语气竟是平静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我把那份文件递给她,心里有千言万语。“月月,你真的要走?”“该走了。”她笑笑,
嘴角牵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她低头看了看桌上的纸,
忽然轻声说:“谢谢你一直对我好,也谢谢你看见我那样……还愿意相信我。
”我摇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该被理解。”她愣了一下,眼里有光闪了闪。“林姐,
”她忽然抬头,“我要结婚了,婚礼就不邀请你了,那地方……不适合你。”“结婚?
”我怔住了,“这么快?你确定吗?”她笑得很浅:“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吧。”说完,
她站起身,转身准备离开。我忍不住叫住她:“那你喜欢他吗?”她停下脚步,沉默了很久,
才回头。那一刻,她的眼神灰暗得像一潭死水。“喜不喜欢,有什么区别?
”然后她轻轻道:“林姐,你以后一定要幸福啊。”她走的时候,风从门缝里灌进来,
吹得文件乱飞。那一刻我忽然有种错觉她不是在离开,而是在告别这个世界。之后一个月,
再也没有她的消息办公室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流言也淡了下去。只是每当下雨的傍晚,
我都会想起那天她湿漉漉的头发,和那句“喜不喜欢,有什么区别。”直到那天,
公司忽然来了警察。他们穿着深色制服,神情严肃。“请问,
你们公司里是否有个叫温月月的前员工?”“认识,怎么了?”周围人开始议论。
“她不是副总的小三吗?”“被开除了啊。”“听说她嫁给副总了?”“谁知道,
反正挺会装的。”我皱着眉刚想让他们安静,一个警察已经走到我面前。“您是林婷,对吗?
她的直属上司。”“是。”我答。那人神情凝重:“她涉嫌谋杀,现已被拘捕。
”“什……什么?”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杀了人?”“她杀的不止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