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奖那天我正被顾客用关东煮烫手。辞职后我买空建材城,把老破小砸成原始森林风。
楼上邻居砸门怒吼:“再吵我写剧本就报警!”我抄起电锯开门,
他身后的律师突然扑向我的木板墙:“金丝楠木?!”后来纪录片《疯狂的木头》爆火,
邻居导演包揽三大电影节奖项。他女儿搂着我脖子啃:“亲爱的,
我爸问那堆边角料能不能做砧板?”---便利店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
像一群濒死的苍蝇在垂死挣扎。那股子廉价消毒水混着隔夜关东煮的复杂气味,
无孔不入地钻入鼻孔,黏糊糊地附着在皮肤上,几乎成了陈树第二层洗不掉的皮。
他站在收银台后面,背脊僵硬得像块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压缩饼干,
目光空洞地穿过脏兮兮的玻璃门,投向外面被城市霓虹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
又一个机械重复、毫无波澜、憋屈得令人窒息的夜班,如同他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一样,
灰扑扑的,一眼就能望到尽头。“喂!发什么呆啊你?”一个尖利的女声像根针,
猝不及防地刺破沉闷的空气,也刺穿了陈树麻木的神经。他猛地回过神。
面前站着一个烫着爆炸头、涂着烈焰红唇的女人,满脸写着不耐烦,
像一尊随时会爆炸的劣质火药桶。她手里那杯滚烫的关东煮汤,不知是手滑还是故意,
毫无预兆地倾泻下来。滚烫的液体裹挟着几块油豆腐和鱼丸,
精准地泼在陈树毫无防备、伸出去接杯子的右手背上。“嘶——!
”一股钻心的剧痛猛地攫住了他。皮肤瞬间烫得发红,
火烧火燎的感觉沿着神经一路烧到大脑皮层。陈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缩回手,
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下意识想把手往制服裤子上蹭,试图蹭掉那要命的热油,
动作笨拙又狼狈。“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爆炸头女人夸张地惊叫起来,
声音尖锐得能刮破耳膜,脸上却连一丝歉意都欠奉,反而翻了个白眼,“笨手笨脚的!
耽误我时间!快点结账啊!”一股邪火“噌”地一下直冲陈树天灵盖,烧得他眼前发黑。
他攥紧了那只没受伤的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血液在太阳穴里突突地狂跳,
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掀桌、骂人、把这杯该死的关东煮扣回那张刻薄脸上!凭什么?
凭什么他陈树就该受这份窝囊气?但他最终只是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带着消毒水和关东煮的油腻味儿,沉重地坠进肺里。他强迫自己低下头,
视线避开女人那张写满鄙夷的脸,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对…对不起,一共二十七块五。
”那只被烫伤的手,在扫码枪下微微发着抖,每一次按键都牵扯着皮肤撕裂般的疼。忍,
除了忍,他还能做什么?房贷像悬在头顶的铡刀,老板刻薄的嘴脸历历在目,
这份能按时发点微薄薪水的工作,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反抗?代价太大,他付不起。
一股浓重的、熟悉的无力感和憋屈,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从头到脚淹没,
窒息感比手上的烫伤更让他难受。就在这屈辱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瞬间,
放在收银台角落、屏幕裂得像蜘蛛网一样的旧手机,屏幕倏地亮了。
一条短信突兀地闯入视野。发信人是个陌生号码,内容极其简短,
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力量:【XX彩票中心】尊敬的客户,
您购买的彩票(期号:XXXXXXX,票号:XXXXXXXXX)已中一等奖,
请携带有效证件及彩票原件,于30个工作日内至我中心办理兑奖手续。逾期视为自动放弃。
陈树的眼睛死死钉在那行字上,像是被强力胶粘住了。时间,空气,便利店嗡嗡的噪音,
爆炸头女人不耐烦的催促,手背上**辣的疼痛……所有的一切,
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抽离得干干净净。世界在他眼前褪去了所有色彩和声音,
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几行冷冰冰的黑色宋体字,每一个笔画都像淬了火的钢针,
狠狠扎进他的视网膜,刺得他眼球生疼。一等奖?他?陈树?
那个被关东煮烫了手也只能忍气吞声的陈树?那个连泡面都要算计着买的陈树?荒谬!
这一定是诈骗短信!或者是某个**同事的恶作剧!他脑子嗡嗡作响,一片混乱,
本能地想要否定这从天而降、过于巨大的“馅饼”。
号……那串他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的数字……是他昨天鬼使神差用口袋里最后几枚硬币买的!
彩票!那张皱巴巴、被他随手塞进破旧钱包夹层里的纸片!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被丢进了一个疯狂加速的离心机里。
血液“轰”地一下全涌上了头顶,耳朵里是尖锐的、持续不断的鸣响,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那只被烫伤的手还在火烧火燎地疼,
可这疼痛此刻竟显得如此遥远,如此微不足道。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震惊、狂喜、以及强烈不真实感的洪流,
蛮横地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喂!聋啦?收钱啊!
”爆炸头女人尖锐的嗓音再次刺破凝固的空气,
她“啪”地一声把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拍在收银台上,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陈树脸上。
这声叫骂像一盆滚烫的油,不是泼在手上,
而是直接浇在了陈树心底那团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名为憋屈的干柴上。“腾”的一下,
邪火冲天而起,烧得他眼睛都红了。“收**钱!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猛地从陈树喉咙里迸发出来,震得便利店的玻璃门都嗡嗡作响。
那声音嘶哑、狂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痛快。他猛地抬起手,
那只还沾着关东煮油渍、烫得通红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几张碍眼的钞票狠狠一扫!
哗啦——!纸币像被狂风卷起的枯叶,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
打着旋儿落在地上、货架上、甚至那杯没泼完的关东煮杯子里。爆炸头女人完全懵了,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刻薄和不耐烦瞬间被极度的惊愕和茫然取代,
精心描画的烈焰红唇此刻显得无比滑稽。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
这个看起来蔫头耷脑、任打任骂的收银员,会突然爆发出如此骇人的能量。
陈树看都没再看她一眼,也完全无视了闻声从后面仓库探出头、一脸惊疑的店长。
他像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的狂躁公牛,猛地转身,一把抓起收银台上那个裂屏的手机,
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腰间的围裙带子!那沾着油污的围裙被他狠狠甩向身后,
像一面屈辱的战旗被彻底抛弃。他撞开便利店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
带着一股焚毁一切的决绝,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外面灯火迷离的夜色里。“老子不干了——!!
!”那声嘶吼,如同宣告旧时代终结的号角,在城市的喧嚣中久久回荡。---三天后,
陈树从彩票中心那个戒备森严、气氛庄重得令人窒息的VIP室里走出来。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城市景观,阳光刺眼。
他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印着银行LOGO的黑色卡片,指尖冰凉,
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那卡片轻飘飘的,
却又沉甸甸得仿佛能压垮手腕——里面躺着一个天文数字。站在喧嚣的街头,
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刺得他眼睛发酸。周围是行色匆匆的人群,
汽车的鸣笛声尖锐地撕扯着空气。他用力吸了一口混杂着尾气和灰尘的空气,
肺部却感觉前所未有的畅快。真实感?不,依旧像踩在厚厚的云端,每一步都虚浮得厉害。
但那张卡的坚硬棱角硌在掌心,又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这不是梦。他真的,一步登天了。
“操!”一声粗粝的咒骂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滚出来,
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一种近乎野蛮的宣泄。他猛地抬起手,狠狠抹了一把脸,
手背上那块被关东煮烫出的红痕已经结了深褐色的痂,此刻被粗暴地蹭过,微微刺痛,
却奇异地带来一种活着的、掌控一切的**。辞职信?早就在便利店那惊天一吼后化为乌有。
他现在是自由身!彻彻底底的自由身!接下来去哪?回家?
那个位于老旧小区顶楼、只有三十平米、常年弥漫着隔壁油烟味和潮湿霉味的“鸽子笼”?
那个见证了他所有卑微、压抑和失意的地方?一个念头,带着燎原之势,
瞬间点燃了他所有的神经——砸!必须砸!狠狠地砸!
那个逼仄、破败、散发着失败者气息的“牢笼”,他要亲手把它砸个稀巴烂!他要撕碎过去!
用最直接、最狂暴的方式,宣告一个全新的陈树的诞生!
他要一个只属于他、充满原始生命力的、狂野的、带着木头与火焰气息的王国!“师傅!
”陈树猛地拦下一辆呼啸而过的出租车,拉开车门钻进去,动作带着一股狠劲儿,
把司机都吓了一跳。他报出地址,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去城南建材批发市场!
最快的速度!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这个双眼放光、呼吸急促、像刚打了鸡血似的年轻乘客,
嘟囔了一句“赶着投胎啊”,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当陈树的身影出现在城南建材市场那巨大而混乱的入口时,
他感觉自己像一头闯入了丰饶猎场的饿狼。
空气里弥漫着水泥粉尘、新鲜木料、金属切割和廉价油漆混合的粗粝气味,
嘈杂的人声、电锯的尖啸、货车的轰鸣交织成一首狂野的交响曲。
这混乱而充满原始力量感的环境,
瞬间点燃了他血液里那股压抑已久的破坏欲和重塑一切的渴望。他没有丝毫犹豫,
目标极其明确——木头!大量的木头!最粗犷、最原始、带着最浓郁森林气息的木头!
他要让他的家,变成一个真正的、野蛮生长的森林!“老板!”陈树大步流星,
直接走向市场里最大、木材堆得最高的那家店铺。
一个穿着沾满木屑工装、叼着烟卷的中年男人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这个!
”陈树一指堆在角落、未经任何精细处理、还带着粗糙树皮和树脂清香的原木段,
每一根都粗壮得需要两人合抱,“有多少?”老板愣了一下,烟差点从嘴里掉下来,
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普通T恤牛仔裤、看起来不像大主顾的年轻人:“小伙子,要装修?
这玩意儿可不好弄,得专门机器……”“少废话!”陈树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你就说有多少!我全要了!”老板的眼睛瞬间瞪圆了,烟卷彻底掉在地上。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那堆至少价值十几万的原木,又看看陈树,
脸上堆起难以置信又带着狂喜的谄媚笑容:“哎哟!老板大气!大气!有!
库房还有一批刚到货的!都是深山老林里出来的好料子!纹理绝了!
我这就给您算……”“还有这个!这个!这个!”陈树根本不等老板算账,
像一头闯入瓷器店的公牛,手指如风,在偌大的店铺里横扫,“那堆没抛光的厚木板!要!
那捆刚锯下来的粗树枝?也要!那个做房梁的老榆木墩子?给我搬走!
那几块看着像树根疙瘩的玩意儿?有意思!打包!”他像着了魔,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所到之处,手指点向哪里,哪里就被打上“已售罄”的标签。搬运工们在他身后排成了长龙,
汗流浃背地将那些形态各异、粗糙狂野的木材源源不断地运上门口临时租来的几辆大卡车。
“老板…您…您这到底是打算做什么啊?”建材店老板跟在后面,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僵硬,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看着自己店里迅速被清空的货架,
既兴奋又隐隐觉得这年轻人精神不太正常。“造森林!”陈树头也不回,声音洪亮,
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狂热。他正站在一堆巨大的、散发着浓郁松脂香气的原木前,
指挥着工人小心搬运其中一块布满奇异瘤疤的。阳光透过市场顶棚的缝隙打在他脸上,
映亮了他眼中那团名为“重塑”的火焰。整个建材市场都被惊动了。
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伸长脖子看着这个像买白菜一样横扫木材、行为怪诞的年轻人,
议论声嗡嗡作响。“疯了?买这么多木头疙瘩?”“啧啧,有钱烧的吧?”“造森林?嘿,
新鲜!这年头啥怪人都有!”陈树充耳不闻。他沉浸在自己狂野的蓝图里,
感受着卡车车厢被一根根粗壮的木头填满时带来的、沉甸甸的满足感。
这不再是那个需要精打细算、连买包方便面都要犹豫的陈树了。这是挥霍!是破坏!是重建!
是他用金钱点燃的、对过往憋屈生活最彻底的复仇火焰!
当最后一根带着虬结树根的粗大木桩被费力地抬上卡车,堆成一座小山时,
陈树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震掉手上沾着的木屑。他掏出那张崭新的银行卡,
动作带着一种暴发户特有的粗豪和不耐烦。“老板,刷卡!赶紧的!
”建材店老板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张卡,在POS机上小心翼翼地刷过。
当那串长得令人眩晕的数字成功划走,提示音“嘀”的一声响起时,
老板脸上的褶子瞬间笑成了一朵怒放的菊花,腰弯得快要贴到地面:“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您慢走!下次需要什么,一个电话,我给您送上门!”陈树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他跳上领头那辆卡车的副驾驶,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开车!回家!
”几辆满载着原始森林气息的庞然大物,在路人惊诧的目光和建材市场老板们复杂的注视下,
轰鸣着驶离,留下一地木屑和久久不散的松脂香气,
以及一个关于“疯子买木头”的、迅速流传开来的都市传说。
---卡车沉重的轰鸣声碾过老旧小区坑洼不平的水泥路面,像一头闯入沉睡兽群的巨兽。
几辆庞然大物依次停在陈树那栋灰扑扑、墙皮剥落得如同患了严重皮肤病的居民楼下时,
整个小区仿佛都被惊醒了。“哐当!嘎吱——!
”粗大沉重的原木被工人用铁链和撬杠合力卸下,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发出沉闷又极具穿透力的巨响。每一次撞击,都让地面似乎微微震颤一下。
那些未经处理的木材棱角尖锐,树皮粗糙,
散发着一股原始森林里特有的、浓烈而略带腥气的松脂和泥土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与小区里惯常的油烟和潮湿气味格格不入。楼下的空地迅速被各种形态狂野的木头占据,
如同一片被强行移植来的微型伐木场。巨大的原木段像被放倒的史前巨兽,
虬结的树根盘踞如怪蟒,粗糙的厚木板层层叠叠堆积如山。
小区里仅有的几棵营养不良的行道树,在这些粗犷的“新邻居”面前,显得愈发孱弱可怜。
窗户一扇接一扇地被推开,探出一个个睡眼惺忪或满脸惊疑的脑袋。“搞什么名堂?
大清早搬家啊?”“我的老天爷!这…这是要拆楼吗?弄这么多木头疙瘩来?”“哎!那谁!
楼下姓陈的小子!你弄这些玩意儿堆这儿,挡道了知道不?还让不让人过路了!
”三楼的李大妈,裹着一件褪色的旧外套,叉着腰,尖利的嗓音极具穿透力。
陈树正和工头指挥着工人把一根特别粗壮、布满奇异瘤疤的原木往单元门里塞,
闻言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赶走一只嗡嗡叫的苍蝇:“搬!往我家搬!挡道?
一会儿就搬进去了!急什么!”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完全没了往日那种低眉顺眼的影子。李大妈被他这态度噎得一滞,气得脸都红了,
指着陈树“你…你…”了半天,最后愤愤地“砰”一声关上了窗户。
工人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才勉强将第一批体积相对“娇小”的木材通过狭窄的楼道弄进了陈树位于顶楼的蜗居。
当陈树掏出钥匙,打开那扇熟悉的、漆皮剥落的旧防盗门时,
一股混合着霉味、灰尘和淡淡食物残渣气息的陈旧味道扑面而来。这味道,
曾经是他失败人生的注脚。他看着眼前这个狭窄、昏暗、堆满廉价杂物的空间,
眼中没有一丝留恋,只有一种迫不及待要将其彻底粉碎的狂热。“砸!”陈树猛地一挥手,
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吹响了冲锋号。工头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工人,提着大锤、撬棍、电镐,
像一群闯入瓷器店的猛犸象,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八十!八十!嘿——!
”伴随着粗犷的号子声,大锤带着千钧之力,
狠狠砸向那面将卧室和客厅勉强分隔开的、薄如纸片的石膏板隔断墙!“轰隆——!
”粉尘如同蘑菇云般瞬间爆开,弥漫了整个空间。脆弱的石膏板应声碎裂、垮塌,
露出里面扭曲生锈的铁丝网骨架。紧接着,是厨房贴着小广告的瓷砖墙。“哗啦啦——!
”瓷砖碎片如同暴雨般飞溅,砸在地上、家具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陈旧的橱柜被蛮力推倒,里面的锅碗瓢盆稀里哗啦滚落一地。
卫生间那个摇摇欲坠的塑料吊顶被整个扯了下来,
露出里面盘根错节、锈迹斑斑的水管和电线……拆!砸!毁!
的爆响、金属扭曲的**、工人们粗重的喘息和号子声……各种噪音汇聚成一股狂暴的声浪,
肆无忌惮地在这栋老旧的居民楼里横冲直撞。
整栋楼似乎都在这种高频的、毁灭性的震动中微微颤抖。灰尘如同有生命的沙尘暴,
从门窗的缝隙里、从楼板的震颤中弥漫出来,呛得人睁不开眼。“哐当!哐当!哐当!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擂鼓,穿透一层层不甚坚固的楼板,毫无阻隔地向上传递。---七楼。
701室。厚重的深色窗帘将午后的阳光严严实实地挡在外面,室内一片昏暗,
只有书桌上那盏老式台灯散发着昏黄而专注的光晕。光晕笼罩下,
是一张被揉皱又展开无数次的稿纸,上面爬满了狂躁潦草的字迹。
一个头发凌乱如鸟窝、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中年男人,正死死盯着稿纸,
手指神经质地揪着本就不多的头发,嘴里念念有词,像一尊即将喷发的、焦虑的火山。
他叫吴刚。一个在圈内以“片场暴君”和“灵感疯子”著称的导演。此刻,
他正陷入一场史无前例的创作泥潭。新剧本的结局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无论他怎么抓,
都差那么一口气,始终无法达到他想要的那种炸裂灵魂的震撼力。
他已经把自己关在这个昏暗的洞穴里整整两天,**摄入过量,
神经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的琴弦。“砰!”楼下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仿佛有人用巨锤狠狠砸在了楼板的心脏上。桌上的台灯灯泡跟着剧烈地闪烁了几下,
昏黄的光线在吴刚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投下摇曳不安的阴影。吴刚猛地一哆嗦,手指用力过猛,
揪下了几根宝贵的头发。稿纸上一个刚闪现的、模糊的灵感火花,瞬间被这声巨响震得粉碎,
消失得无影无踪。“操!”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像受伤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