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运动会的热浪,席卷着初夏与学生特有的蓬勃朝气,盘旋在市体育馆上空。
秦朗站在男子400米决赛的起跑线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那头横冲直撞的小鹿。
他转过头,目光牢牢锁定在看台前排那个穿着亮黄色T恤的身影上——杨芊芊,她正侧头和旁边的苏黎说着什么。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注视,杨芊芊猛地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秦朗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擂得更响。
杨芊芊愣了一下,嘴角扬起一个狡黠又带着点挑衅的弧度。她冲他用力眨了眨右眼,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对着他,俏皮地比了个V。
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秦朗最后一丝紧张,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冲她扬了扬下巴,算是回应。
“预备——”
他低下头,将全部心神灌注于脚下的起跑器,身体绷紧如一张拉满的弓。
发令枪如同惊雷炸响!
秦朗像一枚被点燃的火箭,瞬间弹射出去,矫健的身影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劲,每一次蹬地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看台上,杨芊芊的目光紧紧跟着那道疾驰的红色身影。
当秦朗以绝对领先的姿态第一个冲过终点线,巨大的欢呼声浪瞬间将她淹没,她几乎是尖叫着跳了起来,一把抱住身旁的苏黎:“赢了!苏黎他赢了!太棒了!”
她的脸颊因为激动染上红晕,眼睛亮得惊人,那份毫不掩饰的兴奋和骄傲,比她自己在任何考试中拿了第一都要炽烈百倍。
苏黎被晃得头晕,笑着稳住她,目光温柔:“嗯!秦朗爆发力惊人,勇夺第一!”
杨芊芊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坐了下来,换了正常的音量:
“苏黎,谢谢你陪我过来,不然我的快乐都没人分享了。”
苏黎笑着揉揉她的后脑勺:
“小事,我自己也放松了身心啊,不是吗?”
赛场上,秦朗接过队友递来的水,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冲刷着他灼热的喉咙。
他抬起头,隔着喧嚣的人群,看到杨芊芊在看台上手舞足蹈,只觉得自己刚才拼尽全力的冲刺值了。
他再次用力朝她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得晃眼。
“恭喜夺冠啊,秦朗!”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王浩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刚结束自己的热身,穿着贴身的运动背心,流畅的肌肉线条蕴含着强大的爆发力。
“谢学长!”秦朗擦擦汗,信心满满,“必须的!就冲着……”
他话没说完,目光又瞟向看台,意思不言而喻。
王浩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杨芊芊正对上他的目光,兴奋地朝他们挥手。
他也朝她点头示意,没再说什么。
收回目光时,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苏黎。她似乎隔绝了周围的热闹,端坐在神采飞扬的杨芊芊旁边,显得异常安静。
王浩宇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胸腔里升起一种微妙的悸动,像一只小猫踩过手臂的感觉。他迅速收回目光,胸腔里那点陌生的波澜,却久久未能平息。
下午,男子5000米决赛作为压轴项目,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王浩宇调整着呼吸,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前方的跑道,气场强大。
发令枪响,一群人陆续越过起跑线,王浩宇以极其稳定的配速占据了领跑的位置,他熟练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丝毫没有松懈。
王浩宇每一次经过看台下方,就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加油声,尤其是本校的阵营,喊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
他的目光沉稳地注视着前方跑道,似乎进入了心流状态。然而,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的眼角余光捕捉到看台高处那个安静的角落。
苏黎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呐喊,她的脸上没有狂热,只有一种带着欣赏的认真,非常纯粹。
当他再次经过,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那个方向,苏黎恰巧也抬起头,恰好迎上了他的视线。
四目相对,隔着喧嚣的人海和蒸腾的热浪。
苏黎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唇角极其自然地向上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她的眼神也瞬间柔和下来,像初春冰封的湖面悄然融化了一角,像是无声的鼓励。
那一瞬间,王浩宇感觉自己的心口莫名抽搐了一下,伴随着血液冲上头顶。
原本平稳如钟的节奏骤然紊乱,他的脚步甚至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趔趄,这对他这种级别的选手来说,是个不该出现的失误。
他猛地咬紧牙关,强大的核心力量瞬间爆发,强行稳住了身体和步伐,但耳根却无法控制地迅速烧红,滚烫一片。
“哎?学长刚才是不是晃了一下?”看台上,眼尖的秦朗碰了碰杨芊芊的胳膊。
杨芊芊也看到了,她惊讶地睁大眼睛:“好像是!怎么回事?绊到了?”
两人顺着王浩宇刚才目光的方向疑惑地望去,探寻无果。
最终,王浩宇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和过硬的实力,顶住了那个瞬间的心神激荡,以破纪录的绝对优势,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
短暂休整后,他再次抬头,望向那个看台,苏黎已经低头翻开了膝上的诗集,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王浩宇握着冰冷的矿泉水瓶,指关节微微泛白,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渴望和随之而来的巨大迷茫,让他有点无所适从。
拿下金牌,秦朗没有像其他选手那样被队友簇拥着离开,而是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朝着看台杨芊芊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坚定,目标明确,眼神亮得惊人。
杨芊芊看着他径直朝自己走来,心跳莫名加速,预感到了什么,脸颊又开始发烫。她下意识地想躲到苏黎身后,却被苏黎笑着轻轻推了出来。
秦朗走到杨芊芊面前站定,将自己脖子上的金牌摘了下来,周围同学的讨论声仿佛都成了背景音。
“芊芊,”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我的金牌送给你。”
在周围人注视的目光中,秦朗将那枚象征着汗水和荣耀的金牌,轻轻地、郑重地挂在了杨芊芊的脖子上。
“你知道,我也只有这枚金牌拿得出手了。”秦朗看着她,咧开嘴笑了,带着点得意,“杨芊芊,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简单,直接,没有花哨的铺垫,像他的比赛一样,一往无前。
“哇——!”
“答应他!”
周围爆发出善意的起哄声。
杨芊芊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迪,几乎要跳出来,她下意识地想躲开那些目光,却被苏黎按在原地:
“谁稀罕你的破金牌!秦朗你个大笨蛋!丢人死了!”
说着挥拳过去,可那拳头被秦朗的大手捉住,轻轻吻了上去。
周围又响起更热烈的欢呼和掌声。
王浩宇手上拿着矿泉水瓶,独自一人靠在更衣室出口的墙边,望向热闹的看台,感慨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