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弹窗小说他捏碎佛珠后,我嫁了 作者半盏月酒

发表时间:2025-09-05 16:2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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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晚宴上,凤凰男当众泼我红酒:“她这种拜金女,配不上我哈佛学历。”京圈佛子突然离席,蹲下用高定西装擦我的鞋:“脏了,我赔新的。”他当场解雇凤凰男:“你靠前女友论文进的哈佛,真以为没人知道?”后来他跪在佛堂向我求婚,檀香氤氲中眼底猩红:“还俗娶你,就是我的修行。”家族逼他联姻那晚,我留下辞职信消失。再见面是在拍卖场

他疯了一样举牌:“九千万,买她多看我一眼。”大屏突然切到后台——我正给未婚夫整理领带。佛子捏碎佛珠起身:“一亿,买他破产。”

1红酒泼面

水晶吊灯倾泻下冰冷的光,将满场华服映照得光怪陆离。空气里浮动着昂贵的香水味、年份红酒的醇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上流圈子特有的疏离审视。沈微站在角落,指尖冰凉,身上那件咬牙租来的香槟色礼服,此刻像一张粗糙的砂纸,摩擦着她**的皮肤。

陈明,她交往两年、掏心掏肺供养了两年的男友,正站在几步之外。他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是沈微从未见过的、带着强烈表演欲的倨傲。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猩红的液体在剔透的水晶杯里微微晃荡,像凝固的血。

“微微,”陈明的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刺耳的戏剧腔调,瞬间吸走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空气。几道看好戏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扫了过来,黏在沈微身上,让她如芒在背。“别闹了,行吗?看看场合。”

沈微喉咙发紧,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陈明,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这三个月你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答应过今天陪我去医院……”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关于她母亲手术费告罄的恳求,在这片衣香鬓影里显得无比卑微和不合时宜。

“为什么?”陈明嗤笑一声,那笑声像冰锥,狠狠扎进沈微的心脏。他上前一步,眼神轻蔑地扫过她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也看得出并非顶级的礼服,嘴角勾起刻薄的弧度。“沈微,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手腕猛地一扬——

冰冷的、粘稠的液体,带着一股浓重的酒精气息,兜头泼下!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沈微眼睁睁看着那抹刺目的猩红,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忍的弧线,然后重重地砸在她的胸口、手臂、裙摆上。冰凉的酒液迅速渗透昂贵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几滴溅到了她的脸颊,沿着下颌滑落,留下狼狈的痕迹。精心梳理的发髻被打湿了几缕,黏在额角。周围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和窃笑。

“看看你!”陈明的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尖利的倒钩,“浑身上下,写满了‘廉价’两个字!你这种眼界短浅、只知道向男人伸手要钱的拜金女,配得上我哈佛的学历?配得上我现在的圈子?别做梦了!我陈明的前途,不是你这种累赘能拖累的!”

“拜金女”、“廉价”、“累赘”……这些淬毒的字眼在沈微脑海里嗡嗡作响,混合着红酒的冰冷和无数道射向她的、如同针扎般的目光。她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塑,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心口被活生生撕裂开般的剧痛。两年,她省吃俭用,打几份工,供他申请、考试、买资料,甚至帮他捉刀润色那些至关重要的申请论文……原来在他眼里,她只是“累赘”,是“拜金女”?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羞辱感几乎将她淹没,她甚至忘了去擦脸上淌下的红酒。

就在这时,整个喧闹的宴会厅,毫无预兆地陷入一种奇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仿佛有无形的屏障劈开了人群。那些嘲弄的、好奇的、冷漠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同一个方向。

沈微迟钝地、茫然地顺着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源望去。

是他。

谢聿舟。

那个永远端坐于名利场中心、却仿佛游离在尘世之外的京圈佛子。他正缓缓从主桌起身。一身剪裁极致的墨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孤峭,腕间那串深褐色的老山檀佛珠,在璀璨的灯光下流转着温润而疏离的光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沉静如古潭水的模样,眼神深邃得望不见底,仿佛刚才那场发生在咫尺之遥的闹剧,不过是尘埃拂过莲台。

他离席了。

不是走向出口,而是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极其稳定地,朝着沈微和陈明所在的这个角落走了过来。

厚重的羊绒地毯吸去了足音,只有空气被搅动的凝滞感越来越重。所过之处,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无声地后退、让开一条通路。所有嘈杂的交谈、虚伪的寒暄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屏息的、等待审判降临的沉重死寂。

陈明脸上那刻意营造的倨傲和得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惊疑不定、近乎惶恐的僵硬。他似乎想挤出个讨好的笑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微只能呆呆地看着那个身影走近,大脑一片空白。冰凉的酒液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淌,带来一阵阵战栗。

谢聿舟在她面前站定。

他很高,沈微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到他的下颌线。他没有看陈明一眼,仿佛那个刚刚还在高声叫嚣的男人只是一团污浊的空气。

然后,在满场死寂和无数道几乎要燃烧起来的震惊目光中,谢聿舟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灵魂出窍的事。

他姿态矜贵地微微屈膝,竟是在沈微面前,缓缓地、单膝蹲了下来。

墨色昂贵的西裤面料不可避免地压在了沾着酒渍的地毯上。他伸出骨节分明、干净得如同玉雕般的手,在众人倒抽冷气的嘶声中,探向沈微脚上那双同样被红酒玷污的、租来的高跟鞋。

下一秒,他做了一个更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他极其自然地、用自己那件价值不菲的西装袖口内侧,轻轻擦拭起沈微鞋尖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污渍!动作专注而轻柔,像是在拂去稀世珍宝上的尘埃。

“脏了。”谢聿舟开口,声音不高,却像玉磬敲击在冰面上,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宴会厅里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我赔新的。”

沈微彻底僵住了。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住。她下意识地想缩回脚,却被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力量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惊骇的、探究的、难以置信的,几乎要将她烧穿。

而陈明,脸色已经由惶恐变成了惨白,嘴唇哆嗦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谢聿舟擦鞋的动作并未持续太久。仿佛只是确认了鞋面上的污渍无法轻易去除,他便停了手,从容地站起身。目光终于转向了面无人色的陈明。那眼神依旧平静,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瞬间将陈明冻僵。

“陈明。”谢聿舟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你靠前女友代笔的论文和项目成果才拿到哈佛的offer,真以为没人知道?”

轰——!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什……什么?”陈明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餐台上,杯盘发出一阵刺耳的碰撞声。他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灭顶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谢……谢先生……您……您不能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谢聿舟唇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毫无温度。他不再看陈明,视线转向旁边一位同样被这变故惊呆了的、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李董。”

那位被称为李董的男人一个激灵,立刻上前一步,额头上也见了汗:“谢先生。”

“通知人事部和法务部,”谢聿舟的声音清晰无比,每一个字都像冰凌砸在地上,“即刻解除陈明在集团及所有关联公司的一切职务。涉嫌学术欺诈及侵害他人知识产权,启动内部调查和追责程序。通知他导师和相关学术委员会。”

“是!明白!立刻处理!”李董连声应下,看向陈明的眼神瞬间只剩下了鄙夷和厌恶。

陈明彻底瘫软下去,像一滩烂泥,要不是旁边的餐台支撑着,他几乎要直接跪倒在地。他双眼空洞,嘴里无意识地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趾高气扬?他完了。辛苦钻营、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

谢聿舟不再施舍给那摊烂泥半分目光。他转向沈微,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掌心向上,姿态依旧带着那种不容拒绝的疏离矜贵,语气却不容置疑:“走。”

沈微的大脑一片混沌,巨大的信息冲击和情绪过山车让她几乎失去思考能力。她看着眼前这只骨节分明、干净得过分的手,又看了看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陈明,再感受着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几乎能将她融化的复杂目光……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冰凉、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搭上了谢聿舟温热干燥的掌心。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传来,她被稳稳地带离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充满了羞辱和震惊的漩涡中心。身后,是彻底炸开的、再也压抑不住的巨大议论声浪,以及陈明那绝望崩溃、如同野兽哀嚎般的哭喊。那些声音,都被谢聿舟挺拔的背影,和他身上传来的、极其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檀香的气息,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迈巴赫的后座宽敞得如同一个移动的堡垒,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窥探。顶级皮革的气味混合着车载香薰清冽的雪松调,弥漫在沉默得近乎凝固的空气里。车窗外,都市的霓虹流光溢彩,飞速倒退,映在沈微失焦的瞳孔里,变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她依旧僵硬地坐着,身上湿冷的红酒黏着皮肤,像一层屈辱的壳。谢聿舟就坐在她身侧,距离不远不近,存在感却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他闭着眼,似乎在养神,腕间的佛珠随着车身极其轻微的晃动,偶尔相碰,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响。刚才在宴会厅里那石破天惊的维护,此刻看来,竟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车子最终驶入一片深宅大院。厚重的雕花铁门无声滑开,庭院深深,古木参天,月色与庭灯交织,勾勒出飞檐斗拱的轮廓,沉静得近乎肃穆。这里是谢家老宅,一个与外面那个喧嚣浮华的名利场截然不同的世界。

沈微被沉默的管家引着,穿过几重回廊,送入一间客房。房间极大,陈设古朴雅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檀香。浴室里,温热的洗澡水已经放好,旁边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崭新的、质地柔软舒适的衣物,尺码竟出奇地合适。

她机械地清洗着自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皮肤上的酒渍和寒意,却冲不散心头的混乱和惊悸。谢聿舟……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帮她?那句关于陈明学术造假的指控……是真的吗?无数个问题在脑海里翻腾。

换好衣服出来,管家再次出现,恭敬地引她:“沈**,先生在茶室等您。”

茶室在宅院深处更幽静的一隅。推开门,一股更加浓郁的、沉静的檀香扑面而来。室内光线柔和,只点了几盏纸灯。谢聿舟背对着门口,跪坐在一方蒲团上,面前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矮几,上面放着一套古朴的茶具。他换了身月白色的麻质家居常服,更添几分出尘的意味,正专注地分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禅意的韵律。

“坐。”他头也未回,声音在静谧的茶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微依言在他对面的蒲团上跪坐下来,柔软的织物包裹住膝盖。她垂着眼,双手放在膝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一杯温热的、澄澈的茶汤被轻轻推到她面前。茶香清冽,沁人心脾。

“谢谢您……谢先生。”沈微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哑,“今晚……谢谢您解围。”

谢聿舟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指尖摩挲着温润的杯壁,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热气上,并未看她。“举手之劳。”他淡淡地说。

“那个……”沈微艰难地开口,关于陈明的问题哽在喉咙里,“您刚才说的,陈明他……”

“是真的。”谢聿舟截断她的话,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谈论天气,“邮件记录,项目文档的修改痕迹,他前女友的证词……证据链很完整。”他顿了顿,终于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像蕴藏着寒星的夜空,直直地看向沈微,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你为他做的,远不止你知道的那些。”

沈微的心猛地一沉。她为陈明付出的,那些熬夜翻译资料、整理文献、甚至帮他润色核心论点……原来谢聿舟都知道?一股难言的酸楚和被人窥破秘密的狼狈涌上来。

“为什么……”她声音更低了,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您为什么要帮我?”

茶室里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旁边博古架上,一座小巧的鎏金铜制自鸣钟,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嘀嗒声,敲打着凝滞的空气。檀香的气息丝丝缕缕,缠绕在鼻尖。

谢聿舟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茶杯,目光似乎穿透了沈微,落在她身后虚无的某一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手腕上的佛珠,一颗,又一颗,那深褐色的檀木珠子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与他此刻幽深难测的眼神形成奇异的反差。

沈微的心悬着,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被时光打磨过的沙哑,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沈微的心上:

“A大,人文学院,2018年毕业典礼。”

沈微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天,你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谢聿舟的视线聚焦在她脸上,不再是之前的飘渺,而是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沉甸甸的重量,“题目是,‘在流变的时代锚定内心的价值’。”

沈微的呼吸瞬间屏住了。毕业典礼……那个遥远的、混杂着离愁别绪和对未来憧憬的夏日午后?她穿着宽大的学士服,站在礼堂的讲台上,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和耀眼的灯光,紧张得手心全是汗……那段关于坚守、关于在喧嚣中寻找内心支点的发言?

他怎么会知道?他当时在场?

“你说,”谢聿舟的声音继续响起,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将她瞬间拉回那个燥热的礼堂,“真正的价值,不在于攀附多高的枝头,而在于根系扎入泥土的深度;不在于被多少人看见,而在于自己是否还能看清自己。”

沈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是她当时查阅无数资料、结合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反复打磨出的句子。此刻,竟被眼前这个高居云端、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你说,人这一生,最大的陷阱,就是迷失在别人定义的成功里,忘了自己最初为何出发。”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澜在涌动,“即使身处最幽暗的谷底,也要相信,能照亮自己的,从来不是天上的月亮,而是心里那盏不肯熄灭的灯。”

沈微的眼眶毫无预兆地酸胀起来。那些曾经支撑着她熬过无数个艰难日夜的话语,此刻从谢聿舟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将她心底某个角落的委屈和坚持,狠狠地翻搅了出来。

“那天,我坐在台下。”谢聿舟的指尖停止了捻动佛珠,轻轻点在紫檀木的茶盘边缘,“我的位置,离你很近。第三排,靠过道。”

第三排,靠过道……沈微努力回忆,记忆却模糊一片。那天她太紧张了,视线只敢落在前排几个熟悉的教授脸上,或者干脆放空。她根本不曾注意过台下那些陌生的面孔。

“你发言的时候,礼堂的空调坏了。”谢聿舟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沈微以为是错觉,“很热。汗顺着你的鬓角往下淌,滴在你手里那份打印稿上,洇开了一小片墨迹。”

沈微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鬓角。那个闷热粘腻的午后,汗水蛰痛眼睛的感觉……她以为没人会注意到的狼狈细节……

“稿子被汗水浸湿了字迹,你顿了一下。”谢聿舟的语速放得很慢,像是在回放一个珍藏的片段,“然后,你合上了稿子,抬起头,看着台下。”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穿越了七年的时光,再次定格在那个瞬间。

“你就那样,脱稿讲了下去。”他看着她,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辨别的情绪,“没有华丽的辞藻,甚至有些磕绊。但字字句句,都像……砸在我心上。”

“那盏灯……”他顿了顿,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更沉,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暗哑,“沈微,你点亮它的样子,我记了七年。”

茶室里只剩下铜钟单调的嘀嗒声,和彼此间清晰可闻的呼吸。檀香的气息似乎更浓了,沉甸甸地包裹着两人。沈微怔怔地看着谢聿舟,看着他眼中那片幽深的海,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她自己苍白而震惊的脸。七年的时光,被这一席话骤然压缩、拉近。那个遥远夏日里她自己都快要遗忘的片刻倔强,竟成了另一个人心底经年不灭的烙印。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谢聿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执起茶壶,为她面前微凉的茶杯续上热水。氤氲的热气再次升腾起来,模糊了两人之间短暂交汇的视线。他垂下眼睑,又恢复成了那个沉静如水的京圈佛子,仿佛刚才那番剖白心迹的话,只是沈微恍惚间的幻听。

谢聿舟的行动力惊人。沈微母亲手术所需的巨额费用,在她住进谢家老宅的第二天下午,就由一位神情严肃、效率极高的助理妥善解决。助理带来的文件清晰明了,没有一丝施舍的意味,更像是一份严谨的商业合约——一份预支的薪酬,对应她即将在谢聿舟新成立的私人基金会担任的职位。

沈微签下名字时,指尖冰凉。她明白,这看似体面的安排,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尊严在生存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她只能将对谢聿舟那份复杂而汹涌的感激与困惑,深深压在心底。

日子在深宅大院里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流淌。沈微在基金会的工作并不繁重,更多是处理一些文书和初步的项目筛选。她很少见到谢聿舟,他似乎很忙,常常外出。但沈微总能感觉到一种无处不在的“注视”——她随口提过一句喜欢某家老字号的点心,第二天清晨,那份点心就会出现在她的早餐桌上;她对着窗外的海棠树多看了两眼,隔日,几盆开得正好的海棠盆栽就悄然摆在了她房间的露台上;甚至她夜里在书房查阅资料时不经意打了个喷嚏,片刻后,管家就会无声地送来一盅温热的冰糖雪梨……

这些细致入微到近乎诡异的关照,像一张无形的、温暖的网,将沈微小心翼翼地包裹其中。起初是惶恐,渐渐地,变成一种隐秘的、带着甜意的悸动。那个在茶室里剖白心迹的谢聿舟,那个沉默却无处不在的谢聿舟,在她心底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让她心慌意乱。

他开始出现在她周围。晚餐时,他会不经意地问起她工作的进度;她在庭院里看书时,他会端着一杯茶,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安静地翻阅一卷古籍;甚至有一次深夜,她因为一个项目数据焦头烂额时,他书房的门缝下,轻轻塞进来一张写着关键公式和思路的便签,字迹遒劲有力。

一种无声的、缓慢的靠近。没有逾矩的言语,没有暧昧的动作,只有目光偶尔的交汇,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让人心跳失序的温度。沈微像走在一条开满荆棘蔷薇的小径上,明知危险,却无法抗拒那幽深馥郁的香气。她开始期待每一次与他偶然的“遇见”,开始留意他指间佛珠转动的频率,开始在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时,指尖微微发麻。

一种名为“心动”的藤蔓,在沉默的土壤里悄然滋生,缠绕住她的心脏。

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惊雷炸响,闪电撕裂天幕,将谢家老宅古老的花窗映得一片惨白。沈微被雷声惊醒,拥着薄被坐起,窗外狂风呼啸,雨点密集地敲打着屋顶和芭蕉叶,如同万马奔腾。她向来怕这样声势浩大的雷雨。

黑暗中,房门被极轻地推开一条缝。没有开灯,只有一道被走廊壁灯拉长的、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

是谢聿舟。

他穿着深色的睡袍,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他似乎只是静静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着屋内沈微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然后,在下一道惊雷滚过天际之前,他极其缓慢地走了进来,带着一身清冽的、被雨水浸润过的雪松气息。

他没有说话,没有靠近她的床,只是走到离她床榻不远处的单人沙发旁,坐了下来。

沙发的位置,恰好背对着窗外最狰狞的闪电。

他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像。厚重的沙发靠背,为他身后的窗户投下一片安稳的阴影,也恰好,为沈微隔绝了窗外那令人心悸的电闪雷鸣。

黑暗中,沈微只能看到他模糊的侧影轮廓,和他腕间佛珠在偶尔亮起的闪电中一闪而过的微光。他那沉稳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却奇异地盖过了喧嚣的雨声雷声,成了这片黑暗里最令人安心的锚点。

沈微揪紧被角的手,一点点松开。狂乱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她重新躺下,蜷缩进被子里,目光却无法从那道沉默的剪影上移开。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安心感,混杂着汹涌澎湃的悸动,将她温柔地淹没。冰冷的雨夜,因为这个男人的存在,变得温暖而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雷声渐渐远去,雨势转小,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声响。门口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是管家压低的声音:“先生,老夫人那边……”

谢聿舟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缓缓起身。他没有再看向床的方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他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沈微一个人。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一丝清冽的雪松气息。她伸手抚上自己滚烫的脸颊,黑暗中,无声地笑了,眼角却有些湿润。心底那棵名为心动的藤蔓,在这一夜,终于疯狂地破土而出,开出了第一朵隐秘而炽烈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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