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吞噬着画廊的木质结构,热浪扭曲了空气。林墨拽着苏青瓷的手腕冲出火场时,
背后传来无相癫狂的笑声。"哥,你终究还是选择了她!
"爆炸的冲击波将两人掀翻在雨水泥泞的街道上。林墨的耳膜嗡嗡作响,
见弟弟最后的诅咒:"千目图会找到新的守护者......"苏青瓷剧烈咳嗽着撑起身子,
她的指甲缝里全是黑灰。"林墨,你的手......"她突然抓住他鲜血淋漓的右手腕,
那是被飞溅的玻璃割开的伤口。"没事。"林墨机械地回答。他盯着逐渐坍塌的建筑,
火焰在他瞳孔里跳动。二十年来的执念随着弟弟一起化为灰烬,却留下更多谜团。
雨水混着血水在排水沟里打转。苏青瓷突然扑向燃烧的废墟边缘,
从焦黑的木梁下扯出半片残纸。"你看这个!"她的声音在发抖。泛黄的宣纸上,
焦糊的边沿还冒着青烟。林墨辨认出那是族谱的残页,墨迹被水晕染开,
但"林氏""苏氏"几个字依然清晰可见。最触目惊心的是下方并列绘制的两只眼睛图案,
和他们追查的古画标记一模一样。
"我们两家......"苏青瓷的指尖抚过那些褪色的名字,
"从明朝开始就轮流看守千目图?"她的指甲突然抠进纸面,"这是我曾祖父的名字!
"林墨感到一阵眩晕。他想起父亲书桌抽屉里那些古怪的测绘工具,
想起每年清明必去的无名坟冢。雨点砸在残页上,
将"血脉相承者方得镇压"这行小字冲刷得模糊不清。
"所以无相才会说......"苏青瓷突然噤声。她瞪大眼睛望着林墨颈侧,
那里有个和面具人完全相同的月牙形胎记。林墨下意识捂住脖子。热浪烘烤着他们的后背,
而更深的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我父亲用弟弟献祭,"他的喉结滚动着,
"是为了阻止千目图苏醒?"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
苏青瓷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我父亲笔记里提到过,
千目图需要双胞胎的眼睛才能完成最后的'开眼'仪式。"她的睫毛上挂着水珠,
"但如果是守护者血脉......""就能重新封印它。"林墨接上她的话。
他想起弟弟背上那些蠕动的眼球,想起每只眼睛里凝固的绝望。消防车的蓝光已经能看见,
他快速将残页塞进内袋。"等等。"苏青瓷从领口扯出个褪色的锦囊,
"这是我父亲失踪前留给我的。"倒出来的铜钥匙上,精细地雕刻着眼球纹路。
林墨摸向自己胸前的吊坠。那是他从小戴着的护身符,此刻在火光映照下,
能清晰看见钥匙孔形状的凹陷。当两样物品轻轻相碰时,他们同时感到掌心传来诡异的温热。
"博物馆地下三层有个不对外开放的储藏室。"苏青瓷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我从来没见过那把锁......"消防车的探照灯扫过来时,林墨迅速将两样东西分开。
热浪卷着燃烧的纸灰扑在他们脸上,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在刺耳的警笛声中,
他紧紧攥住那把发烫的钥匙。林墨的手指在铜钥匙上收紧,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苏青瓷的呼吸喷在他耳畔,带着烟熏味的急促。"现在就去博物馆,"她声音嘶哑,
"趁他们还在处理火灾现场。"雨水顺着林墨的鬓角滑落,他盯着苏青瓷被火光照亮的侧脸。
"你确定要这么做?"他拇指摩挲着钥匙上的眼球纹路,"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危险。
""我父亲失踪前一周,"苏青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每天都在地下室待到凌晨。
"她的指甲掐进林墨的皮肤,"那些独眼古画,现在想来都是失败的仿制品。
"消防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林墨突然把钥匙塞回苏青瓷手里。"你回去。
"他转身走向燃烧的画廊,"我得确认无相真的......""你疯了吗!
"苏青瓷拽住他的外套后摆,"整栋楼都要塌了!"她的声音突然哽住,
且你明明看见他背上的画......那些眼睛在动......"林墨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当然记得弟弟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球,每只都在不同角度转动,
包括苏青瓷父亲那只带着疤痕的左眼。热浪卷着火星扑在他们脸上。"那更要去了。
"林墨掰开苏青瓷的手指,
"如果千目图真像族谱说的需要守护者镇压......"他的视线落在她攥紧的锦囊上,
"我们可能是最后知道真相的人。"苏青瓷的睫毛颤抖着,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好,
"她突然松开手,"但你要把这个带上。"她从颈间扯下红绳系着的玉坠,
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我父亲说这是辟邪的。"林墨低头让她把玉坠套上脖子。
温热的玉石贴到胸口时,他听见苏青瓷极轻地说:"别死。"她的指尖擦过他锁骨处的胎记,
和面具人一模一样的位置。他们抄近路穿过三条小巷。
博物馆后门的应急灯在雨幕中泛着绿光。苏青瓷的钥匙串哗啦作响,她的手抖得厉害。
"平时这里都有保安......"她咽了口唾沫,"太安静了。"林墨摸向腰间的枪,
才发现枪套空了。爆炸前他明明......记忆突然闪回无相夺枪时诡异的微笑。
他猛地按住苏青瓷开锁的手:"不对劲。"地下室的铁门突然发出吱呀声。
一道狭长的光缝里,飘出陈旧的宣纸气味。
苏青瓷倒吸一口气:"这门从来都是电子锁......"林墨把她推到身后。
门缝里渗出暗红色的光,像某种生物缓慢的呼吸节奏。他想起小时候发烧时做的噩梦,
总有个声音在说"眼睛还差三只"。"现在走还来得及。"林墨的后背渗出冷汗。
但苏青瓷已经挤过他身侧,钥匙**了锁孔。"我找了十二年,"她的声音突然冷静得可怕,
"就算下面是地狱我也要进去。"铜钥匙转动时发出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门开的瞬间,
数百幅独眼古画同时从天花板垂落,每只眼睛都在盯着他们。林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些瞳孔里全是他熟悉的面孔——父亲、无相、甚至还有童年的自己。"欢迎回家,
守护者们。"阴影里传来陈三刀油滑的嗓音。古董贩子从画作间踱步而出,
左眼窝里嵌着枚青铜制成的假眼。"比预计的晚了十七分钟。"苏青瓷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她认出了假眼上的纹路——和她父亲笔记本最后一页的涂鸦完全一致。
林墨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却穿过陈三刀的身体砸在墙上。"别费力气了。
"陈三刀的身影如烟般重组,"你们看到的不过是千目图的投影。"他的假眼突然转向林墨,
"你弟弟本来能成为最完美的载体,可惜......"地面突然震动。
古画上的眼睛开始渗出黑色黏液,逐渐汇聚成一个人形轮廓。苏青瓷踉跄着后退,
后腰撞上了冰冷的金属架。"是父亲......"她盯着黏液组成的模糊面孔,
泪水夺眶而出。林墨拽着她往出口跑,却发现来时的门变成了砖墙。
陈三刀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守护者的血才能开门,这可是你们祖宗定的规矩。
"黏液人形突然扑向苏青瓷。林墨抄起金属展架砸过去,黑液四溅中露出半张腐烂的人脸。
"爸?"苏青瓷瘫软在地,认出那是失踪多年的父亲。林墨的玉坠突然发烫。
他扯下坠子按在黏液上,嘶啦声中腾起白烟。"用你的钥匙!"他冲苏青瓷吼,
"**那个青铜假眼!"陈三刀发出非人的嚎叫。苏青瓷扑过去时,黑液缠住了她的脚踝。
林墨徒手去扯,皮肤立刻传来灼烧的剧痛。在陈三刀的假眼被钥匙刺穿的瞬间,
所有古画同时燃烧起来。"记住......"陈三刀的身体迅速碳化,
"千目图......在等......"他的声音随着假眼爆裂戛然而止。
火焰在画廊的残骸上跳动,林墨的掌心还残留着爆炸时的灼热。苏青瓷跪在泥泞中,
颤抖的手指抚过族谱残页上褪色的墨迹。
"明朝永乐年间......"她的声音被雨水打碎,"我们两家竟然都是画匠出身。
"林墨盯着"血脉相承者方得镇压"那行模糊的小字,突然抓住苏青瓷的手腕。
"你父亲留下的钥匙,"他的呼吸喷在她湿漉漉的鬓角,"是不是刻着三瓣莲花的纹样?
"苏青瓷的瞳孔骤然收缩。她从衣领里扯出铜钥匙,火光下清晰可见钥匙柄内侧的莲花刻痕。
"你怎么会......""我父亲的书房暗格里,"林墨从内袋掏出一枚生锈的铃铛,
"藏着和这一模一样的图案。"铃铛在雨中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某种沉睡的活物在呼吸。
远处消防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
的衣领:"无相临死前说的'新守护者'......"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脖子上的胎记,
"会不会是指......"林墨猛地抬头。雨幕中,
燃烧的画廊废墟上站着个撑黑伞的人影。伞沿压得极低,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巴。
"谁在那里!"他本能地挡在苏青瓷前面。黑伞微微抬起。伞下是张和林墨有七分相似的脸,
右眼戴着青铜眼罩。"好久不见,哥哥。"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
"看来父亲当年藏起来的,不止我一个祭品。"苏青瓷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她认出了那个眼罩——和她父亲笔记本上画的千目图封印法器一模一样。
林墨的拳头已经攥得发白:"你到底是谁?""林夜,你的双胞胎弟弟。"男人掀开眼罩,
空洞的眼窝里爬出细小的青铜锁链,"父亲用我的右眼做了第一个封印,
可惜......"锁链突然绷直指向苏青瓷,"苏家的女儿本该是第九百九十九只眼。
"消防车的探照灯扫过来,黑伞瞬间合拢。林墨扑过去时只抓到几缕腥臭的黑雾,
地上留着个湿漉漉的青铜罗盘。苏青瓷捡起来,发现指针正疯狂旋转着指向博物馆方向。
"他要去地下储藏室。"她的牙齿咯咯作响,
"那里有千目图的本体......"林墨盯着罗盘上熟悉的林家徽记,
突然想起每年清明父亲总在无名坟前摆两碗酒。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罗盘上,
青铜指针突然停住,裂开细缝里渗出暗红的液体。"不是血。"苏青瓷用钥匙尖蘸了点闻,
"朱砂混着......"她的声音突然消失,瞳孔里倒映出林墨背后升起的巨大阴影。
燃烧的画廊废墟上,数百只眼睛图案在浓烟中组成人脸。
林墨转身时听见弟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子时三刻,千目开眼。"阴影突然扑向他们,
却在触及玉坠时发出腐蚀的声响。"走!"林墨拽着苏青瓷冲向巷子。
拐角处突然冲出三个戴纯白面具的黑衣人,为首的举起弩箭对准苏青瓷心口。
青铜罗盘从林墨口袋滑出,箭矢在触及苏青瓷前诡异地拐弯射穿了路灯。
面具人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纷纷捂住左眼后退。林墨趁机拉着苏青瓷翻过围墙,
听见身后传来皮肉烧焦的滋滋声。
"他们不是活人......"苏青瓷的钥匙不知何时**了罗盘中央,
此刻正发着幽蓝的光,"我父亲笔记里提过,这些是'画奴',
用朱砂和尸油......"博物馆的后门近在咫尺。林墨突然刹住脚步,
墙上的应急灯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苏青瓷的钥匙串自动飞起来贴在铁门上,
所有钥匙同时弯曲成眼睛的形状。"我们被诱导了。"林墨去扯她后退,
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苏青瓷的身体。眼前的"苏青瓷"转过头,嘴角裂到耳根:"哥哥,
你总是选错。"林墨的指尖触到"苏青瓷"裂开的嘴角,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
幻觉瞬间破碎,真实的苏青瓷正死死拽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你刚才像中邪一样往火里冲!"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这才发现自己离燃烧的画廊只有半步之遥。热浪烤焦了他的额发,皮肤传来刺痛。
"我看见......"林墨的喉结滚动着,话到嘴边却变成:"钥匙还在吗?
"苏青瓷松开一只手去摸脖子,铜钥匙的纹路在她掌心发烫。"在这。"她突然压低声音,
"但罗盘不见了。"她的目光扫过积水的路面,那里只剩下一滩暗红色的水渍。
消防车的鸣笛声已经近在咫尺。林墨突然蹲下身,从泥浆里捞起半张烧焦的纸片。
"不是族谱。"他盯着纸上残缺的独眼图案,"是画廊的访客登记表。"苏青瓷凑过来,
湿漉漉的头发蹭到他下巴。"这个日期......"她的手指悬在某个名字上方,
"是我父亲失踪前一天。"林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那个熟悉的名字旁边,
赫然印着父亲龙飞凤舞的签名。两个本该毫无交集的人,
却在二十年前的同一天出现在同一家画廊。"他们早就知道。"苏青瓷的呼吸变得急促,
"我们两家的长辈,根本就是共犯。"她的指甲无意识地刮擦着纸面,刮破了父亲的名字。
消防车的强光突然照亮整条街道。林墨条件反射地挡住脸,却听见苏青瓷倒吸一口凉气。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燃烧的画廊外墙浮现出巨大的眼睛投影,每根血丝都清晰可见。"别看!
"林墨一把捂住她的眼睛,自己却忍不住盯着那只眼。
瞳孔里闪过无数画面:父亲跪在古画前举起匕首,无相被锁链缠住的惨叫,
苏青瓷父亲往青铜假眼里滴血的场景......苏青瓷突然掰开他的手指。
"我听见父亲的声音。"她的嘴唇发抖,"他在说'钥匙孔'三个字。
"她的铜钥匙不知何时变得通红,在雨水中嘶嘶冒着白烟。林墨摸向胸前的玉坠,
玉石表面裂开细纹,露出里面微型罗盘的构造。"这不是辟邪物。"他的声音发紧,
"是定位器。"消防员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街角。苏青瓷突然拽着林墨钻进小巷,
她的钥匙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蓝光。"博物馆地下有个通风井。"她跑得气喘吁吁,
"直通储藏室背面。"林墨的脚步声在潮湿的巷子里格外响亮。他不断回头,
总觉得有东西在阴影里蠕动。"你确定要现在去?"他抓住苏青瓷的肩膀,
"那个林夜可能已经......""正因为他在那里。"苏青瓷猛地转身,
钥匙尖抵住林墨的锁骨胎记,"你还没发现吗?我们才是钥匙。
"她的眼底映出林墨惊愕的脸,"两只眼睛才能打开的门。"巷子深处传来金属摩擦声。
林墨条件反射地把苏青瓷护在身后,却看见一只黑猫叼着青铜罗盘窜过垃圾桶。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他们来时相反的方向。"调虎离山。"林墨的掌心全是冷汗,
"画廊里还有东西。"他想起无相临死前诡异的微笑,
想起族谱上"血脉相承者"几个字被烧焦的边缘过于整齐。苏青瓷的钥匙突然发出蜂鸣。
她惊恐地看着钥匙柄上的莲花纹路正在融化,变成细小的青铜颗粒滚落地面。
"它在消失......"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像父亲笔记里说的'时限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