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药王谷弃徒,为救瘟疫求取赤阳花,答应为万毒门千金试毒。
>他提醒蚀心草会引发药性反噬,千金笑着收起香囊。
>却在施术时点燃蚀心草熏香,看我爹毒发痛苦翻滚。
>“这可比看虫子打架有趣多了!”她拍手大笑,将我爹喂了毒窟。
>三年后,她看中我辨毒的天赋,让我伺候她炼药。
>她不知道,我要炼的毒,自始至终都是她。
万毒门深处,百毒窟蒸腾上来的腥甜雾气常年不散,混合着各种毒草奇花腐败又浓烈的异香,熏得人脑仁发木。殷红绫的尖利嗓音就在这湿黏的空气里炸开,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每一个跪伏在地的奴仆耳膜。
“废物!一群没用的东西!”一只通体碧绿、宛如翡翠雕琢的蟾蜍被她狠狠掼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那价值连城的碧玉蟾蜍僵硬地摊着四肢,原本莹润的光泽黯淡下去,成了死气沉沉的灰绿。“爹给我的生辰礼!这才几天?就让它死在我眼前!你们是活腻了,还是存心给我添堵?!”
她穿着极艳烈的石榴红裙,裙摆上绣着狰狞的百足蜈蚣,随着她暴怒的踢打动作,那蜈蚣仿佛活了过来。离她最近的一个小丫鬟被一脚踹中心窝,闷哼一声滚出去老远,撞在廊柱上才停下,嘴角溢出血沫,蜷缩着不敢再动。其余人抖得更厉害了,额头死死抵着地面,恨不得把自己埋进砖缝里。
“说!谁碰过它?谁?!”殷红绫的声音拔得更高,带着撕裂般的疯狂。她随手抄起旁边条案上一个插着毒箭木的黑瓷瓶就要砸。
角落里,一个一直低着头、穿着灰扑扑粗布衣服的哑婢动了。她像一抹不起眼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膝行上前,停在碧玉蟾蜍旁边。她动作极快,从怀里摸出一个扁平的油纸小包,指甲挑开,露出里面一点深褐色的粉末。她小心翼翼地将粉末均匀地洒在蟾蜍僵冷的背脊上,然后,双手捧起蟾蜍,凑到唇边,极轻极快地呵了三口气。那气息带着一种奇特的微温。
在满殿死寂和殷红绫即将爆发的注视下,奇迹发生了。碧玉蟾蜍原本死灰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泛起温润的绿意,黯淡的斑点也恢复了光泽。它细小的四肢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喉咙处微微鼓起,发出了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咕呱”。
这声蛙鸣,如同石破天惊。
暴怒的殷红绫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死死盯着哑婢手中复活的碧玉蟾蜍,又猛地转向那个跪在地上的灰衣身影。眼底的狂怒迅速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现新奇玩物般的、带着残忍探究的兴味。
“你?”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几乎戳到哑婢的鼻尖,声音陡然变得轻柔,却比刚才的怒骂更让人心头发寒,“你做的?”
哑婢林影——此刻她只是万毒门最低等的、没有名字的哑奴——茫然地抬起头,脸上沾着地上的灰尘,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她笨拙地比划着手势,指向殿外莽莽苍苍的后山,又指指自己的喉咙,最后用力摇头。意思是:山里长大,见过,碰巧。
“呵,”殷红绫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绕着林影走了半圈,石榴红的裙裾扫过地面,留下淡淡的毒草香气。她伸手,冰凉的指尖带着威胁的力道,抬起了林影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山里?有趣。一个哑巴,倒有些歪门邪道的手艺。”她松开手,指尖在林影粗糙的脸颊上留下一道红痕,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愉悦,“从今天起,你不用去洗那些恶心的药罐子了。跟着我,伺候我炼药。我倒要看看,你这双山里来的手,还能给我变出什么花样。”
林影顺从地低下头,额头重新贴上冰冷的地砖,温顺得像一滩没有知觉的泥。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沉寂了三年的心,此刻正被冰冷的毒火灼烧着,发出无声的嘶吼。
*爹,她看中我了。我们的网,可以开始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