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弹窗小说王牌大厨在古代当团宠 作者吟风辞月
松鹤堂的正厅里，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混杂着名贵熏香，形成一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息。我端着托盘，跟着画眉一踏入这间屋子，便感到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像探照灯一样，审视，挑剔，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上首的榻上，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想必就是靖安侯府的老夫人。她身着一件酱紫色绣百福图样的褙子，虽然面容枯槁，精神萎靡，但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依然透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精明。
她下首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衣着华贵，保养得宜，眉眼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她应该就是当家的大夫人，王氏。她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得最久，那眼神很复杂，有绝望，有审度，还有一丝隐藏得很好的轻蔑。她显然不相信我这个声名狼藉的庶女能有什么真本事，请我来，确实是死马当活马医。
屋里还站着几个丫鬟婆子，个个垂手敛目，大气不敢出。
“老夫人，大夫人，三夫人到了。”画眉躬身禀报。
我上前一步，将手中的托盘稳稳举起，屈膝行了一礼：“书瑶给老夫人、大夫人请安。听闻老夫人凤体违和，食欲不佳，书瑶不才，特意做了一道汤品，希望能合老夫人的胃口。”
我的声音清朗平静，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大夫人王氏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对我的镇定自若有些意外。她挥了挥手，示意旁边的丫鬟：“呈上来给老夫人瞧瞧。”
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从我手中接过托盘，端到老夫人面前。
当那只白瓷碗上的盖子被揭开的瞬间，我清晰地听到了屋子里响起一片极轻、却又无法抑制的抽气声。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老夫人，也在此刻缓缓睁开了双眼。
原本沉闷的空气，仿佛被一道清新的光瞬间劈开。那碗“宝塔献福”静静地立在托盘中央，晶莹剔透的冬瓜宝塔在光线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清澈如水的顶汤里，几朵洁白的鸡豆花如云絮般漂浮，红色的枸杞像是落在雪地里的红梅，美得像一幅画。
更重要的是那股味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油腻荤腥，只有一股极致的、清雅的、勾魂摄魄的鲜香，若有似无地飘散开来，瞬间冲淡了满屋的药味。
“这……这是何物？”老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眼神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真正的好奇。
大夫人王氏也看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精巧别致的菜肴。这不像是凡间厨房能做出来的东西，倒像是神仙的供品。
我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介绍道：“回老夫人，此菜名为‘宝塔献福’。以冬瓜雕塔，取其清热利水、口感清爽之效。汤底以火腿、干贝、香菇吊出至鲜之味，不见半点荤油。塔边的乃是鸡豆花，用鸡茸制成，入口即化，最是滋养。书瑶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我的解释，不仅说明了菜品的构成和功效，更送上了吉祥的寓意，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老人的心坎里。
老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她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但能将一道菜做得如此用心、如此有说法的，还是头一遭。
她对身边的丫鬟递了个眼色。
那丫鬟会意，立刻用银勺舀了一小勺清汤，小心翼翼地送到老夫人唇边。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屏住了。
老夫人张开嘴，将那一勺汤含了进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见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慢慢地，慢慢地亮起了一道光。她那因为久病而麻木的味蕾，仿佛被这股极致的鲜美温柔地唤醒了。她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味，然后，她自己伸出手，接过了汤勺。
“再来。”她言简意赅地说道。
丫鬟又惊又喜，连忙又舀了一勺，这次带上了一小块晶莹的冬瓜和一朵鸡豆花。
老夫人吃了下去，慢慢地咀嚼着。冬瓜软烂清甜，鸡豆花滑嫩如脂，那股鲜美的滋味在口腔中层层叠叠地化开，顺着喉咙滑下去，整个胃都变得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
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老夫人竟然自己端起了碗，一勺接着一勺，将一整碗“宝塔献福”吃得干干净净，连最后一滴汤都没有剩下。
吃完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张枯槁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丝久违的红晕。
“好……好啊……”她放下碗，看着我，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审视，而是充满了赞赏和满意，“真是个巧心的孩子。这道菜，老婆子我喜欢。”
大夫人王氏的表情极为精彩，震惊、欣喜，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嫉妒和警惕。她连忙上前，又是给老夫人拍背，又是递上热茶，关切地问：“母亲，您觉得怎么样？身上可有不适？”
“好得很！”老夫人摆了摆手，精神头明显比刚才足了许多，“这汤喝下去，浑身都舒坦了。人啊，还是得吃饭才有力气。”
她说着，目光再次转向我：“你叫姜书瑶，是老三的媳妇，对吧？”
“是，老夫人。”我恭敬地回答。
“嗯，”老夫人点了点头，“你今日有功，当赏。说吧，你想要什么？”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我心里清楚，我不能要金银珠宝，那些东西只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我要的，是能让我彻底改变生存环境的、最实际的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书瑶不敢求赏。能为老夫人分忧，是书瑶的福分。只是……书瑶自幼便对庖厨之事有些心得，平日里总喜欢自己琢磨些新菜式。晚香苑偏僻，诸多不便。若是可以，书瑶斗胆，想在院里另辟一间小厨房，平日里自己打理膳食，也方便随时为老夫人研究些开胃的吃食。”
我的要求，听起来合情合理，甚至可以说是为了老夫人着想。但大夫人王氏的脸色却微微一变。
她明白我的意图。在后宅，厨房的权力至关重要。我这相当于是在她掌管的权力体系下，为自己划出了一块“独立王国”。虽然小，但却是一个危险的开端。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老夫人却先一步发话了。
“准了！”老夫人一锤定音，语气不容置疑，“不仅要建，还要建最好的！府里库房里的那些上好的厨具、餐具，任你挑选！以后你院里的食材，也直接从采买上单走一份最好的，不必再经大厨房的手。”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大夫人：“王氏，这件事，你亲自去办，务必给书瑶办得妥妥帖帖，不许有半点差池。”
“……是，母亲。”王氏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恭敬地应下。她看向我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我心中了然。今天这一步棋，我虽然赢得了老夫人的欢心和实际的利益，但也彻底得罪了这位侯府的当家主母。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但我不在乎。在这吃人的后宅里，没有价值，就只能任人宰割。如今我有了价值，自然会有人忌惮。
从松鹤堂出来，天色已经擦黑。画眉亲自将我送回晚香苑，态度比来时又恭敬了十倍不止。一路上遇到的下人，看我的眼神也全都变了，从前的无视和轻蔑，变成了如今的敬畏和好奇。
信息，在这个封闭的环境里，传播得比风还快。
白芷早已在门口望眼欲穿，见我回来，连忙迎上来：“夫人，怎么样了？”
我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从今天起，我们有好日子过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大夫人王氏的效率高得惊人。一队队的下人抬着各种东西涌进了冷清的晚香苑。上好的紫檀木桌椅、柔软的蜀锦被褥、精美的瓷器摆件……几乎将我这简陋的小院子重新布置了一遍。
更重要的是，府里的工匠也来了，开始在我指定的院子角落里，叮叮当当地搭建一间全新的小厨房。各种我点名要的铜锅、铁锅、砂锅、细瓷碗碟，还有从库房里找出来的、据说是前朝贡品的剔骨刀具，流水似的送了进来。
白芷看得眼花缭乱，兴奋得小脸通红。她大概从未想过，自家夫人的命运，竟然因为一碗汤，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却比她冷静得多。我知道，这些都只是表象。大夫人越是把场面做得风光，就越说明她心中不忿。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所有人，她依旧是主母，这些东西都是她“恩赐”的。
我坦然接受。韬光养晦，积蓄实力，才是我眼下最该做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上了一段难得的安宁日子。我每天亲自去给老夫人送一道精心烹制的药膳，有时是健脾养胃的山药莲子羹，有时是清心润肺的百合雪梨汤，花样百出，味道绝伦。老夫人的胃口一天比一天好，精神也肉眼可见地恢复了，对我也愈发地喜爱和倚重。
我的小厨房也很快建好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按照现代厨房的理念，对布局进行了改造，储物区、清洗区、烹饪区划分得井井有条，用起来得心应手。
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厨房，让我感觉自己那漂泊的灵魂，终于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个可以栖息的锚点。
这天下午，我正在小厨房里尝试用这个时代的麦芽糖和猪油，复刻一道现代的甜品——荷花酥。白芷在一旁帮我烧火，院子里飘满了甜腻的香气。
就在这时，院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是谢珣。
他换下了一身劲装，穿了件墨色的常服，少了几分沙场的凌厉，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他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风尘的气息。
他没有让下人通报，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
我正在专心致志地给面团开酥，手指翻飞，动作娴熟而优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我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侯爷。”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朝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没有惊慌，也没有谄媚。
白芷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
谢珣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他的目光落在我手边的面点上，那面团被我做成了含苞待放的荷花形状，精致得不似凡物。
“母亲的身体，多亏了你。”他开口道，声音依旧低沉。
“为人媳者，分内之事。”我淡淡地回答。
他似乎不习惯我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沉默了片刻，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有些疑惑。
“三天后，府中要宴请一位贵客，北狄来的使臣。”谢珣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此人身份特殊，且口味极为挑剔。母亲的意思是，这次的宴席，由你全权负责。”
我心中一凛。
宴请北狄使臣？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家宴了，而是上升到了国事层面。稍有差池，影响的可能就是整个靖安侯府的荣辱，甚至是大周的颜面。
老夫人和大夫人这是想做什么？捧杀？还是真的觉得我能担此大任？
我接过那封信，打开一看，里面并非信件，而是一张清单。上面用汉字和一种我看不懂的、如同鬼画符般的文字，写着数十种食材。
清单的最后，有一行小字批注：使臣言，若能用这些食材做出令他满意的三道菜，两国边境的贸易协定，可再让三分利。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