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快实现经济独立,我第二天就带着作品集开始了海投简历和面试。然而现实比我想象的更残酷,几轮面试下来,都因为我缺乏国内的工作经验而被婉拒。
就在我快要灰心的时候,接到了一家名为“辰星设计”的公司的面试通知。面试那天,我意外地发现,这家看起来颇具规模的公司,竟然是沈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那一瞬间,我有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难道我终究还是逃不出他笼罩的阴影吗?
我想掉头就走,可看看钱包里所剩无几的现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面试官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气质温和干净。他自我介绍叫苏辰,是设计部的总监。
他很认真地翻阅了我的作品集,时而点头,时而皱眉思索。与其他面试官的敷衍不同,他问的问题都非常专业,直指核心。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将自己对设计的理解和盘托出。
面试的最后,他合上作品集,抬头看着我,眼睛里带着欣赏的光芒:“林念**,你的设计很有灵气,基本功也很扎实。我很期待能和你共事。”
那一刻,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长久以来被否定的自我价值,仿佛瞬间被重新点燃。我激动地连声道谢,几乎要热泪盈眶。
入职第一天,我努力让自己快速适应新环境。同事们都很友好,而我的直属上司苏辰,更是给了我极大的帮助。他会耐心地给我讲解公司的项目流程,会细致地指出我方案里可以改进的细节,甚至会记得我随口一提喜欢喝哪家的咖啡。
这种被人平等地尊重和善意地对待的感觉,是我从未在沈知衍身上感受过的。苏辰像一道和煦的春风,吹散了我心头积压多年的阴霾。
因为一个紧急项目,我连续加了好几天班。这天晚上,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公司大楼时,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到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沈知衍那张英俊却冷漠的脸。
“上车。”他看着我,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我顺路。”
顺路?辰星设计在城东,沈家大宅在城西,他所谓的顺路,是从地球的一端顺到另一端吗?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拒绝:“谢谢沈总,不麻烦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推开车门向我走来,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林念,别跟我闹脾气。”
“我没有闹脾气。”我迎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是辰星设计的员工,您是总公司的总裁。我们之间,只是上下级关系。您没有义务,我也不敢劳烦您送我回家。”
他似乎被我这番话噎住了,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眼神晦暗不明。最终,他还是不耐烦地拉开车门,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上车,别让我说第三遍。”
我不想在公司门口和他拉拉扯扯,引人注目,只能妥协。
车厢里,气氛尴尬得能凝结出冰。他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的线条在窗外流光掠影的灯火中显得格外冷硬。
收音机里正放着一首不知名的老歌,舒缓的旋律在狭小的空间里流淌,像一根引线,瞬间将我的思绪拉回了十年前。
那是我十六岁的生日。那天晚上,沈家的花园里办了一场盛大的派对。我穿着妈妈给我买的新裙子,却始终融不进那些富家千金和少爷的圈子,只能一个人躲在花园的角落里,偷偷看着作为主角的沈知衍。
后来,他喝醉了,踉踉跄跄地在花园里找到了我。他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眼神却亮得惊人。他一步步逼近,不由分说地将我抵在身后的蔷薇花架上,低头就吻了下来。
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吻。带着酒精的辛辣和少年炙热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我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他唇瓣的柔软和心脏快要跳出胸膛的剧烈搏动。那一刻,我以为我长达数年的暗恋,终于得到了回应。
然而,第二天,一切都变了。
我一早起来,就看到沈知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下一片青黑,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烦躁和无措。他看到我,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
“念念,”他揉着眉心,声音沙哑,“忘了昨天晚上的事吧,我喝多了。”
我的心,瞬间从云端坠入冰窖。
他没有给我任何反应的时间,接着说:“我已经帮你办好了去英国留学的手续,下周的机票。出去读几年书,对你有好处。”
他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才明白,昨晚那个珍贵的吻,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酒后乱性的错误。而我,就是那个错误本身。他急于把我送走,不过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为了抹去这个让他感到烦躁和失控的污点。
回忆如潮水般褪去,我转头看着窗外沈知衍的侧脸,内心一片冰凉。十年来,我以为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可原来,那道因为他而留下的伤疤,从未真正愈合。它就藏在我的心底最深处,一碰,就鲜血淋漓。
车子在我的公寓楼下停稳。我几乎是逃一般地迅速推门下车,连一句“谢谢”都忘了说。
我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就在刚刚,在那个漫长的回忆里,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我和沈知衍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身份和阶层的鸿沟,更是他亲手制造的、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