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野亲手烤的生日蛋糕在桌上凝固。陶萤的手机屏幕亮起同学群消息:“初恋也在,
大家等你玩真心话大冒险!”那晚她醉醺醺被初恋扶进酒店时,
岑野正教四岁的儿子拼航空模型。第一章电子烤箱“叮”的一声脆响,
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炸开。岑野手上戴着厚实的防烫手套,小心地拉开烤箱门。
热烘烘的、混合着奶油和新鲜草莓香气的暖流扑面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四岁的小石头像只闻到肉骨头香味的小狗,丢下手里的彩色蜡笔,
光着脚丫“噔噔噔”就从旁边的爬行垫上冲了过来,小手紧紧扒住岑野的腿,努力踮着脚尖,
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往烤箱里探。“爸爸!蛋糕!石头的蛋糕!”小家伙的声音又脆又亮,
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岑野低头,看着儿子仰起的、因为期待而微微发红的小脸,
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那笑意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一直蔓延到眼底深处,
驱散了工作一天积攒下来的疲惫。“对,石头的蛋糕,
”他把那个用鲜奶油和草莓装饰得近乎完美的圆形蛋糕稳稳拿出来,放在流理台上凉着,
腾出手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不过今天也是妈妈的生日,我们等妈妈回来一起吃,
好不好?”“好!”小石头用力点头,随即又皱起小眉头,“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
石头想吃蛋糕!”“快了,”岑野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刚过六点半,
“妈妈去参加同学聚会,很快就到家了。”他耐心地解释,声音温和,“我们先去洗手,
准备小碗和小叉子?”“嗯!”小石头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欢快地跑向洗手间。
岑野仔细地把蛋糕移到餐桌正中央,又拿出几个颜色鲜艳的餐盘和叉子摆好。
深蓝色的丝绒桌布衬得雪白的奶油和鲜红的草莓越发诱人。
他特意选了陶萤最喜欢的矢车菊蓝桌布。灯光柔和地洒在蛋糕上,
给这方小小的餐桌区域笼罩上一层温馨的暖黄色光晕。他退后一步,看着自己的作品,
想象着陶萤进门时惊喜的样子,胸口被一种踏实而满足的暖意涨得满满的。
今天不仅是她的生日,还是他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这个蛋糕,是他特意请了假,
跟着烘焙老师学了一整天,失败了好几次才做成的。笨拙的心意,都在里面了。他拿起手机,
点开置顶的聊天框,那个备注是“萤火虫”的头像安安静静。他敲下一行字:“蛋糕OK了,
石头的口水快把家淹了,等你回来切蛋糕。路上小心。”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停顿了一下,
又删掉,重新打:“快到家了吗?我和石头等你。”点击发送。几乎是同时,
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岑野以为是陶萤的回复,立刻划开屏幕。
弹出的却是“老同学·青春不散场”的群消息提示,一条接一条,
刷得飞快:班长张健(建设局):“@所有人,人到齐没?就差陶大美女了!
在哪个路口堵着呢?”李薇(市医院):“@陶萤赶紧的!这么多年没见,必须罚三杯!
”接着是一张现场抓拍照片跳了出来:KTV包厢迷幻的灯光下,
一张堆满啤酒瓶和果盘的大圆桌,围坐着十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笑得前仰后合。
照片角落里,一个穿着浅灰色羊绒衫的男人端着酒杯,侧脸轮廓分明,
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几乎不需要辨认,岑野就认出来了——赵衡。陶萤的初恋,
那个占据了她整个青涩而热烈的高中时代、后来据说去了南方的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照片底下紧跟着几条起哄:“看看谁来了!@陶萤别躲啊,你老同桌赵总专程赶回来的!
”“重磅嘉宾到场,陶萤你还不速速现身?”“对对对!当年你们俩可是咱班金童玉女,
待会儿必须安排个‘真心话大冒险’!重温经典!”“@陶萤别潜水了,快说到哪儿了?
赵总等着呢!”……那些文字像一群嗡嗡作响的毒蜂,猛地撞进岑野的眼睛里。
他握着手机的指节瞬间绷紧,发出轻微的“咔”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
毫无预兆地从脊椎骨缝里窜上来,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指尖都微微发麻。
包厢里嘈杂喧闹的声浪隔着屏幕,仿佛已经穿透手机外壳,
带着刺耳的喧嚣和一种令人不安的粘腻感,蛮横地灌入他刚刚还温馨宁静的家中。
小石头“哗啦啦”地甩着手上的水珠,从洗手间跑出来,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客厅里陡然冻结的空气:“爸爸,我洗好啦!碗碗呢?”岑野猛地回神,
那股寒意还盘踞在胸口,但他脸上已经迅速堆起温和的笑意,弯下腰,
声音是一贯的平稳:“碗碗在这儿呢,石头真棒。”他牵起儿子软乎乎的小手,走向餐桌,
避开那个依旧在不断弹出新消息、闪烁着刺眼光芒的手机屏幕。他把小石头抱上儿童餐椅,
拿出一个印着小汽车图案的塑料碗和一把小叉子。“我们先玩一会儿,等妈妈回来,好不好?
”岑野拿起餐桌上那架刚拼了一半的“歼-20”航空模型,银灰色的机身线条流畅,
“你看,这个机翼要这样卡进去…”他的声音依旧耐心,甚至带着点鼓励的笑意,
手指稳定地将模型部件对准卡槽。只有他自己知道,
胸腔里刚才那股猝不及防的寒意并没有散去,反而凝结成一块坚硬的冰,沉沉地坠着。
时间分秒流逝。墙上的挂钟指针不紧不慢地绕过“7”,滑向“8”。餐桌上的蛋糕,
顶端的奶油裱花因为室温,边缘开始出现一点点微不可察的软化。
鲜艳的草莓也仿佛黯淡了几分,失去了刚出炉时那种饱满欲滴的光泽。
小石头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摆弄着飞机模型,后来眼皮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终于抗拒不住睡意,蜷缩在儿童椅里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粉嘟嘟的脸颊上投下安静的影子。
岑野将儿子轻轻抱回卧室,盖好小被子,关掉大灯,只留一盏昏暗的小夜灯。他回到客厅,
没有开顶灯,只有餐桌上方那盏暖黄的吊灯亮着,将他沉默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拉得有些长。屋子里静得可怕,能听见窗外远处马路传来的、模糊的车辆驶过的声音。
手机早已被他反扣在桌面上,屏幕朝下,隔绝了那不断骚扰的信息源,
但那无形的喧嚣和那张照片里赵衡模糊的侧脸,却固执地在脑海中盘桓。他拉开冰箱,
拿出一罐冰啤酒。“嗤”的一声轻响,拉环被拉开,冰凉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
却丝毫浇不灭心头那股莫名升腾起的、越来越清晰的不安。他走到窗边,
撩开厚重的窗帘一角。城市夜晚的灯火在远处流淌,宛如一条璀璨的星河。
他望着楼下小区入口的方向,路灯昏黄的光晕里,偶尔有晚归的车灯扫过,留下短暂的光痕,
却始终没有一辆车停驻,也没有那个熟悉的纤细身影出现。餐桌中央,
那个承载着心意和期待的蛋糕,在暖黄的灯光下默默地凝固着。
草莓鲜亮的红色和奶油纯正的白,在岑野此刻的眼中,竟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讽刺意味。
第二章夜里十一点刚过,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迟滞的摩擦声,
咔哒、咔哒,响了两次才打开。岑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开大灯。
电视屏幕无声地闪烁着一部深夜档的纪录片,光影变幻,将他沉静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手里拿着一本小石头常看的恐龙图鉴,手指停在“霸王龙”那一页,却许久没有翻动。
听到门响,他抬眼望过去。门被推开一条缝,陶萤侧着身子挤了进来,脚步虚浮,
像踩在棉花上。楼道里的灯光勾勒出她有些摇晃的轮廓,然后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将浓郁的酒气猛地带了进来,瞬间充斥了玄关狭小的空间。
那味道混合着烟味、香水味,还有食物混杂的气息,浓烈得有些呛人。她靠在门上,低着头,
似乎在努力调整呼吸。“回来了?”岑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他放下图鉴,站起身,顺手按亮了玄关顶上一盏小小的射灯。昏黄的光线落下来,
刚好笼罩住门口那片区域。突如其来的光亮似乎**了陶萤,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回来了…”她的声音沙哑黏腻,像是被酒泡透了,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甩掉脚上的高跟鞋,鞋子“啪嗒”两声歪倒在一边。没了高跟鞋的支撑,
她的身体明显更不稳了,扶着墙才勉强站直。岑野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灯光清晰地照亮了她的脸。精心描画的妆容晕开了,眼线在眼尾糊成一团,像晕染开的墨迹。
脸颊是不正常的酡红,嘴唇上的口红被蹭掉不少,颜色斑驳不均。头发也有些凌乱,
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鬓角和颈侧。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烈的、失控的颓靡气息。他伸出手去,
动作自然,像是要扶她。手掌落在她右侧肩膀上,隔着薄薄的丝质衬衫,
能感觉到她身体细微的颤抖和皮肤不寻常的热度。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她肩膀的同时,
视线不可避免地垂落,掠过了她的领口。那是一件浅米色的真丝衬衫,
最上面的两颗纽扣不知何时解开了,露出一小片锁骨和颈窝。而就在那敞开的领口下缘,
靠近左侧锁骨的位置,一点极其刺目的、晕染开的玫红色,像一滴凝固的血珠,
突兀地印在浅色的衣料上。岑野的动作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连半秒都不到。
但指尖传来的触感瞬间变了。不再是扶稳她的平稳力量,
而是像碰到了某种滚烫的、令人不适的东西,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陶萤似乎毫无所觉,
整个人还沉浸在酒精带来的昏沉和迟钝里。她皱着眉,
嘟囔着:“喝…喝了好多…他们太能闹了…”身体软软地就势想往岑野身上靠,
寻找一个支撑点。就在她身体前倾的瞬间,领口随着动作又微微敞开了一点。
灯光的角度也恰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道清晰的、红紫色的弧状痕迹,
像一条丑陋狰狞的虫子,从她敞开的左侧领口下方,一直延伸向肩颈深处,
被衣服布料半遮半掩着。那痕迹的边缘甚至带着一点细微的破皮,在周围白皙肌肤的映衬下,
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像是什么东西用力勒过、摩擦过留下的印记。
绝不是普通的衣物褶皱能造成的。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气,从岑野的脚底板瞬间炸开,
沿着脊椎一路狂飙,直冲头顶。之前盘踞在心口的那块坚冰,被这眼前的铁证瞬间催化,
膨胀、爆裂,化作无数尖锐的冰棱,狠狠扎进他的四肢百骸,带来一种近乎**剧痛。
他脸上维持的最后一丝平静,像薄冰一样无声地碎裂,剥落。陶萤毫无防备,身体失去支撑,
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她醉眼朦胧地抬起头,
带着浓重的不解和一丝被忽视的委屈:“野…你怎么不扶我?
”她的声音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过来,模糊不清。岑野站在一步之外,
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玄关那盏小射灯的光线从他头顶斜上方打下来,
在他眼窝处投下深刻的阴影,挡住了所有的眼神。他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岩石般的冷硬。周围空气沉甸甸地压下来,带着一股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只有陶萤自己粗重而带着酒味的呼吸声格外清晰。“野?你怎么了?
”陶萤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安的颤抖,
酒精带来的迟钝似乎被这可怕的寂静刺破了一点缝隙。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拉岑野的手臂。
就在这时,岑野动了。他不是后退,而是猛地向前跨了一步。
动作快得让陶萤根本来不及反应。他那只刚才还停在半空的手,骤然伸出,目标却不是扶她,
而是精准地、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直接抓住了陶萤衬衫左侧的领口。
“嘶啦——”一声布料被蛮力撕裂的刺耳声响,瞬间划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扣子崩落,
在地板上弹跳着发出清脆的撞击音,滚向黑暗的角落。陶萤只觉得胸口一凉,
那片脆弱的真丝布料被岑野死死攥在手里,向下狠狠拉扯。
左侧的肩膀和一大片前胸肌肤瞬间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也暴露在岑野那双燃烧着冰焰的眼睛之下。那道红紫色的勒痕,清晰地、完整地暴露出来。
它斜斜地刻印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从锁骨下方弯弯曲曲地延伸向肩窝深处,靠近肩胛的地方,
边缘红肿,甚至有几处细微的破皮渗着血丝。痕迹的形状和走向,
清晰得令人绝望——那分明是一条领带被用力拉扯、勒紧时留下的印记!每一个褶皱的压迫,
每一次摩擦的剐蹭,都在这片肌肤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罪证。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空气不再流动,连血液似乎都停止了奔涌。陶萤所有的醉意,所有的茫然,
都在被扯开衣领、肌肤暴露的瞬间,被兜头浇下的一桶冰水彻底驱散。
极致的惊恐像一只冰冷的铁爪,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连尖叫都发不出,
只有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倒映着岑野那张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脸。
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风中飘零的落叶,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遮挡那片暴露的耻辱伤痕,
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岑野的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利刃,死死钉在那道勒痕上。
他攥着那片撕裂衣料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呈现出一种濒临碎裂的青白色。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压抑的、类似野兽受伤后的低咆,
沉重得如同濒死的喘息。他猛地抬头,视线从勒痕上移开,重新锁住陶萤惊恐万分的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暴怒的火焰,只有一片死寂的、望不到底的冰冷深渊,深渊底部,
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极寒业火。“谁…的…领…带?”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
从岑野紧咬的齿缝里挤压出来。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砸在陶萤脸上,
也砸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激起令人胆寒的回音。第三章“谁…的…领…带?”那四个字,
像四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陶萤的耳膜,刺穿了所有试图逃避的屏障。
酒精带来的麻痹和混沌被这极度的恐惧瞬间驱散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清醒和灭顶的绝望。“我…我…”陶萤的嘴唇哆嗦得厉害,
牙齿磕碰发出“咯咯”的轻响,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巨大的惊恐攫住了她所有的神经,大脑一片空白。她想后退,身体却僵硬得如同被冻住。
那道暴露在灯光和岑野视线下的勒痕,此刻像烙铁一样灼烧着她的皮肤,
也灼烧着她摇摇欲坠的灵魂。她下意识地用还能活动的手死死捂住胸口那片狼藉,
指甲深陷进皮肤里,留下惨白的月牙印。岑野的手依旧死死攥着她的领口,
那力道几乎要将那薄薄的布料连同她的皮肉一起捏碎。他看着她惨白的脸,
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惊惶和绝望,看着那碍眼的手徒劳地遮挡着罪证,没有丝毫的松动。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除了冰冷的审视,再无其他。
那眼神比任何怒吼都更让陶萤感到窒息和崩溃。“说。”冰冷的一个字,短促,强硬,
如同法官最终的审问。巨大的心理压力瞬间冲垮了那道摇摇欲坠的堤坝。
陶萤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噗通”一声,
整个人瘫跪在冰冷的实木地板上。膝盖撞击地面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冲刷掉脸上残存的妆容,
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狼狈的泪痕。“野…岑野…你听我说…”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急切,
“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是…是他们起哄…玩游戏…玩过头了…”她语无伦次,
双手紧紧抓住岑野的裤脚,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什么游戏?
”岑野的声音波澜不惊,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脚边哭泣的女人,
攥着她领口的手终于松开了一些,但并没有收回,依旧悬停在那里,带着无形的压迫。
“真心话…大冒险…”陶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就是以前那个…那个同学…他们非要我们…玩暧昧一点的…惩罚…”她努力想解释清楚,
可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让她的话语混乱不堪,
的喝多了…脑子糊涂了…他…他送我…送我回酒店房间…就…就…”“就勒着你的脖子做了?
”岑野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冰冷中淬着剧毒,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
狠狠扎进陶萤的耳朵。他终于松开了她的衣领,那只手垂在身侧,微微发着抖。“没有!
不是!”陶萤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混杂着狼狈和绝望的急切辩解,“没做!真的没做!
有点…有点过火了…他可能是…可能是解领带的时候不小心…勒到了…”她越说声音越小,
越说越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这漏洞百出的说辞。那道清晰得如同烙印般的痕迹,
就是对她所有辩驳最无情的讽刺。“不小心?”岑野重复了一遍,
像是在品味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他垂眼看着跪在地上、形容狼狈的妻子,
看着她因为恐惧和哭泣而扭曲的脸颊,看着她脖子上那道刺目的红痕,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恶心、暴怒和毁灭欲的火焰在胸腔里疯狂燃烧、冲撞,
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小石头揉着惺忪的睡眼,
抱着他最喜欢的毛绒小恐龙,光着脚丫探出半个身子。
小家伙显然是被客厅里异常的动静吵醒了,带着浓重的睡意,
声音软糯又带着点不安:“爸爸?妈妈?你们在吵架吗?
”孩子的声音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客厅里弥漫的、令人窒息的戾气。
岑野和陶萤的身体同时僵住了。岑野眼中翻涌的暴戾瞬间凝固,然后像退潮般迅速隐去,
但眼底深处的冰冷,却冻得更深、更硬。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快要失控的情绪,
转过身,朝着儿子的方向,脸上迅速堆起一个温和的、安抚的笑容,
声音也立刻切换成平日的柔和:“没有吵架,石头。妈妈摔了一下,有点疼,在哭鼻子呢。
爸爸在安慰她。”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向门口。陶萤则像被孩子的声音烫到了一样,
猛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将自己散开的、被撕裂的衬衫胡乱地裹紧,
试图遮挡住胸前的狼狈和那道耻辱的痕迹。泪水更加汹涌地涌出,她死死咬着下唇,
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更大的呜咽声,身体因为极力的压抑而剧烈地起伏着。
“哦…”小石头懵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妈妈,又看看走过来的爸爸,
小脸上还是有些困惑和担忧,“妈妈不哭…石头给妈妈吹吹…”“妈妈没事。
”岑野已经走到门口,弯下腰,轻松地将儿子抱了起来,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不让他再看到陶萤那边的狼藉,“就是不小心摔疼了,像个小朋友一样,哭一会儿就好了。
爸爸抱你回去睡觉。”他的声音温柔极了。“嗯…”小石头似乎放心了,
把小脑袋靠在爸爸宽厚的肩膀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岑野抱着他,转身走向卧室,
脚步沉稳,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在关上卧室门的前一秒,岑野的目光越过儿子的头顶,
最后一次投向玄关的方向。陶萤依旧跪在冰冷的地板上,维持着那个狼狈的姿势,
身体因为压抑的哭泣而不断颤抖。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指缝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声。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蜷缩成一团的、绝望而卑微的身影。岑野的眼神在那身影上定格了一瞬,
冰冷,漠然,没有一丝怜悯。随即,卧室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哭泣,
也隔绝了一切试图挽回的可能。客厅里,只剩下陶萤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和那蛋糕上已经开始塌陷的奶油裱花,在无声地见证着这场崩塌的开始。
第四章主卧的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儿子小小的身影。门板隔绝了光,也隔绝了声音,
将一片死寂重新还给空旷的客厅。只有陶萤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像濒死的小兽的哀鸣,在冰冷的空气中萦绕不散。岑野背对着门,静静站了几秒钟。
脸上那层面对儿子时装出来的、温柔的面具瞬间剥落殆尽,只剩下冰封千里的漠然。
他没有回头去看客厅里的狼藉,也没有理会身后那卑微的哭泣。
他抱着已经重新陷入浅眠的小石头,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回儿童房的小床上,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悄无声息地退出儿童房,轻轻带上门。他没有回到客厅,
没有走向那个依旧跪在冰冷地板上的女人。他转身,径直走进了书房。门在他身后关上,
落锁的声音轻微而果断。书房里只开着一盏书桌上的台灯,光线集中而冷白。岑野没有坐下,
他走到桌前,拿起那个始终反扣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
幽蓝的光映着他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他点开微信,
无视了那个“老同学·青春不散场”群里依旧在狂欢的99+消息,手指冷硬地滑动,
点开了另一个聊天窗口。窗口的名字是“老周”。头像是一个叼着烟斗的黑猫。
岑野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指尖敲击屏幕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老周,帮我查个人,赵衡,
原籍本市,高中是七中06届,后来去南方发展,最近应该回来了。名下公司,详细背景,
越细越好。”“另外,查两个人:市医院妇产科医生李薇,市建设局办公室科长张健。重点,
他们经手过的‘灰色’项目,或者…考试履历。”“急,尽快。”发送。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像一声冰冷的判决。做完这一切,他才拉开椅子坐下。
身体陷进宽大的椅背里,台灯的光线从侧面打过来,将他半边脸隐在深沉的阴影中,
另外半边则被冷白的光勾勒得如同刀削。他打开电脑,屏幕幽蓝的光线再次映亮他的瞳孔。
他没有立刻做什么,只是将身体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腹部。
客厅里似乎传来一点细微的动静,大概是陶萤终于支撑不住,瘫软在地板上的声音,
或者是一声更响亮的抽噎。但书房的门隔绝了大部分声响。岑野闭着眼,
脑海里却无比清醒地闪回着刚才的一幕幕:赵衡那张在照片里带着浅笑的侧脸,
陶萤领口刺目的玫红印记,
那道狰狞的红紫色勒痕……还有同学群里那些肆无忌惮的起哄:“必须安排个真心话大冒险!
重温经典!”“赵总等着呢!”冰冷的怒意在胸腔里无声地翻涌、沉淀,
最终凝结成一种坚硬如铁的决心。他缓缓睁开眼,眼底深处没有任何波澜,
只有一片沉寂的、望不见底的黑。“重温经典?”“等?”“玩过头了?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些词句,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冰冷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甚至带着一丝残忍兴味的弧度。“好。”黑暗中,
他对着冰冷的电脑屏幕,对着这死寂的夜晚,轻声吐出一个字,清晰无比。“那就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沉默里。
岑野的生活轨迹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他依旧准时接送小石头上幼儿园,依旧按时上下班,
晚上回来会陪儿子拼模型、讲故事,声音温和,笑容依旧。只是,那笑容从未再抵达过眼底。
他看着儿子的眼神专注而温柔,但一旦目光移开,投向别处,
那里便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漠然和寒意。他不再和陶萤说一句话。不再有目光的交汇。
他像对待一件被彻底污染、需要隔离的家具,彻底无视了她的存在。他睡在了书房。
陶萤试图打破这堵无形的冰墙。她做好饭菜,摆满餐桌,
小心翼翼地呼唤:“岑野…吃饭了…”回应她的只有空气的沉默。
岑野会径直带着小石头去洗手,然后父子俩安静地坐在桌旁用餐,
偶尔岑野低声问小石头幼儿园的趣事,父子俩的声音是这餐桌上唯一的声响。陶萤坐在那里,
面前的饭菜未动分毫,如同嚼蜡。她精心炖煮的热汤渐渐变冷,凝出一层油花。
她洗好熨平他的衬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书房门口。第二天,
那叠衣服会原封不动地出现在客厅的垃圾桶里。她无数次鼓起勇气,
在岑野经过时用哭得红肿的眼睛哀求地看着他,
嘴巴无声地开合:“对不起…原谅我…”他甚至不会侧目。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越收越紧。陶萤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眼窝深陷,脸色苍白,
曾经明亮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恐惧。她不敢再靠近他,
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和小石头互动,心如刀绞。这种无声的凌迟持续了大约一周。
直到一个周五的傍晚,岑野的手机在书房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
显示着“老周”发来的信息。岑野拿起手机点开。一个压缩文件包。
附带几行简短的消息:“赵衡,南江贸易公司法人。主要做建材,规模不大,
流水有水分(附件1是银行流水异常记录)。法人章在他老婆李梅手里。
”“张健(建设局办公室科长),五年前他那个‘人才引进’的公务员岗位,笔试排名第三,
面试后总分第一上的。他舅舅钱正国,
时任人社局副局长(附件2是当年面试打分表扫描件和钱正国退休前财产异常变动记录)。
”“李薇(市医院妇产科),副主任医师。去年经手过三起产前性别鉴定,
被投诉过但压下去了(附件3是内部沟通邮件截图和患者录音)。她老公在药监局。
”信息简洁,指向明确。附件里是冰冷的证据链。岑野的眼神扫过屏幕,
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他迅速点开电脑,将文件包接收下来。
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声音很轻,带着试探和不安。是陶萤。她的声音隔门传来,
沙哑而小心翼翼:“岑野…我…我做了你爱吃的清蒸鲈鱼…出来尝尝好吗?
”岑野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冰冷的证据移开,投向那扇紧闭的门板。他没有回应。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将附件1里那份显示银行流水异常的PDF文件,
点选了“打印”。书桌上的打印机立刻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开始工作。门外,
陶萤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应,也不敢再敲。她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板上,将脸埋进膝盖里,
肩膀无声地耸动。打印机“滋滋”地吐出一张纸。岑野拿起那张还带着微微温热的打印纸,
上面清晰地列着南江贸易公司近半年的几笔异常大额入账和几笔用途不明的巨额支出,
触目惊心。他走到门口,没有开门,只是将那张纸,顺着门板下方的缝隙,
缓缓地、无声地塞了出去。白色的纸张,像一片小小的、冰冷的告死文书,
悄然滑落到门外陶萤脚边的地板上。陶萤的哭泣瞬间停止了。她惊愕地抬起头,看着那张纸,
又看看紧闭的门缝。她颤抖着手,捡起了那张纸。
当她的目光扫过那一行行冰冷的数字和“疑似虚假交易”、“疑似挪用”等字样时,
本就苍白的脸瞬间褪尽了最后一点血色,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书房里,岑野的声音终于隔着门板响起,冰冷、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残酷的兴味:“张健,李薇,赵衡…哦,还有那个劝酒的班长。
”他像是在清点着待处理物品的清单。“萤火虫,”他用着曾经的昵称,
语气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我们的游戏,轮到他们了。”“第一关,”他顿了顿,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板上,“就从你那位热心的妇产科同学开始。”“你猜,
她那双帮人‘看’胎儿性别的手,还能不能拿手术刀?”门外的陶萤,
捏着那张冰冷的“判决书”,听着门内丈夫那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