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六月的阳光透过梧桐叶隙,在柏油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唐婉婉抱着才领到不久的幼师研究生毕业证,脚步轻快地走在去幼儿园报到的路上。
米色连衣裙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扬起,帆布包里装着她熬夜改了七遍的入职教案,
封面上用荧光笔写着“让每个孩子都像星星一样闪光”。手机在包里震动,
是导师发来的消息:“婉婉,市幼的张园长特意问起你,说你的蒙氏教学方案很有新意。
”她笑着回了个感谢的表情包,指尖还残留着钢笔墨水的淡香。为了这一刻,
她在幼教实验室泡了整整三年,从设计教具到模拟课堂,
连做梦都在琢磨怎么让孩子们更喜欢数学游戏。路过街角的老式居民楼时,
她听见二楼传来争执声。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这盆破月季占地方!早就该扔了!
”紧接着是瓷器摩擦的刺耳声响。唐婉婉下意识抬头,
看见一盆半人高的月季正从阳台边缘摇摇欲坠,花盆外侧还贴着褪色的“平安”红贴纸。
“救命!”她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视线就被迅速放大的陶土花盆填满。
剧痛从头顶炸开的瞬间,她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教案里那个还没画完的星星贴纸,
原本打算贴在第一天上课表现最好的孩子额头上。意识像是沉入深不见底的泳池,
四周是黏稠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指尖触到的不再是冰冷的柏油路面,
而是柔软的丝绸被面。鼻腔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混杂着草药的苦涩气味。“**动了!
快去告诉老爷!”一个惊喜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发间的银簪随着俯身的动作叮当作响。
唐婉婉费力地睁开眼,雕花描金的床顶在视线里模糊成一团光晕。她想抬手揉揉发疼的额角,
却发现手臂细得像芦苇杆,手腕上还套着个沉甸甸的玉镯。
“水……”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完全不是自己熟悉的清亮嗓音。
一个穿着青色襦裙的丫鬟连忙端来青瓷碗,用银匙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她才终于看清房间的模样:博古架上摆着青花瓷瓶,
墙上挂着看不懂的水墨画,连窗户都是镂空雕花的木格窗,窗纸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
“这是……哪里?”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丫鬟按住肩膀。“**您刚醒,
可不能乱动。”丫鬟眼圈红红的,“您从假山上摔下来昏迷了三天,
可把老爷和夫人急坏了。”假山?唐婉婉愣住了。她明明是在马路边被花盆砸中,
怎么会扯上假山?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的手指上没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
只有虎口处一点淡淡的胭脂痕迹。铜镜被丫鬟捧到面前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镜中映出的是张陌生的少女脸庞,柳叶眉下一双杏眼,鼻梁小巧挺直,
只是脸色还带着病后的苍白。这分明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绝不是那个刚满二十五岁的研究生唐婉婉。“我叫什么名字?”她抓住丫鬟的手,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您怎么了?”丫鬟被她吓了一跳,“您是唐婉婉啊,
咱们京城首富唐建业的独生女呀。”唐婉婉只觉得天旋地转,
眼前的铜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蛛网般的裂纹。
镜中那个惊慌失措的古装少女,和记忆里穿着学士服抛帽的自己,
在破碎的光影里重叠成荒诞的画面。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锦缎长袍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腰间的玉佩随着动作撞击出温润的声响。“婉儿!
你可算醒了!”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声音哽咽,“都怪爹没看好你,
让你去爬那劳什子假山。”唐婉婉被他抱得喘不过气。
这个自称“爹”的男人眼中的焦虑如此真切。当她在这个陌生的身体里慢慢适应时,
听丫鬟说这里是“大晟王朝”,这个时代的蒙学还停留在死记硬背的阶段,
她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握紧,或许就算换了时空,她依然能让星星发光。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摸着额角那道浅浅的疤痕,想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六月午后。
那个没能讲出第一堂课的唐婉婉,大概永远留在了那盆坠落的月季花丛里,
带着她未完成的教案,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第二章唐婉婉跪在青石板上,
额头抵着冰凉的石面,听着头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她刚穿越过来三个月,
此刻正承受着有生以来最荒唐的家法。“女子无才便是德!”祖母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
“你倒好,竟敢在茶楼里跟那些酸儒争论什么‘幼儿启蒙’,
传出去我唐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唐婉婉咬着唇不敢抬头。
她不过是在昨日茶会偶遇几位国子监博士,谈及蒙学现状时多说了几句现代幼教理论,
怎料就被好事者添油加醋报给了这位守旧的祖母。“娘息怒。
”父亲唐建业匆忙从外间进来,锦缎长袍上还沾着些微尘,显然是刚从商铺赶回。
他弯腰想扶起女儿,却被老夫人眼风扫得手一顿。“建业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老夫人指着跪在地上的唐婉婉,“为了她那劳什子‘幼儿园’,
先是推拒了吏部尚书家的亲事,如今竟还敢抛头露面与人辩驳!”唐婉婉猛地抬头,
额前碎发垂下遮住眼底的倔强:“祖母,开办星星幼儿园不是胡闹。您看小宝,
从前见了生人就躲,如今在园里学会了给人问好,还能背三字经了。”她口中的小宝,
正是十岁的弟弟唐明轩。此刻小家伙正扒着门框偷看,
闻言立刻跑进来抱住姐姐的腿:“祖母,姐姐教我们数数可有趣了!
用小石子摆出小兔子的样子呢!”老夫人被孙儿软糯的声音磨去几分火气,
却依旧板着脸:“那也不能让你姐姐如此折腾!女子最重要的是相夫教子。”“娘,
”唐建业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他将女儿扶起护在身后,
“婉婉的星星幼儿园如今已是京中奇景,昨日连宫里的李总管都来打听,
说三皇子也想入园呢。”这话如同惊雷,老夫人愣住了。她虽守旧,却也知道皇家的分量。
唐婉婉趁机从袖中掏出一卷画轴展开:“祖母您看,这是孩子们画的《百子嬉春图》,
上周在东城集市展出时,好多人都夸孩子们灵气呢。
”画卷上稚嫩的笔触勾勒出数十个嬉戏的孩童,有放风筝的,有扑蝶的,
最妙的是角落几个孩子围着沙盘写字的模样,憨态可掬。老夫人的目光在画上停留许久,
最终叹了口气:“罢了,你们父女俩都一个性子。只是切记,莫要太过张扬。
”待老夫人离去,唐建业才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又挨训了?”唐婉婉吐吐舌头:“爹,
您说祖母会不会偷偷去看我们的开园典礼?”父亲朗声大笑:“说不定啊,
她老人家比谁都盼着你成事。”第三章三日后的星星幼儿园开园典礼上,
唐婉婉穿着一身藕荷色襦裙,站在青砖砌成的园门前,看着陆续到来的孩子们。
为首的是镇国将军家的千金林妙妙,小姑娘穿着粉色劲装,腰间还挂着把小木剑,
活脱脱个小侠女。“唐姐姐!”林妙妙脆生生喊道,“我把我大哥的弹弓带来了,
能教大家打鸟玩吗?”唐婉婉笑着摇头:“我们今天学折纸鸢,比弹弓有趣多了。”正说着,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望去,只见一队玄甲骑士簇拥着一辆鎏金错彩的马车停在园外。
车帘掀开,先下来的是个面无表情的侍卫,随后走出一位身着墨色锦袍的男子。
他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面容俊美得近乎凌厉,狭长的凤眸扫视全场时,
连喧闹的孩子们都下意识安静下来。
唐婉婉心头一跳——这不是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容遇,还能是谁?
“唐姑娘好大的排场。”容遇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嘲讽,
“竟劳动了半个京城的权贵子弟捧场。”唐婉婉上前福了一礼:“王爷谬赞。
只是想让孩子们有处可去罢了。”她注意到容遇身后跟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约莫五岁年纪,正怯生生地抓着王爷的衣角。“这是……?”她轻声问道。
容遇淡淡道:“孤的侄子,永定侯家的小世子。听闻唐姑娘有妙法管教顽童,特来请教。
”那孩子听到“顽童”二字,立刻把头埋得更低了。
唐婉婉蹲下身与孩子平视:“小世子叫什么名字?”男孩怯怯道:“容、容明宇。
”她笑靥如花,“明宇,你看那棵石榴树,上面的果子红不红?想不想摘一个?
”容明宇眼睛一亮,又慌忙看向叔父。容遇挑眉:“唐姑娘打算教孩子爬树?
”唐婉婉站起身:“王爷,孩子们认识世界,总要自己伸手摸摸才知道。就像这石榴,
看一百遍图画,不如亲口尝一尝。”她转身对身后的嬷嬷吩咐几句,
很快有人端来一盘鲜红的石榴。唐婉婉拿起一颗剥开:“明宇你看,
这石榴籽是不是像红宝石?我们来比赛,看谁摆的石榴籽图案好看,好不好?
”容明宇的目光被晶莹剔透的石榴籽吸引,渐渐松开了容遇的衣角。
容遇看着侄子小心翼翼接过石榴籽的样子,眸色微动:“唐姑娘倒是有几分法子。
”第四章开园典礼进行到一半时,突然有官差匆匆赶来:“唐姑娘,不好了!
有人告您教唆孩童,违背祖制!”唐婉婉心中一沉,看向容遇,却见他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
仿佛只是个看客。“敢问是谁告的状?”她强作镇定。
官差面露难色:“是、是御史台的刘大人。他说您让男女孩童同园嬉戏,不成体统。
”这话一出,在场的家长们顿时议论纷纷。
林将军的夫人立刻怒道:“我家妙妙跟男孩子们一起练武怎么了?强身健体罢了!
”户部侍郎家的夫人也附和:“我家小子以前见了女孩就脸红,如今在园里学会了礼让,
这才是好事!”唐婉婉走到官差面前:“烦请回禀刘大人,星星幼儿园有皇家子弟在此,
若真有不妥,自有王爷定夺。”她刻意抬高了声音,目光直直看向容遇。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聚焦在摄政王身上。容遇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慢悠悠道:“孤刚才看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男女搭配倒是有趣得很。刘御史若有空,
不如也来看看?”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官差顿时矮了半截,连声道是,
灰溜溜地走了。家长们松了口气,看向唐婉婉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容遇走到她身边,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唐姑娘这招借刀杀人,用得不错。”唐婉婉心头一紧,
脸上却不动声色:“王爷说笑了,我只是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容遇深深看了她一眼,
转身带着容明宇离开,临走前留下一句:“明日孤会派人送来新制的沙盘。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唐婉婉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这位摄政王,心思深沉得像口古井,
让人看不透深浅。第五章接下来的日子,星星幼儿园渐渐步入正轨。
唐婉婉将现代幼教理念与这个时代的实际相结合,创出了一套独特的教学方法。
她教孩子们唱自编的数字歌谣,用彩绸做游戏认识颜色,
甚至带着孩子们在园子里开辟了一小块菜地,让他们体验耕种的乐趣。这天午后,
她正在给孩子们讲《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争执声。出去一看,
竟是容遇和一位身着官服的老者在争执。“王爷!此女兴办所谓幼儿园,实乃离经叛道!
”老者气得山羊胡直颤,“竟教孩童唱什么‘一只青蛙四条腿’,简直是靡靡之音!
”正是那日告状的刘御史。容遇面色冷峻:“刘大人亲眼见过?亲耳听过?
”刘御史一噎:“老夫虽未亲见,但流言四起。”唐婉婉走上前,“耳闻不如一见,
刘大人既然来了,不如进园看看?”她带着两人来到教室,孩子们正在用黏土捏小动物。
看到容遇,容明宇立刻举着自己捏的小狗跑过来:“叔父你看!唐姐姐教我们捏的!
”小家伙脸上沾着泥点,笑得一脸灿烂。刘御史看着满屋子嬉笑打闹的孩子,
眉头皱得更紧了:“男女混杂,成何体统!”唐婉婉指着墙上的字画:“大人请看,
那是孩子们写的‘礼义廉耻’,比许多学子都工整。他们在这里不仅学知识,更学规矩。
”这时,林妙妙拿着一幅画跑过来:“唐姐姐,我画好了!”画上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保家卫国”四个字。刘御史看着画,神色微动。
容遇淡淡道:“刘大人,当年您教幼子读书时,不也盼着他能快乐成长吗?
”刘御史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罢了,是老夫固执了。只是……”他看向唐婉婉,
“唐姑娘,凡事有度,过犹不及。”待刘御史离去,容遇看着唐婉婉:“你似乎一点都不怕?
”唐婉婉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有王爷在,我怕什么?
”她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容遇深深看了她一眼:“孤不是你的靠山。”转身欲走,
又停下补充道,“明日宫里的三皇子会来入园,你好生准备。
”三皇子的到来让星星幼儿园名声大噪,也引来了更多非议。有人说唐婉婉想攀龙附凤,
有人说她借皇家之名敛财。唐建业为此忧心忡忡,劝女儿收敛些。第六章“爹,
我办幼儿园不是为了名利。”唐婉婉看着账本上的收支,“您看,除去日常开销,
剩下的钱我们都用来资助贫困孩童了。再过几日,我打算开个夜校,教那些商贩的孩子认字。
”唐建业看着女儿眼中的光芒,叹了口气:“罢了,爹支持你。只是……那位摄政王,
你还是少接触为妙。”他知道容遇在朝中树敌颇多,怕女儿被卷入纷争。唐婉婉嘴上应着,
心里却明白,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能躲开的。自从三皇子入园后,
容遇来幼儿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有时是来看容明宇,有时只是站在墙外听孩子们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