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厚重的红木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虚伪的欢声笑语。沈聿扯松了领带,
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他看向林晚的表情,却冷得像一块冰。
“闹够了?”他问,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林晚将那份报告拍在书桌上,
纸张发出清脆的决绝声响。“沈聿,你看清楚,这才是真相。”他甚至没有低头去看。
他只是用那双曾让林晚沉溺的眼睛注视着她,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什么真相?
你当着全家人的面让清瑶难堪,这就是你所谓的真相?”“我没有!”林晚控制不住地发抖,
声音都在颤。“那杯姜茶,张妈明明是为我准备的。苏清瑶说她不舒服,你就信了?
”“不然呢?信你这个满口谎言的疯子?”他终于伸手,拿起了那份亲子鉴定。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却只是轻蔑地扫了一眼,然后,当着她的面,将它撕成两半。
再撕成四半。碎纸屑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飘落,像一场迟来的、无声的葬礼。“林晚,
你是不是忘了。”他的声音平静又残忍。“念宝,就是被你这副疯狂嫉妒的样子害死的。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晚的心脏。血流不出来,
只有密密麻麻、无边无际的痛。“不是我……”她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每个字都磨着喉咙。
“沈聿,我从没有害过念宝,你为什么不信我?”“我信你?”他冷笑一声,
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随即拿起了桌上的内线电话。“我信你的结果,
就是眼睁睁看着我儿子没了。你这种状态,不适合再见任何人。”他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看住太太,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离开二楼半步。手机也收上来。
”林晚猛地冲过去想抢电话,他却轻易地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沈聿,你不能软禁我!”“我能。”他甩开她,
厌恶地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在你学会怎么当个‘懂事’的沈太太之前,你就好好待着吧。
”门外传来管家恭敬的声音:“先生。”沈聿拉开门,侧身对着屋内狼狈不堪的林晚,
补充道:“对了,清瑶被你吓到了,心脏不舒服。你去厨房给她熬一碗安神汤,亲自端过去,
给她道歉。”林晚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让我去给她道歉?
你让我去给那个女人……”“她是你丈夫的客人。”沈聿打断她,语气不容置喙,
带着最后的警告。“林晚,别再让我说第三遍。”她所有的解释和挣扎,
在他面前都变成了不堪入目的无理取闹。他转身要走,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
他再次拿起内线电话,这次是拨给楼下的佣人。“去念宝的房间,把他所有东西都打包。
”“对,所有玩具,衣服,全部。”“找个时间,扔出去。”林晚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不!沈聿!你不可以!”她疯了一样扑过去,却被他挡在了门外。他隔着门缝,
用一种看垃圾般的眼神,冷酷地看着她。“死人的东西,留着晦气。”“清瑶胆子小,
见了害怕。”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下楼。门被关上,落了锁。
两个高大的保镖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拦住了她所有的去路。手机被收走,
她被彻底困在了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林晚趴在二楼的窗户上,像一只断了翅的鸟。
楼下的花园里,灯火通明。沈聿正握着苏清瑶的手,弯着腰,
耐心地教她种下一株新买的玫瑰。夜风吹起苏清瑶的裙摆,她靠在沈聿怀里,
笑得温柔又无害。那片花圃,曾是林晚和沈聿约定好,要亲手为念宝建一个小沙坑的地方。
现在,它成了他和另一个女人的爱巢。林晚终于明白。她的旧情,她的幻想,在这一刻,
被碾得粉碎。连渣都不剩。房门被人轻轻推开。我以为是送餐的佣人,没想到,
走进来的是苏清瑶。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姐姐,
你还好吗?阿聿他……也是太担心我了,你别怪他。”她把一碗燕窝放在桌上,
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滚出去。”我连看都懒得看她。她也不生气,反而坐到我对面,
捂着心口,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姐姐,其实……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怕你听了会受不了。”“那就闭嘴。”“可是,这件事关系到阿聿,关系到整个沈家。
”她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压得极低,却又保证我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最近查了一些医学资料,发现有一种很罕见的遗传病,发病症状和念宝很像……而且,
得了这种病的人,亲属也会……姐姐,我听说,阿聿的弟弟,当年也是意外去世的,对吗?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胡说!”她忽然拔高了音量,
眼泪恰好滚落,“我只是担心阿聿!万一……万一这种病是从你身上遗传的,
那你不仅害死了念宝,你还……”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沈聿已经冲了进来。
他显然听到了最后那句,脸色铁青,双眼赤红。“苏清瑶,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阿聿,我……”苏清瑶吓得躲到一边,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看到一份医学报告……”“林晚!”沈聿的怒吼几乎要掀翻屋顶,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你不仅害死我儿子,你连我弟弟……”“我没有!
”我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巨大的冤屈和恐慌让我无法呼吸。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腕上的那条旧手链。那是一条用银线串着小星星的手链,
星星已经有些黯淡了。(晚晚,它会守护你所有的愿望。)热恋时,
他在星空下为我戴上手链时温柔的声音,此刻像一个笑话。沈聿的视线落在了那条手链上。
他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复杂,但那情绪很快就被更深的憎恶所取代。他一步步向我走来。
“戴着这个,”他声音冰冷,仿佛来自地狱,“你不配。”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扯。
“刺啦——”银线断裂,十几颗小星星散落一地,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声响。“啊!
”我尖叫着要去捡,手腕却被他死死钳住。“啪!”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扇在我脸上。我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耳朵里嗡嗡作响,脸上**辣地疼。
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这是他第一次,对我动手。“你看,她就是这样。
”沈聿指着狼狈不堪的我,对瑟瑟发抖的苏清瑶说,“永远只会用暴力和谎言解决问题。
清瑶,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他最后看我的那一眼,充满了彻底的厌弃。
“是我当初瞎了眼。”说完,他搂着“受惊”的苏清瑶,转身离开,
将我一个人丢在满地狼藉中。我跪在地上,颤抖着,一颗一颗地去捡那些散落的星星。门,
又被推开了。苏清瑶去而复返,她脸上再没有一丝柔弱,
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嘲弄。她蹲下身,
从我手里夺过那几颗好不容易捡起来的星星,然后,一颗一颗地捡起地上的所有。
她捧着那一把星星,走到我面前,轻笑着,当着我的面,
将它们扔进了房间自带卫生间的马桶里。“姐姐,不属于你的东西,早就该进下水道了。
”她按下冲水键。巨大的水流声响起,卷走了我最后的一点念想。我被关进了念宝的房间。
不是我和沈聿曾经住的主卧,而是这个承载了我所有温柔与爱意,儿子的房间。
门从外面被反锁了。我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囚犯。一天,或许是两天。在这个没有窗帘,
分不清昼夜的房间里,时间失去了意义。胃部因饥饿而痉挛,喉咙干得像要冒烟。终于,
门上的小窗被推开了。一个瓷碗被重重地塞了进来,落在地板上。我踉跄着扑过去。
碗里是几根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泡在浑浊油腻的肉汁里。旁边,
还有几粒被嚼烂又吐出来的狗粮。“太太,这是先生吩咐的。”门外,
女佣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们家Lucky今天胃口不好,剩下这些。先生说,
不能浪费。”我看着那碗残食,胃里翻江倒海。我曾是这座别墅的女主人。现在,
连苏清瑶的狗都不如。我没有碰那碗东西。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苏清瑶。她手里端着一盘精致的马卡龙,香气甜腻得让人作呕。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碗,又看看蜷缩在角落的我,掩着唇,笑了。“姐姐,你怎么不吃?
”“阿聿特意吩咐的,说不能让你饿着。虽然……这是我们家Lucky吃剩下的,
但心意到了,不是吗?”她优雅地坐到念宝的小书桌前,用一把银叉,
取了一块粉色的马卡龙,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里。“嗯,真甜。
”“阿聿专门从法国请来的甜点师,知道我最近心情不好,特意哄我开心的。”她看着我,
眼睛里满是炫耀的怜悯。“姐姐,你别怪阿聿。”她环视着这个充满了念宝痕迹的房间。
“你看这个房间,阿聿说要把它改成我的画室呢。”“他说,死人的东西总留着,阴气太重,
对我的心脏不好。他真是太体贴了。”画室……把念宝的房间,改成她的画室?
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崩”地一声,断了。“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
”我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疯了一样冲向她,只想把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撕碎。
“啊——”苏清瑶尖叫着后退,手里的盘子“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五颜六色的马卡龙滚了一地。沈聿几乎是破门而入的。他看到的,
就是我状若疯魔地扑向他“柔弱无助”的白月光。他没有丝毫迟疑,一把将我狠狠甩开。
我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骨头仿佛都在发出哀鸣。“林晚,你疯够了没有!”“阿聿,
你别怪姐姐……”苏清瑶立刻躲进沈聿怀里,哭得梨花带雨,“她只是太伤心了……要不,
让言医生来看看吧,给他打一针,让她好好睡一觉,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又是言医生。
我最好的朋友,沈聿的家庭医生。现在,却成了他们用来控制我的工具。
沈聿看着我赤红的双眼和混乱不堪的模样,眼中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他没有丝毫犹豫,
拿起了电话。“让言医生过来,带镇静剂。”我绝望地看着他。
“沈聿……你不能……”他只是冷漠地看着我,那眼神,像在看一个需要被处理的,
没有生命的物件。言医生很快就来了。他看到我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忍,
但终究还是在沈聿冰冷的逼视下,拿出了针筒。我被两个高大的保镖死死按在地上,
动弹不得。冰冷的针头刺入我的皮肤。药效很快,我的挣扎变得无力,
意识开始天旋地转地抽离。世界在远去,声音在消失。在彻底陷入黑暗前,
我的视线死死地定格在墙角。那里放着一个原木色的小木马摇篮。那是念宝出生前,
沈聿亲手打磨了一个月,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也是这个房间里,唯一还没被清理掉的,
关于“爱”的,最后证据。她从昏睡中醒来。四肢百骸都像被抽空了力气,
喉咙里是药物残留的,挥之不去的苦涩。房间里很暗。只有一丝月光,
从厚重的窗帘缝隙里挤了进来。一个人影,就站在那片微光里。是沈聿。“醒了?
”他的声音比冬夜的寒风还要冷,没有半分温度。她没有力气回答,只是睁着眼,
静静地看着他。“清瑶昨晚心脏病发作,进医院了。”他一步步走近,皮鞋踩在地板上,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她的心上。“医生说,她不能再受任何**。”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像是在审判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林晚,你所有的问题,就是不肯接受现实。
”“你总活在过去,活在那些没用的念想里。”他的视线,越过她,
落在了墙角的那个小木马摇篮上。“比如这个东西。”他走过去,
声音里带着一种残忍的平静。“它就是你的病根。”她瞳孔骤然紧缩,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
想要坐起来。“不……沈聿……不要……”他没有理会她的哀求。他抬起脚,狠狠地,
一脚踹在那个摇篮上。“砰——”木头开裂的声音,尖锐刺耳,撕裂了房间的死寂。“不要!
”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干涩沙哑。他没有停。第二脚。第三脚。他一脚一脚地,
将那个承载了她所有幸福回忆的摇篮,踩成了一地狼藉的碎片。他亲手打磨的弧度,
他亲手刻上的名字,都在他冷酷的脚下,化为了不堪的尘埃。她没有再叫,也没有再哭。
她只是死死地看着那堆废墟,感觉身体里的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碎了,死了。“林晚,
现在,”他走到她床边,丢下最后一句话,“你该清醒了。”“你什么都没有了。
”话音刚落,楼下忽然传来佣人惊慌的尖叫声,浓烈的烟味顺着楼梯间倒灌上来。“失火了!
先生!佣人房那边失火了!”沈聿的脸色剧变。他想到的第一个人,永远不会是她。“清瑶!
”他转身就往外冲,她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门外,传来落锁的清脆声响。
他把她反锁在了这间着火的别墅里。浓烟从门缝里疯狂涌入,呛得她不住地咳嗽,眼泪直流。
窗外,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死亡的气息,将她密不透风地包围。也好。她这样想着。
死了,就能去见念宝了。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一点一点,爬向那堆摇篮的碎片,想在死前,
再摸一摸它。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木渣,却也碰到了一块坚硬平整的东西。
是从摇篮破碎的夹层里掉出来的。一个被防水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备用手机。
是她当初怕沈聿控制她,偷偷藏起来的。就在她握住它的瞬间,手机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屏幕倏然亮起,在黑暗与火光中,像一道突如其来的神迹。是一条未读信息。来自言医生。
“晚晚,别放弃。念宝的详细尸检报告出来了,是‘乌头碱’慢性中毒,与任何遗传病无关。
所有证据我已备份,包括苏清瑶购买药物的记录。活下去,为你,也为念宝。
”她死寂的眼睛里,第一次,重新燃起了光。不是爱,不是恨。是来自地狱的,复仇的火焰。
一年后。华尔街顶尖的商业酒会,全球资本在此汇聚。我站在会场入口的镜面前,
镜中的女人,让我自己都感到陌生。一袭黑色高定长裙,剪裁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长发被盘成一个简洁的发髻,露出修长的脖颈和一道锋利的下颌线。最重要的是那双眼睛。
那里曾有的温柔、怯懦,还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期待,全都不见了。现在,只剩下冰冷的锐利,
像一把淬了毒的刀。“Lina女士,您的邀请函。”我递出那张烫金的卡片。
上面印着我的新名字——华尔金街传奇投资人,LinaChen。一年前,
言医生把我从那场大火里拖出来时,我全身烧伤,只剩一口气。他动用了所有的人脉,
为我在海外安排了最顶尖的整容手术,伪造了全新的身份。林晚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活下来的,是Lina。我走进会场,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是她,
那个传说中的Lina。”“听说她一年内收购了十几家公司,手段犀利得像个屠夫。
”“这么年轻,简直可怕。”我听着这些议论,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过去一年,
我没有一天不在学习,不在工作,不在为复仇做准备。
言医生帮我查清了沈聿公司的所有财务状况。每一笔资金流动,每一个投资项目,
每一个合作伙伴的弱点,我都烂熟于心。现在,我捏着他公司的命脉。“Lina,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