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金针无用,却不知是神医信物》 在线阅读<<<<
为替青梅还债,林淮变卖我的嫁妆,换了二十两。他并无愧疚:「当年若不是你以死相逼,
我要娶的人本该是她。」「你医术不好,留着那套金针没有用处。」「能换钱救她,
倒是造化。」后来,青梅病重。城中医师束手无策,只说:「若是能找到江神医便好了。」
「她一手金针出神入化,活死人,肉白骨。有她出手,这位姑娘必定安然无恙。」
林淮骤然抬头看我。1我从当铺回到家中时,夜色已经深了。屋子里还亮着灯。
却不是等我的。林淮正和宋若推杯换盏。后者脸色酡红,双眼亮晶晶的:「淮哥儿,
今日之事多谢你。」「没有你,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不必。」「我们之间,
何须说这个。」林淮一脸淡然,瞥见门外的我。执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没赎回来?」
他语气平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没赎回来便罢了。」「你医术不好,
留着那套金针也没多大用处。」「能卖掉换成银两,救若若一命,倒是造化。」「淮哥儿,
别这么和嫂子说话。」宋若小心拉住林淮的衣袖,一脸愧疚:「别因为若若,让你们吵架。」
「不值当。」这下林淮可心疼坏了,连忙说哪里哪里。旁若无人地轻声哄她。昏灯如豆。
两人呼出的气雾交织,像在亲吻。倒显得我像个外人。2宋若是林淮的青梅。已经外嫁。
可她的夫君是个赌徒,成亲前便欠下许多银两。一月前,二人和离。宋若搬回我们村。
正巧住在我和林淮隔壁。讨债的隔三差五上门。锅碗瓢盆,砸得那叫一个叮呤当啷响。
那时正是岁末,林淮刚收齐束脩。足足十两,路过宋若家门,一股脑全给了她。
那是我们第一次因为宋若吵架。我忍着怒火问他:「她落难,你出手帮忙,人之常情。」
「可足足十两,你有没有想过,新的一年我们该如何生活?」林淮是私塾先生。
年底的束脩是他唯一的收入。收束脩前,家里大小的支出。全由我的嫁妆垫着。
「为什么一提到若若,你就如此大动肝火?」林淮皱眉,提醒我:「你的医馆。」「平日里,
你给隔壁大娘、婶子开药,从不收钱。」「你亲自挖药材,一天到晚,才得那么几株,
全白给她们?」「你该收钱的。」这一瞬间,我愣住了。3林淮爹娘去得早。
村子里的大娘、婶子们轮流接济。才顺利抚养他长大。她们心善,还供他读书。如今,
林淮才能在私塾里当先生。可以说,没有她们,就没有林淮。成亲前,
他还曾开玩笑说:「嫁给我,你要辛苦了。」「要伺候这么多个娘。」但没有。
张大娘给我塞多煮的鸡蛋。李婶教我针线活儿。赵姐仗着自己力气大,抢着与我背药篓。
如今,医师多为男子。女子若得隐疾,碍于脸面,碍于贞洁。再发痒,再发臭,
也只能自己熬过去。正巧我会医术,得空便帮她们看看。我不收她们的钱。
她们嘴上嬉笑:「俺们又白占到江神医的便宜喽。」可我出门逛一圈。
手里总是被塞得满满当当。林淮花光束脩,可以说平日里少吃几次肉,多攒些。也可以说,
平日里起得再早点,去支个小摊,多赚些。但没想到,他会张口,让我收她们银两。
我愣了片刻。突然觉得眼前人陌生。4我没听林淮的话。隔日,他自知无礼,
也与我道歉:「昨日是我口不择言。」「舒儿,你别放在心上。」他说,
今年学塾招的学子尤其多。算了算,束脩能比去年翻一倍。「我再帮你多采点药,挣点药钱。
」「我们省一省,够花的。」「我替她还十两,已经仁至义尽,往后不会再贴钱帮她。」
林淮抬眼看我,轻声为宋若解释几句:「她说了。」「这些银两,算和我们借的,
到时候都会还。」还?我心里冷笑了一声。宋若和离归家后,每日睡到日上三竿。
和林淮撒个娇,服个软,动嘴皮子。便能要来十两。她会舍得还?我懒得和林淮争辩。
只是长了个心眼。将嫁妆奁上了锁。那日后,林淮说到做到。早起去学塾教书,
下学进山采药。一连几日,没和宋若见面。正当我以为此事就这么揭过时。宋若找上门来了。
5晚风穿堂而过,院中树叶婆娑作响。宋若站在廊下,仰头看我:「江舒,你赢不了我。」
林淮不在。她连嫂子也不叫了。一字一句,与我宣战:「我和淮哥儿青梅竹马,险些成亲。」
「他本就是我的,如今该物归原主了。」她的手段并不高明。倒在地上,捂着肚子,
用充满哀求的眼神看我:「嫂子,你别生气,我再也不和淮哥儿说话了。」「都说医者仁心,
嫂子,求你了,帮我看看吧。」「我真的好疼。」林淮采药归来,恰好走到门口。
见状扔了药篓,跑过来。弯腰看她,一脸紧张。那是我们第二次为宋若争吵。林淮语气冷冽,
责怪我:「江舒,我真是看错你了。」「我说过,我和若若什么也没有。」「你因为吃醋,
便对她见死不救,你还配当个医者吗?」宋若被他抱在怀中。眉眼得意,唇角挑衅。
我坚持宋若是装的。林淮定定看我半晌,最后只丢下一句:「那看来,你的医术也不怎么样。
」「庸医。」6我自幼学医。十五岁时,小有所成,被师父从药王谷赶了出来。经过此地,
意外落水,幸得林淮相救。行医多年,我不是没有替男子看过病。并没有那么在意男女大防。
可林淮坚持要对我负责。他会陪我捡药材,抄药方。会花光身上所有银两,
只为我买下几页医籍孤本。院落中。林淮边捡草药,边仰头对我笑。日近西山,
给他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我不是不心动。但世人都说,男子薄情。更何况,
林淮生得这样俊朗。直到他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儿,冒着风雪,替我上山采药。
结果在林间捡到一个受伤昏迷的猎户。为了背他下山,林淮不小心摔折了腿,一身狼狈。
那日雪下得真大。我站在林间小道尽头,看他背着人。一深一浅,一瘸一拐。
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疼得脸色发白,眉目紧皱。却仍然尽力维持温柔的笑容:「江姑娘,
快帮忙看看,这个小伙子有没有性命危险?」他很善良。我终于承认自己的心意。
那时我决计想不到。后来,也是善良的他。抱着宋若,站在廊下脱口而出:「女子的贞洁,
比性命还重要。」「当年我下水救你,与你有了肌肤之亲。」「若是不肯娶你,
你怕只能重新找条江跳了。」原来,在林淮眼中。所谓两情相悦。不过是我以贞洁相挟,
以死相逼。逼他抛弃冷战多日的青梅,转头娶我——是我欠宋若。7我依旧站在屋外。
隆冬冷风如刀割,细密的雪打着旋,飘进屋中。林淮皱眉:「杵在门口发什么呆?」
语气冷冽,还带着几分责怪:「若若身体不好,经不起这样吹风。」「多谢淮哥儿。」
宋若低着头,脸颊泛红:「嫂子,我也得谢谢你。」谢我的嫁妆,换来二十两。
抵了她的债务。换来这一桌的好酒好菜。放在从前。
我该被她这句不阴不阳的谢谢刺得气坏了。说不准要拎起扫帚,赶她出门。
再与林淮大吵一架。可如今,我忽然有些累了。柜顶空荡荡,不见嫁妆奁。我早有防备,
给嫁妆奁上了锁。可防不住他。祖传的金针。母亲遗留的佛珠。一个也没剩下。
他为宋若瞒我、欺我、负我。如今,是第三次了。我淡淡看林淮一眼。够抵他救命之恩了吧?
吵累了,忍够了。从此,我不想再做他的妻子了。我转头就走。林淮并不知晓。
我在钱庄还有一笔银两。金针,我已赎回。他,我已下定决心不要了。
屋里传来有人慌乱起身,碰倒椅子的声响。林淮似乎要追出来。但最后追出来的。
只有一句娇软的、轻飘飘的:「淮哥儿,我头晕。」8昨夜,我将金针赎回。
暂时放置在张大娘家中。今日正巧为她施针。她得知来龙去脉,气得背上的金针都在发抖。
「林淮那王八犊子这样对你?」「我早该知道,男人都是天生**的胚子。」
「没有一个好东西。」一向温柔的张大娘突然骂脏。还怪可爱的。我被逗笑。
张大娘满脸通红。半是生气,半是羞愧:「舒儿,是我没有教好他。」「我对不起你。」
我摇头。哪里能算她的错?这世道当真苛责女子。连她自己,也这么以为。
张大娘觑一眼我的表情,小心翼翼道:「舒儿,那你如今想怎么做?」「你放心,
大娘婶子必然都站在你这边。」「你想教训那两贱皮子,我们替你来。」被质疑医术,
我没哭。嫁妆被卖,我没哭。张大娘短短几句话。却让我眼前有些发酸。「我要和离。」
我低声,一字一句:「从此君卧高台,我栖春山。」「我不要再见他。」9和离书还未拟好,
林淮先找上门来。我一夜未归。他神色似有些许惊惶:「我知道,擅自动用你的嫁妆,
你心中应当有气。」「可人命关天,当时若拿不出银两,那些泼皮要当着我的面,
剁下她的手指。」「若若也是受歹人牵连,何其无辜?」我没说话,冷眼瞧他。宋若无辜,
我呢?我的嫁妆不无辜吗?「你放心,我嘱托过了。」林淮说得信誓旦旦,
「当铺不会将你的嫁妆转手卖了。」「这些日子,我会想办法凑一凑银两,
早日把它们赎回来。」「你别再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他从怀中掏出个纸包,
「你瞧瞧,这是什么?」望江楼的糕点。平日里我最爱吃的。他惯是这样。打个巴掌,
再赏颗糖。只可惜,糕点歪歪扭扭,已经散得不像话。「卖相不太好看,算了,
明日我再给你买。」林淮收回手,作势要把糕点丢掉。按照以往的样子。我该拦着他,
怪他浪费。但几句嗔怪下来。也意味着原谅他。这次,我没动,只垂眸淡淡道:「不用了。」
「林淮,我们和离吧。」10「和离?」林淮神色一怔,脱口而出:「你医术平平,
唯有几分姿色。」「与我和离,该如何在这世道活下去?」他说的不无道理。这世道吃人,
女子活得尤其艰难。可他不知道,我并非医术平平。前几日,各府州放了皇榜,
重金求医者入京。听说是镇国侯府的大公子身中奇毒。正处生死关头,命悬一线。
我已决定前往。「你和若若并非水火不容,生死仇敌——」林淮还想再说,
我打断他的话:「我要和离,与宋若没什么关系。」「其一,一年生计的银两你转手送人,
没有那个实力却硬要出头,分不清主次,这是蠢。」「其二,你自幼失怙,母亲早亡。
村里的大娘看不下去,好心抚养你,甚至供你读书,你却对她们多年的病痛不闻不问,
反倒唆使我收她们药钱,这是坏。」我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他:「又蠢又坏,
不堪为夫婿。」「应该算我休你。」11似乎是没想过,我会主动提出和离。林淮愣了一下。
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江舒,我只是替若若还了几笔债而已。」「你行医救人,
常说要心存善念。」「如今,却要我对宋若见死不救,仅仅因为你吃醋?」「拿和离要挟我?
可惜我不吃这套。」「你若坚持,便如你所愿。」林淮不再看我,冷着脸色拂袖而去。
我深呼吸,站在原地良久,轻笑一声。原以为,与他和离,要费些功夫。
他倒是比我想象中干脆。如此也好。不会耽误我进京的行程,省时又省力。只是我没想到。
短短一日后。林淮便后悔了。12春寒料峭,天光尚未破晓。我来到医馆,正要开门。
便远远地瞧见两位不速之客。宋若微微蹙着眉,劝说身边人:「淮哥儿,依我看,
你根本不用把嫂子的话放在心上。」「如今世道艰难,她无一技之长,离开你该如何自处。」
「不过是看不惯你借钱于我,一时上头说的气话罢了。」林淮抿唇,
唇线绷得笔直:「我知道。」「我昨日也是气急了,才脱口而出同意与她和离。」他没看见,
宋若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勉强。她一脸哀愁,语气懊恼:「都怪我,若不是我没用,
也不必找淮哥儿你借钱。」「你也不会与嫂子闹成这样了。」破天荒的。
林淮头一次没有反驳她。不知道想到什么,宋若脸色有些发白。身形一晃,险些跌倒。
却被林淮稳稳当当扶住:「小心些。」宋若似乎松了一口气:「淮哥儿不必担心。」
「照我说的做,嫂子一定不会再生你的气了。」街上安静。我躲在角落里,
将他们的谈论声听得一清二楚。听宋若说,和离不过是我拿乔林淮的手段。他若同意,
我必定又慌又悔。「淮哥儿,是你平日里太纵着嫂子了。」
宋若一脸不赞成:「女人就该由男人好好养在深宅后院。」「你让她在外行医,
不仅没挣到几个钱,反倒野了她的心。」「让她掂量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以为与你和离,
还能靠医馆活下去。」「不过不要紧。」「咱们把医馆拿过来便是。」13在家从父,
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个世界便是这样的。林淮不觉得有错。更何况,所谓医馆,
他也出了一份力。那时,江舒花大价钱请来村子里的壮汉帮忙扛木头,搭屋子。
他混在其中帮忙,脸上白一道灰一道,好不狼狈。勤勤恳恳。并没有收江舒的工钱。
若若说的没错。是他把江舒的心养野了。江舒行医多年,在外抛头露面,
不知见过多少野男人的身子。他心里不愿。却硬生生忍下,从未对此有过怨言。可换做是他,
不过是出于好心替青梅还了几笔债。江舒又是不归家,又是闹和离——天下女子,
哪有她这样的?她哪来的脸面?不过仗着略懂几分医理,觉得没了他,
她照样能养活自己罢了。把医馆抢过来——不,夫妻一体。这医馆原本也该是他的。
他倒要看看。没了医馆。江舒还怎么跟他拿乔?14他们要拿走医馆?所以特地起了个大早,
来此处候着我?我望向院落前站着的一对璧人。有些好笑。医馆里存放的不过是些普通药材。
药材会受潮,会损坏。可医术不会。我在哪里,江氏医馆便在哪里。
他们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这时,冷风吹过,宋若原本白皙的小脸更白了。
她咳得险些喘不上气。和前段时间相比。如今倒真有几分生病的模样。宋若眉睫轻颤,
受不住似的往林淮怀中倒去。「若若。」林淮下意识揽紧她,眉眼间似是担忧:「我说过,
不用你跟着。」「你身子弱,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寒风?」只是说到这里。林淮眉眼一怔。
想起这三年来,我日日早起采药材、开医馆。熬着酷暑,挨着严冬。却从未开口抱怨过一句。
「奇怪。」他看一眼日头,喃喃道:「她从未这样迟到过。」软香温玉在怀。
明明该令他心猿意马。他却有些顾不上了。「江舒从未这样迟到过。」林淮脸色铁青,
一字一句:「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我要去找她。」15他们找到张大娘的院落中时。
我刚补完回笼觉,伸了个懒腰,浑身舒爽。是的。我懒得与他们争辩,索性装作没看见他们。
直接转身回家补觉。紧张的神色散尽,林淮似是松了一口气。可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