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彻底宕机了。
等……等什么?
等她揍我?等她骂我?还是等她……
我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我……我……”我结结巴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我这副纯情小**的窘迫模样,姜凝眼中的嘲讽意味更浓了。她忽然笑了,那是一种带着凉意的、自暴自弃的笑。
“怎么?刚才在婚礼上不是挺能耐的吗?‘他不娶,我娶’,喊得那么大声,现在怂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我的自尊心上。
我被她激得脖子一梗,梗着嗓子说:“谁……谁怂了!我那是……那是……”
“那是什么?”她逼近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我能看清她纤长浓密的睫毛,甚至能闻到她呼吸间清甜的酒气。
“我那是……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急中生智,终于找到了一个听起来比较正义的理由。
“拔刀相助?”姜凝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陈先生,你这刀拔得可真够别致的,直接把自己搭进来了。怎么,现在后悔了?”
“我……”
我能说后悔吗?我当然后悔!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宅在家里研究菜谱,拍拍视频,当个不露脸的美食博主。平平淡淡的人生规划里,可从来没有“在别人婚礼上抢亲”这一项啊!
看着我纠结得五官都皱在一起的蠢样,姜凝似乎也觉得无趣。她后退一步,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消散。
她走到客厅的茶几旁,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啪”地一声扔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行了,不逗你了。”她抱起双臂,恢复了那副清冷的模样,“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我看着桌上的纸笔,有点懵:“什么……怎么解决?”
“假结婚,协议同居,还是明天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然后光速离婚?”她语速极快,显然这些想法已经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
我被她这一连串的操作搞得一愣一愣的。
“假……假结婚?”
“不然呢?”她挑眉看我,“你还真想跟我过一辈子啊?陈先生,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对你一无所知,你对我也是。你觉得我们有感情基础吗?”
我赶紧摇头,像个拨浪鼓。
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那就行了。”她点点头,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今天你在婚礼上帮我解了围,我很感谢你。这份人情,我记下了。但是,我姜凝还没落魄到需要随便拉个男人来当丈夫的地步。”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我能听出话语里那份骄傲和倔强。
也是,任谁在自己的婚礼上被新郎抛弃,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她现在还能这么冷静地跟我谈条件,已经算是心理素质极度强大了。
我心里那点因为被调戏而产生的旖旎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愧疚和同情。
“对不起。”我真心实意地说,“今天的事,是我太冲动了,给你添了更多麻烦。”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缓和了些许:“不关你的事。就算没有你,今天这场闹剧也已经发生了。相反,你的出现,至少保全了我爸妈最后一点面子。”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这个‘戏’给收场。全城的亲戚朋友都知道我‘嫁’给了你。如果我们明天就宣布分手,那我爸妈的脸就彻底没地方搁了。而且,许浩那边……”
提到“许浩”这个名字,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恨意。
“我不能让他和他的家人看笑话。”
我明白了。
她需要一个“丈夫”,一个能暂时堵住悠悠众口的工具人。而我,这个在婚礼上横空出世的“英雄”,无疑是最佳人选。
“所以……”我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得继续把这场戏演下去?”
“没错。”她点头,“至少在风头过去之前,在所有人都接受了‘我嫁了一个比许浩好一百倍的男人’这个事实之前,我们必须是夫妻。”
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意思是,我要跟一个陌生女人同居,扮演恩爱夫妻?
这情节,怎么听着这么像那些霸道总裁小说里的桥段?可我不是霸总,我是个连跟陌生女孩说话都会脸红的社恐啊!
“我……我能拒绝吗?”我弱弱地问。
姜凝看着我,忽然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带着一丝疲惫和脆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不再那么难以接近。
“陈舟,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她的声音放软了,“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好吗?我爸心脏不好,他今天在台上,全靠一口气撑着,我不能让他再受**了。”
她提到了她的父亲。
我想起了婚礼上,那个强撑着不肯倒下的中年男人,想起了他看我时那复杂的眼神。
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看不得别人受委“屈。尤其是看不得老人和女人受委屈。
李叔求我的时候是这样,现在姜凝求我,也是这样。
“要……要演多久?”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姜凝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短则三月,长则半年。等风波平息,我们就找个理由,和平‘分手’。到时候,我会给你一笔补偿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我不要钱。”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开玩笑,我一个大男人,因为一时冲动搞砸了事情,还要人家女孩子给钱补偿?我还要不要脸了?
姜凝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帮你,不是为了钱。就……就当是日行一善了。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
“你说。”
“第一,”我伸出一根手指,“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不能有任何……任何身体接触。”
我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她刚才凑到我耳边说话的场景,脸颊又开始发烫。
姜凝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
“第二,”我伸出第二根手指,“我需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我……我睡沙发或者客房都行。”
“可以。这房子三室一厅,除了主卧,还有一间书房和一间客卧。客卧归你。”她答应得很干脆。
“第三,”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我……我什么时候能回家?我不是本地人,我是特地回来参加婚礼的,假期结束我就得走。”
我心里盘算着,只要我回了自己那个城市,天高皇帝远,这“假夫妻”的关系不就名存实亡了吗?
谁知,姜凝听完我的话,却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陈舟先生,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她拿起手机,点开一个页面,递到我面前。
那是一个美食APP的界面,首页上,一个加粗的标题格外醒目——“‘人间炊烟’百万粉丝见面会暨签约仪式,即将于本市盛大开启!”
而“人间炊烟”这个ID下面,挂着的正是我那只用了好几年、肥得像猪一样的橘猫头像。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了。
姜凝她……她怎么会知道我的马甲?!
“你……你怎么知道的?”我看着她手机上的页面,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一丝秘密都没有了。
“人间炊烟”,这个ID我用了五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做到现在全网粉丝破百万的美食博主,我付出了无数心血。为了保持神秘感,也因为我本身有点社恐,我从来没有露过脸,对外的一切联系都由我的签约公司负责。
除了我的家人和几个最好的朋友,没人知道那个在视频里用一双巧手做出无数治愈系美食的博主,就是我,陈舟。
可现在,这个秘密,被一个我才认识了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新婚妻子”,轻而易举地戳破了。
姜凝收回手机,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很难猜吗?你叫陈舟,从外地回来参加婚礼。而‘人间炊烟’的签约公司就在本市,他下周刚好要举办第一次线下粉丝见面会。最关键的是……”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我那双因为常年和面、颠勺而略显粗糙但骨节分明的手上。
“你的手,和视频里那双手,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地把手缩到了背后。
完了,这下彻底暴露了。
“所以,陈舟先生。”姜凝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得意,“你这个假期,恐怕是走不了了。不仅走不了,接下来的一周,你都会是本市新闻的焦点。一个是在婚礼上‘英雄救美’的新郎,一个是在网络上拥有百万粉丝的神秘美食家。你觉得,当这两个身份重叠在一个人身上时,会产生多大的爆炸效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