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扔它的时候,我甚至没有丝毫犹豫。
那是顾夜沉最喜欢的一件大衣,每次出任务回来,他都会披在身上。上面残留着硝烟、松木,和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以前,我总喜欢趁他洗澡时,偷偷把脸埋在里面深吸一口,觉得那是“家”的味道。
现在想来,真是恶心。
我把那个老旧的翻盖手机合上,塞进裤兜,转身走进卧室。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苏曼被我那样羞辱,以她的性子,绝对会立刻给顾夜沉打电话告状。那个男人虽然对我冷漠,但对“弱者”苏曼,他向来有着不合时宜的保护欲。
我必须赶在他回来之前,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
卧室里还残留着昨夜欢爱过后的糜乱气息。床单皱巴巴的,那是我指甲死死抠抓留下的痕迹。空气中漂浮着一种混合了汗水和某种液体的尴尬味道。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一把扯下床单,连同枕套、被罩,统统塞进洗衣篮。动作干脆利落,像是在处理什么脏东西。
打开衣柜。
左边,几乎占了三分之二的空间,全是他的衣服。熨烫得笔挺的军装、常服、常服衬衫,还有挂着军衔肩章的架子。每一件都代表着他的身份、他的荣耀,以及……他的高高在上。
右边,是我的一小块领地。大多是温顺的针织衫、素色的长裙,还有几件为了迎合他审美而买的所谓“贤妻良母”风格的家居服。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的脸,因为刚才的情绪波动,眼尾还泛着红。但那双眼睛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迷茫和依恋。
我伸出手,指尖划过那些属于他的军装。布料粗糙,带着金属扣子的冰凉。
若是以前,我一定会觉得这是安全感。
而现在,我只觉得这是一层厚厚的壳,禁锢着我,也粉饰着他内心的荒芜。
我没有犹豫,从衣柜最底层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黑色行李箱。
“咔哒”一声,锁扣弹开。
我开始往里装东西。
不是那些带着回忆的旧物,而是最实用、最值钱、能让我在深港立足的东西。
我把原本属于我的那部分设计稿,厚厚的一叠,整整齐齐地码进去。这是我在那个半死不活的工作室里,熬了无数个夜才攒下的心血。
然后,我走到梳妆台前。
顾夜沉送我的那些昂贵的首饰,项链、耳环、手镯,满满当当地躺在丝绒盒子里。他从不吝啬于在物质上“供养”我,仿佛这样就能抵消他言语上的匮乏。
我扫了一眼,甚至没有伸手去碰。
这些东西太显眼了。带走了,他也许会以为我是卷款潜逃的贼;留下了,又太像是一种廉价的骨气。
我只是打开抽屉,拿出了那张存着我这几年工资和奖金的银行卡,还有身份证、户口本。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引擎声。
这声音太熟悉了。
是顾夜沉那辆经过改装的军用吉普。他在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像是在发泄着某种焦躁的情绪。
他回来了。
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我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即将迎来最终决战的亢奋。
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距离我挂断刘姐的电话,才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
真快啊,顾指挥官。
是为了回来替苏曼出气吗?
我把行李箱合上,立在墙角,然后走到床边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安静地等待着。
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
沉重,急促,带着军人特有的力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