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发臭的廉租房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才三十岁。窗外是连绵的阴雨,屋内是刺骨的寒冷,
我的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的哨音。床头的黑白电视机,
正播放着一则社会新闻。“据悉,周氏集团前董事长周震、祝文芳夫妇已于昨日刑满释放,
记者在监狱门口并未见到其养女徐青的身影……”徐青。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
扎进了我弥留之际的灵魂。就是她,当年那个轰动全国的“恋爱脑”养女,
为了一个街头混混,亲手将把她宠上天的养父母送进了监狱。那一年,我十六岁,
在孤儿院里等了六年,终于有一对和善的夫妇看中了我,准备办理领养手续。
可徐青的新闻一出,整个社会舆论哗然,人们开始恐慌,质疑领养孩子的风险。
那对夫妇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给我留下一个失望的背影。从那以后,孤儿院的大门,
就很少再被人敲响了。我的人生,从那一刻起,被钉死在了泥泞里。
无尽的恨意和不甘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小晚,小晚,你快醒醒!
”我猛地睁开眼,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映入眼帘的,是孤儿院那泛黄的天花板,
和一张梨花带雨的清秀脸庞。是徐青。十六岁的徐青。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
稚嫩,充满了胶原蛋白。我……重生了?“小晚,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徐青见我睁眼,
破涕为笑,“周爸爸和周妈妈在院长办公室等我呢,我马上就要有家了!”她语气里的雀跃,
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周爸爸,周妈妈。周震,祝文芳。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剧烈的疼痛告诉我,这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改变我一生的那一天。前世,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对顶级富豪夫妇接走,从此踏上云端,
然后又亲手将一切摔得粉碎。而我,却因为她的愚蠢,被永远地留在了地狱。这一世,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拥有我做梦都想得到的一切,然后弃之如敝履?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中生根发芽。徐青,你那泼天的富贵,那万千宠爱的机会,
既然你不想要,那就由我来替你收下吧。我掀开被子,
对她露出一个虚弱又真诚的笑:“青青,我……我能去送送你吗?我想再见你最后一面。
”徐青没有怀疑,扶着我走出了医务室。去院长办公室的路上,会经过孤儿院的小花园。
我记得前世看过一篇关于祝文芳的专访,她说她最喜欢的花,是栀子花。我借口肚子疼,
让徐青在原地等我,自己则跑进花园,小心翼翼地摘下了一朵开得最盛的栀子花。
纯白的花瓣,带着清冽的香气,像极了那女人身上清冷又高级的香水味。这是我的敲门砖。
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对夫妇。男人儒雅沉稳,女人高贵清冷,
他们就是周震和祝文芳,比电视上看起来更有气场。“爸,妈。”徐青甜甜地叫了一声,
扑进了祝文芳的怀里。祝文芳的脸上露出一丝柔软的笑意,但眼神深处,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我知道,他们领养徐青,只是为了告慰亡故的挚友,
徐青是挚友的遗孤。这份爱,从一开始就带着补偿的性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徐青身上,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我。直到院长清了清嗓子,介绍道:“周先生,周太太,这是林晚,
是青青在院里最好的朋友,她身体不舒服,非要来送送青青。
”祝文芳的目光这才落在我身上。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瘦得像根豆芽菜,脸色苍白,
手中却紧紧攥着那朵栀子花。我没有说话,只是迈着小步,怯生生地走到她面前,
将花递了过去。我的手在微微发抖,眼神里充满了对她的仰望和一丝不易察aken的渴望。
“阿姨……送给你。”我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病弱的沙哑,
“祝贺你……和青青成为一家人。”祝文芳愣住了。她看着我手中的栀子花,又抬眼看向我。
我的眼睛很大,很亮,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里面清晰地倒映出她惊愕的脸。然后,
我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带着一丝颤抖地补充了一句。“阿姨,
你身上……有妈妈的味道。”轰。我看到祝文芳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向来清冷的眸子里,
瞬间翻涌起复杂的情绪。她没有立刻接我的花,而是转头看向周震,眼神里带着询问。
周震对她安抚地点了点头。祝文芳深吸一口气,终于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接过了那朵栀子花,
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了我的。她的手很暖。“你叫……林晚?”她问。“嗯。
”我乖巧地点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家吗?
”当这句话从祝文芳口中说出时,我看到徐青的笑脸僵在了脸上。而我,
在心里发出一声胜利的呐喊。但我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眼泪瞬间涌出眼眶。“我……我愿意!阿姨,我愿意!”我扑进她怀里,
将脸深深埋在她昂贵的羊绒大衣里,贪婪地呼吸着那属于“母亲”和“富贵”的香气。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将彻底改写。周家的别墅,比我想象中还要奢华。
水晶吊灯,旋转楼梯,柔软的地毯,以及一排穿着制服、恭敬地喊着“大**”的佣人。
我和徐青,一人拥有一个公主房,里面堆满了最新款的洋娃娃和漂亮裙子。
徐青欢呼着扑到她的粉色大床上,而我,只是站在房间中央,安静地打量着这一切。我知道,
这些都不是免费的。晚饭时,考验来了。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祝文芳坐在主位,
用挑剔的目光审视着我们。“食不言,寝不语。刀叉要从外向内用,喝汤不能发出声音。
”她制定的规矩,繁琐而严苛。徐青显然很不适应,没吃几口就撅起了嘴,
小声嘟囔:“在孤儿院吃饭才没这么多规矩。”祝文芳的脸色沉了下去。我立刻放下刀叉,
用餐巾擦了擦嘴,轻声说:“妈妈,谢谢您教我们这些,我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呢。
我会努力学习的。”我叫了她“妈妈”。祝文芳的脸色瞬间缓和,
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小晚很聪明。”从那天起,我和徐青的人生,
走向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祝文芳为我们请了最好的家教,安排了满满的课程,
从钢琴、芭蕾到马术、法语。我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知识。我知道,
这些是我前世耗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阶梯。我每天只睡五个小时,钢琴练到指尖红肿,
芭蕾拉筋疼得我直掉眼泪,但我从未抱怨过一句。每一次,
我都会用带着泪痕的笑脸对祝文芳说:“妈妈,谢谢您,我感觉自己又进步了一点点。
”而徐青,则把这一切视为枷锁。她会为了多看一小时动画片而撒谎,会在钢琴课上打瞌睡,
会在餐桌上公然顶撞祝文芳的规矩。她哭着说:“妈妈,我只想做个普通的孩子,
我不想学这些!”祝文芳每次都会被她气得脸色铁青,然后转头看向安静练字的我,
目光愈发慈爱。她开始不自觉地拿我们做比较。“你看看小晚,她比你还小一岁,
怎么就那么懂事?”“青青,我都是为你好,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妈妈的苦心?”这些话,
像一根根针,扎在徐青敏感自卑的心上。她开始疏远我,
觉得是我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关注和爱。我不在乎。我只是按部就班地执行着我的计划,
一步步蚕食着祝文芳的心。我知道,仅仅懂事是不够的,我还要让她看到我的“价值”。
转折点发生在我们十二岁那年。那天深夜,我起夜喝水,路过徐青的房间,
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我推开门,看到她正坐在地毯上,用一把美工刀,
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下了一道道血痕。她看到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恨意。“滚出去!
不准告诉我妈!”她嘶吼着。我冷静地看着她,然后转身就走,径直敲响了祝文芳的房门。
祝文芳被惊醒,看到徐青手腕上的伤口时,吓得魂飞魄散。她抱着徐青,
第一次在我们面前失态痛哭:“青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妈妈对你太严厉了吗?
你告诉妈妈,你到底想要什么?”徐青只是哭,什么都不说。我站在一旁,
适时地拉了拉祝文芳的衣角,小声说:“妈妈,你别怪姐姐,
她只是……只是觉得您不理解她。”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祝文芳的痛处,
也加深了徐青“无人理解”的孤独感。从那以后,祝文芳对徐青的管教明显放松了。
她不敢再逼她,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而她对我的期望,却越来越高。
她会和我一起讨论我的学习计划,会带我出席一些商业酒会,
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继承人来培养。我穿着她为我量身定制的小礼服,挽着她的手臂,
用流利的法语和那些商界大佬交谈时,我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骄傲。而徐青,
只能穿着普通的校服,被司机接送着去一所普通的中学。我们的世界,
已经出现了无法逾越的鸿沟。升入高中,我和徐青的差距被拉得更大。
我以全市前十的成绩考入了最好的省重点高中,进了尖子班。而徐青,成绩一塌糊涂,
周震花了一大笔赞助费,才把她塞进了学校最差的普通班。我知道,
那是她命运的另一个转折点。在那个鱼龙混杂的班级里,她会遇到那个毁了她一生,
也间接毁了我前世的男人。那个男人叫陈峰,
一个留着长发、穿着破洞牛仔裤、满嘴脏话的小混混。我第一次见到他,
是在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他把徐青堵在墙角,一只手撑着墙,另一只手夹着烟,
痞里痞气地笑着:“小学霸,给哥亲一个?”徐青的脸涨得通红,却没有推开他。
我躲在拐角处,冷冷地看着。我知道,徐青这种在压抑环境中长大的女孩,
最容易被这种带着“危险”和“自由”气息的男人吸引。她以为那是爱情,是救赎。
却不知道,那只是通往深渊的诱饵。我没有上前阻止,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前世,
我曾天真地以为可以拯救她。有一次,我撞见她和陈峰在学校后山接吻,
我劝她离那种人远一点。结果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对我尖叫:“林晚,你少假惺惺了!
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有人真心喜欢我,不像你,只是爸妈身边的一条哈巴狗!”从那一刻起,
我便知道,我们之间,再无可能。她所谓的“真心”,不过是陈峰看上了她周家养女的身份,
想从她身上捞点钱花花。而我这条“哈巴狗”,却在周家过得风生水起。
我开始有意识地在祝文芳面前展现我的商业天赋,
对周氏集团的财报提出一些幼稚但切中要害的看法。周震对我刮目相看,
开始允许我旁听公司的高层会议。而徐青,则彻底沉沦在了她那廉价的爱情里。她开始逃课,
跟陈峰去网吧、去酒吧,甚至夜不归宿。祝文芳气得几次要停掉她的零花钱,
都被我“劝”了下来。“妈妈,姐姐现在正在叛逆期,您要是把她逼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