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戈壁,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寒风卷着沙粒,发出呜呜的声响,刮在人脸上生疼。
姜芽芽蜷缩在头狼老白温暖的肚皮下,才勉强抵御住这刺骨的寒意。
狼群在周围形成一个天然的屏障,警惕地注视着黑暗中的任何风吹草动,给了她一夜安稳的睡眠。
然而,当第二天的太阳再次升起,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时,新的危机也随之而来。
饥饿。
还有比饥饿更可怕的,干渴。
姜芽芽的小水囊里,早在昨天逃命的时候就空了。
她的小嘴唇已经干裂起皮,丝丝血迹从裂口中渗出,一说话就疼。
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着火的棉花,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吞刀子。
她怀里揣着的半块黑面馍馍,硬得像块石头,没有水,根本咽不下去。
她试着舔了舔嘴唇,尝到了一股咸涩的血腥味。
头狼老白似乎感受到了她的虚弱,用鼻子拱了拱她,喉咙里发出担忧的呜咽声。
姜芽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不能倒下。
娘还在天上看着她,她答应过娘,要活下去。
她踉踉跄跄地跟着狼群继续往前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太阳在头顶越升越高,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水分正在被一点点榨干。
就在她头晕眼花,快要一头栽倒在地的时候,耳朵里忽然捕捉到了一阵极其微弱而焦急的声音。
“吱吱……吱吱吱……”
声音是从不远处一丛半人高的骆驼刺后面传来的。
姜芽芽的脚步顿住了。
奇怪。
这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兔子叫,倒像是在……在说话?
“我的果子……藏好了……坏蛋别发现……”
断断续续的、模糊的“念头”钻进她的脑海。
这是怎么回事?
是她饿得出现幻觉了吗?
她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循着声音的方向,拨开了那丛带刺的骆uper刺。
只见一只灰色的野兔正紧张地用后腿刨着沙土,试图把一个刚挖好的浅坑盖得更严实一些。
看到姜芽芽,野兔吓了一跳,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姜芽芽看着那个被刨开的沙坑,心里那个奇怪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她蹲下身,用小手扒开表面的浮土。
很快,十几颗指甲盖大小、红彤彤的、长得像小番茄的野果,出现在她眼前。
是沙地果!
娘亲跟她说过,这是戈壁滩上最宝贵的食物,蕴含着珍贵的水分和糖分。
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
她顾不上擦拭,拿起一颗就塞进了嘴里。
酸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瞬间滋润了她干涸的喉咙,顺着食道滑下去,仿佛一股清泉流遍了四肢百骸。
她活过来了!
姜芽芽贪婪地吃着沙地果,几颗下肚,身体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没有吃完,而是留了一半,小心翼翼地用布包好,揣进怀里。
这是她的救命粮。
她站起身,对着兔子消失的方向,真心实意地鞠了一躬。
“谢谢你,小兔子。”
解决了食物和部分水分的问题,但真正的干渴并没有缓解。
她需要水,真正的水。
狼群也显得有些焦躁,它们同样需要水源。
老白带着她在附近转了几圈,却一无所获。
这里的土地,干得连一丝水汽都没有。
姜芽芽的希望,刚刚燃起,似乎又要熄灭了。
她抬头望向天空,毒辣的太阳让她一阵眩晕。
就在这时,一声高亢清亮的鹰唳,从湛蓝的天空中传来。
“唳——”
一只神骏的雄鹰,正展开双翅,在他们头顶上空盘旋。
姜芽芽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然后,和刚才听到兔子叫声时一样,一个清晰的意念,再次传入她的脑海。
“小不点……往下游走……石头……石头下面有甜水……”
这一次,意念比之前清晰了数倍!
姜芽芽猛地瞪大了眼睛,心脏砰砰直跳。
她不是幻听!
她真的能……听懂动物说话!
她激动地朝着天空中的雄鹰挥了挥手。
雄鹰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回应,又发出一声长鸣,然后朝着一个方向滑翔而去。
“跟我来!”
这个念头,直接在姜芽芽的脑子里炸开。
她想也不想,立刻迈开小短腿,跟了上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冲着狼群喊。
“老白!快!有水了!”
老白虽然不明白她在喊什么,但它信任这个小娃娃,立刻低吼一声,带领着狼群跟上了她的脚步。
一人一狼群,跟着天空中雄鹰的指引,穿过一片乱石滩,来到一处干涸的河床。
雄鹰盘旋着,在河床边一堆巨大的岩石上方,不断地鸣叫。
“就是这里……石头缝……”
姜芽芽跑到那堆岩石前,仔细地寻找着。
很快,她在一块巨石的阴影下,发现了一条不起眼的裂缝。
裂缝里,长着几丛湿润的青苔。
有青苔,就一定有水!
她把小脸凑过去,一股清凉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用尽力气,把手伸进石缝里,果然摸到了一片湿滑。
水!
是真的水!
她趴在地上,像一只小猫一样,努力地把嘴凑到石缝边,贪婪地吮吸着那从石缝里缓缓渗出的、带着一丝甘甜的泉水。
冰凉的泉水滑入喉咙,浇灭了她五脏六腑的火焰。
那一刻的舒爽,让她舒服得想哭。
当清泉彻底滋润了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那些曾经模糊的、断续的动物“念头”,在这一刻,仿佛被打开了某个开关,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她能“听”到老白正在欣慰地低吼:“太好了,小家伙有救了。”
她能“听”到身边一只小狼崽在兴奋地呜咽:“水!我也要喝水!”
她甚至能“听”到天空中的雄鹰在骄傲地鸣叫:“我厉害吧!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
她真的能听懂它们说话!
这不是幻觉!
这与生俱来的天赋,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终于彻底觉醒了。
姜芽芽坐在地上,看着围在石缝边轮流舔舐泉水的狼群,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只为她引路的雄鹰。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些动物不只是伙伴。
更是她在这片残酷的戈壁上,活下去的最大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