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塔折射着水晶灯璀璨的光。
新娘的钻石项链,几乎要闪瞎人的眼。
我坐在角落,安静得像一粒尘埃。
直到他单膝跪地,为新娘戴上戒指。
“我愿意。”
那三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精准地扎进我的心脏。
喉咙里涌上一股剧烈的痒意。
那股痒意来得毫无征兆,瞬间席卷了整个胸腔。
温静猛地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得撕心裂肺。
咳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周围宾客投来诧异的目光,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她想停下,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像是有什么东西,沉寂了太久,终于要破土而出。
“咳……咳咳咳!”
她弯下腰,咳得肝肠寸断。
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只有台上那对璧人,清晰得刺眼。
沈川正深情款款地望着他的新娘,乔雨薇。
他为她戴上戒指,然后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祝福。
多般配啊。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温静的视野开始模糊,胃里翻江倒海。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剧烈的呛咳,一个坚硬的小东西从她喉咙深处冲了出来。
“啪嗒。”
一声轻响。
那东西落在她面前的白色骨瓷餐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咳嗽戛然而止。
世界也仿佛瞬间安静了。
温静撑着桌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的眩晕感慢慢褪去。
她低下头。
餐盘里,静静地躺着一颗白色的小药片。
药片已经有些发黄,边缘被胃酸腐蚀得不再平整,但依然能看清上面刻着的字母——**-07。
温静的瞳孔骤然紧缩。
血液在瞬间凝固,四肢冰冷得像坠入冰窟。
怎么会……
怎么会是它?
这颗药片,三年前,她明明已经咽下去了。
连同那些绝望和痛苦,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她以为,它早就被消化,被分解,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它没有。
它竟然一直,一直都藏在她的身体里。
像一个最恶毒的诅咒。
在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的今天,在她亲眼见证他幸福的今天,用这样一种堪称诡异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提醒她,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过去,从未走远。
温静伸出手,指尖颤抖得不成样子。
她想把它捡起来,藏起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她的手,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温静?”
是沈川的声音。
温静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站在她的桌前。
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挺拔俊朗。
他眉头微蹙,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你没事吧?刚才看你咳得厉害。”
他的声音温和,却像针一样扎在温静的耳膜上。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川的目光顺着她僵直的手臂,落在了那个白色的餐盘上。
当他看清那颗药片时,脸上的从容和镇定瞬间龟裂。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血色从脸上褪得一干二净,比他身上的白西装还要苍白。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恐惧、还有……心虚的表情。
温静从未在他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
即便是三年前,他提分手的时候,他也只是冷静和漠然。
他死死地盯着那颗药片,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不远处的乔雨薇似乎察觉到了异样,提着婚纱裙摆走了过来。
“阿川,怎么了?”
她的声音娇俏动人,带着新婚的甜蜜。
她挽住沈川的手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咦?这是什么?”
乔雨薇好奇地看着盘子里的药片,又看看脸色惨白的温静,“温**,你不舒服吗?怎么把药都吐出来了?”
她的语气天真无邪,却字字诛心。
沈川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回过神。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将那个餐盘夺了过来,动作快得甚至带翻了旁边的酒杯。
红酒洒了他一身,也溅到了乔雨薇雪白的婚纱上。
“啊!”乔雨薇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沈川却完全顾不上她。
他攥着那个盘子,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要将那薄薄的骨瓷捏碎。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温静。
那眼神,不再是关切,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质问和警告。
仿佛在用眼神对她说:你想干什么?
温静的心,被他这个眼神彻底刺穿了。
她想干什么?
她什么都不想干。
她只是来,送他最后一程。
可命运偏偏要跟她开这样一个残忍的玩笑。
温静缓缓地站起身,身体摇摇欲坠。
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惊惶和戒备,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沈川。”
她轻轻地唤他的名字。
“新婚快乐。”
说完,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直地向后倒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好像听到沈川撕心裂肺地喊了她一声。
但那又如何呢?
一切都太晚了。
那颗药片,是她为他吞下的。
如今,它又从她的身体里出来。
是不是意味着,她欠他的,和他欠她的,也该有个了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