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岁那年,家族逼我嫁给五十岁丧偶富豪。婚礼前一晚,我逃了。
躲在城中村小面馆打工,老板娘天天嫌我嫁不出去。直到那天,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油腻的店门前。全球首富继承人推门而入,单膝跪地:“老婆,玩够了吗?
”身后跟着我全家,脸色惨白如纸。二十九岁生日那天,母亲将一杯温水搁在柚木茶几上,
杯底碰到玻璃,发出“嗒”一声轻响,不重,却像敲在我紧绷的神经末梢。“林晚,
”她的声音也像那杯水,温度适宜,毫无波澜,“陈先生那边,答应了。”我盯着茶几木纹,
看那些蜿蜒的曲线如何交错、终结,像我看不到出路的命数。“妈,他五十二了。
”喉咙发干,吐字艰涩。“五十二,正当年。”父亲从财经杂志后抬起头,
金丝边眼镜反射着吊灯冷白的光,“前年丧偶,儿女都在国外,嫁过去,
你就是陈家唯一的女主人。鼎盛集团的陈家,手指缝里漏一点,够我们家吃几辈子。
”“他前妻怎么死的?”我听见自己问,声音飘忽。母亲蹙眉,仿佛我提了件极不体面的事。
“病逝。心脏不好。晚晚,这不是你该关心的。”是丁,我不该关心。我该关心的,
是我那自诩书香门第、实则早已外强中干的家族,需要一场“强强联合”的婚姻来粉饰门面,
或者,直白点,来续命。而我,林晚,二十九岁,未婚,
在一家不温不火的文化机构做着一份不温不火的工作,
成了他们眼下最趁手、也最“合适”的筹码。“你弟弟创业,需要陈家的关系。
”父亲放下杂志,语气是不容置喙的结论句,“下月初八,是好日子。婚礼低调些,
但该有的都不会少。陈先生看重你乖巧。”乖巧。二十九年来我唯一的标签。
像一件精心修饰的瓷器,摆在合适的位置,不吵不闹,静待估价、出售。晚上,
弟弟林旭敲开我房门,手里晃着车钥匙,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姐,未来姐夫真够意思,
我那项目,他一句话,通了!”他凑近,带着古龙水和野心勃勃的气味,
“以后弟弟我飞黄腾达,绝忘不了你这份‘情义’。”情义。用我的婚姻,换他的前程。
多么公平。我看向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眉眼是父母给的温顺,
皮肤是常年室内工作不见天日的苍白,嘴唇习惯性地微微抿着,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只有眼底深处,那簇被压抑了二十九年的火,在无人窥见的暗处,明明灭灭。凭什么?
就凭我二十九岁,是个“剩女”?就凭我需要一个“归宿”,而他们需要一个“卖家”?
初七,婚礼前夜。本市最贵的酒店顶层套房,我的“待嫁闺房”。窗外是璀璨江景,
霓虹如血管般在城市的躯体里搏动。床上铺着明天要穿的婚纱,不是浪漫的洁白,是香槟色,
端庄,老成,像另一个无形的笼子。母亲最后一次来检查,絮叨着流程、礼仪、宾客。
她摸了摸婚纱的料子,满意地点头:“陈先生眼光是好的,这款式衬你气质。”等她离开,
我反锁了门。心跳在寂静中如擂鼓。我从衣柜底层拖出早已准备好的黑色双肩包,
换上最不起眼的灰色卫衣、牛仔裤,摘掉耳钉,把长发胡乱扎成丸子头。
镜子里的人瞬间褪去“林家大**”的釉彩,
变成一个扔进人海就找不到的、疲惫的普通女人。拿起手机,关机,取出SIM卡,
轻轻折成两半,扔进垃圾桶。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廉价手机和一张不记名电话卡,装上。
最后看了一眼这华丽冰冷的牢笼,转身,
拧开浴室连通后勤走廊的暗门——这是小时候和玩伴捉迷藏发现的秘密,没想到,
成了我逃亡的通道。走廊寂静,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灯泛着幽绿的光。我压低帽檐,
沿着消防楼梯,一步步向下,脚步声被厚重的地毯吞噬。二十五层楼,
像是走完我那被规划好的二十九年。酒店后巷,潮湿昏暗,混杂着垃圾和油烟的气味。
一辆不起眼的网约车停在约定地点。我拉开车门钻进去,低声道:“去城南,枫林路。
”司机从后视镜瞟我一眼,没多问,车子汇入午夜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河。**在椅背上,
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那座困了我二十九年的精致城市,正被我一点一点抛在身后。
没有目的地。或者说,唯一的目的地就是“远离”。我在网上找了个城中村的合租房,
用假名和现金付了三个月租金。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
什么也没有。墙壁斑驳,空气里有陈年的霉味和隔壁传来的饭菜气息。
我却感到一种近乎疼痛的自由。钱不能动账户里的。我把几件带来的首饰,去当铺低价当了,
换成一叠皱巴巴的现金。不多,但够撑一段时间。然后,我需要一份工作。
一个不需要身份证、不关心你过去、只在乎你能立刻干活的地方。三天后,
我在“老刘面馆”门口停下脚步。玻璃门上糊着油污,店内灯光昏暗,几张油腻的桌子,
塑料凳子东倒西歪。
一个系着脏围裙、满脸横肉的中年女人正扯着嗓子骂一个笨手笨脚打翻醋瓶的服务员。
就是这里了。我走进去,油烟味扑面而来。“老板娘,招人吗?洗碗、端菜、打扫,都能做。
”老板娘,人称刘嫂,眯着三角眼上下扫我,目光像刀子,
刮过我洗得发白的卫衣和廉价牛仔裤:“多大了?有经验吗?”“……二十八。
以前在餐厅干过。”我把年龄报小一岁,声音刻意压低,带上一点怯生生的外地口音。
“身份证呢?”“出来得急,丢了,在补。”刘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大概觉得我这落魄样不像说谎,也懒得深究。“试用期三天,管两顿饭,没工钱。
三天后留下,一个月三千二,干得好有奖金。偷懒耍滑,立刻滚蛋。叫什么?”“苏晚。
”我用了母亲的姓氏。“小苏,”她一指后厨,“先去把水池里那堆碗刷了!刷干净点!
”后厨更显逼仄,地上黏腻,墙角堆着菜叶和垃圾袋。水池里碗碟堆成了小山,
凝固的红油和辣椒籽糊得到处都是。我挽起袖子,戴上橡胶手套,打开冷水。水很冰,
油腻极难清洗。洗洁精劣质,气味刺鼻。我没吭声,一只一只地刷。指甲缝很快塞满污垢,
腰很快就酸了。原来这就是真实的、没有“林家”光环的生活。粗糙,琐碎,
充满油污和冰冷的水。我却奇异地感到踏实。每一只洗净的碗,每一寸擦掉的地面,
都属于我自己。三天试用,我每天最早到,最晚走。
洗碗、擦桌、拖地、剥蒜、择菜……有什么干什么,手上很快起了薄茧,
沾了洗不掉的葱姜味。刘嫂依然骂骂咧咧,但第四天早上,
她甩给我一条半新的围裙:“算你有点眼色。以后早点来和面!”我留下了。
面馆生意不咸不淡,多是附近的租户、民工、夜班司机。他们匆匆进来,扒拉一碗面,
又匆匆离去。没人多看我一眼。我学着煮面、调汤、招呼客人,动作从生疏到熟练,
声音也从细如蚊蚋到能应付刘嫂的斥骂和客人的催促。刘嫂除了爱骂人,还有个爱好:说媒,
以及“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小苏啊,不是我说你,女人啊,一过二十五就不值钱啦!
你看你,**十了吧?长得嘛……凑合,但这么下去怎么行?隔壁修车的老王,
去年死了老婆,一个人带个娃,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人有手艺啊!要不,嫂子给你说道说道?
”我低头擦桌子:“刘嫂,我现在不想这个。”“不想?由得你想不想哦!”她嗑着瓜子,
唾沫星子横飞,“再过几年,给人当后妈都没人要!听嫂子的,女人这辈子,不就图个依靠?
你看我,当年要不是嫁给你刘哥,能有这家店?你呀,就是心气高,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一个来历不明、在城中村小面馆打工、月薪三千二的大龄女青年。
我通常只是沉默,或者扯开话题:“刘嫂,酱油快没了。”日子就这样,
在油烟、吆喝、刘嫂的叨念和永无止境的洗刷中滑过。皮肤粗糙了,手心有茧了,
但夜里躺在硬板床上,听着窗外夜市的嘈杂和隔壁夫妻的吵架声,
我却睡得比在离家前那个铺着丝绸床单的房间里更沉。偶尔,夜深人静,我会想起“林家”。
逃婚,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该是惊天丑闻吧?陈家的怒火,父母的震怒,
弟弟的算计落空……他们会找我吗?大概会吧,为了面子,也为了尚未到手的利益。
但我躲得很好,这个城市有太多他们看不见的角落。我甚至有些恶作剧地想,他们现在,
是什么表情?转眼一个多月过去。这天下午,生意清淡,
我正在门口擦拭那张永远油腻的菜单牌。刘嫂翘着腿在店里刷短视频,外放声音很大。忽然,
一阵低沉浑厚的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与城中村嘈杂的摩托、三轮车声格格不入。
我下意识抬头。一辆黑色的、线条流畅到近乎傲慢的轿车,
缓缓驶入这条坑洼不平、污水横流的窄街。它太过耀眼,与周遭破败的环境形成荒诞的对比,
像一头优雅的巨兽误入垃圾场。我认得那个车标,劳斯莱斯,幻影。
它最终稳稳地停在了“老刘面馆”那扇油污满布的玻璃门前。
轮胎边缘距离门口泼的洗碗水不过咫尺。车门打开,
先下来两个穿着黑西装、体格精悍的男人,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然后一左一右站定。接着,
后车门被一只手推开。那是一只男人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腕上一块表盘简洁的腕表,
价值足以买下整条街。他下了车。简单的白衬衫,最顶上的扣子随意松开,
西装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他站定,抬眼,目光准确无误地穿透污浊的玻璃,
落在了我的身上。时间有一瞬间的凝固。
街边闲聊的租客、玩闹的孩子、甚至店里刷视频的刘嫂,都像被按了暂停键,
呆呆地看着这个与这里一切格格不入的男人。他太出众。不单是英俊,
是一种久居人上、浸入骨血的清贵与从容,以及此刻,
那双深邃眼眸里翻涌着的、令人心悸的复杂情绪——震惊,愠怒,无奈,
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如释重负?我手里的抹布,“啪嗒”一声掉在沾满鞋印的地砖上。
他推开面馆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走了进来。狭小、油腻、充斥着食物和陈旧气息的空间,
因他的踏入,仿佛骤然被抽成了真空。刘嫂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关掉手机,
脸上堆起一种混合了谄媚、惶恐和巨大疑惑的笑:“哎、哎哟,这位……先生,您……吃饭?
我们这儿有面,牛肉面、杂酱面、酸菜肉丝面……”他仿佛没听见,脚步未停,
径直走向僵在门口的我。几步的距离,像被拉长成一个世纪。
我能看清他衬衫领口下微微滚动的喉结,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清冽干净的雪松香气,
与我周遭的油烟味激烈对冲。然后,他在我面前一步之遥处,站定。
在刘嫂骤然瞪大的眼睛和门外越聚越多的围观者惊骇的注视下,
这个一身高定、与这破旧面馆宛如云泥之别的男人,毫不犹豫地,单膝,曲下。
昂贵的西装裤膝盖处,直接抵在了油腻的地面上。他抬起头,
仰视着浑身僵硬、系着脏围裙、手里还沾着洗洁精泡沫的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无奈,和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温柔。清晰无比的声音,
响彻寂静的小店:“老婆。”“玩够了吗?”话音未落,面馆门外再次传来刹车声。
几辆同样价值不菲的轿车接连停下。我那穿着精致旗袍、面色惨白的母亲,
扶着脸色铁青、手指都在发抖的父亲,踉跄着下了车。他们身后,
跟着一脸惶惑又带着不满的弟弟林旭,以及几个表情严肃、像是保镖又像是助理的陌生人。
我的家人,以这样一种方式,在我“失踪”一个多月后,在这间城中村最廉价油腻的面馆里,
找到了我。他们的目光,穿过洞开的店门,落在我的身上,
落在我旁边那个单膝跪地、与这环境荒诞组合的男人身上。然后,我看到他们的脸,
在认清那个跪着的男人侧颜的瞬间——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尤其是我的父亲,他猛地捂住心口,踉跄一步,如果不是母亲和林旭死死扶住,
恐怕会当场瘫软下去。他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以及一种……灭顶般的恐惧。刘嫂手里的瓜子盘,终于“哐当”一声,彻底砸在了地上。
第五章他的世界车门关上,将城中村的一切嘈杂、窥探、油烟气彻底隔绝在外。
车厢内静谧无声,只有顶级隔音材料带来的绝对安宁,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冷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