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山羊胡朝奉贪婪而怨毒的目光。
十五两银子,是我的第一桶金,也是我复仇之路的起点。但这还远远不够!我需要更多本金,需要更安全、更隐蔽的方法来处理这些金砂,需要让钱生钱!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一滴水融入了县城喧嚣的海洋,低调而高效地运转着。
我在城西最偏僻、鱼龙混杂的贫民区租下了一个破败的小院。院子不大,墙角堆着杂物,但胜在独门独户,院墙高耸,最重要的是有一口深水井。这里成了我的秘密据点。
我用一部分银子购置了必要的工具:几个大小不同的陶盆、木桶、几匹细密的麻布,还有最关键的东西——水银(汞)。这玩意儿在药铺能买到,价格不菲,而且购买时还得编造个理由(我说是家里老人长疥疮要用),掌柜看我的眼神都带着点异样。
夜深人静,小院的破木门闩得死死的。月光透过破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院子里,只有井水被提上来的哗啦声,以及我小心翼翼淘洗金沙的沙沙声。
我把从黑水溪背回来的含金沙土倒进大木盆里,加入井水,用手反复揉搓、搅拌,让泥土充分化开。然后,舀起浑浊的泥水,缓缓倒入铺着细麻布的小陶盆里。细麻布过滤掉大部分泥沙,留下相对粗重的砂砾。这一步,叫“澄沙”。
接着,就是最核心、也最危险的步骤——混汞法提纯。我将初步澄洗过的、含金量较高的粗砂倒入另一个特制的浅口陶盆,加入适量的水银。水银那沉重的银色液体在盆底滚动,散发出一种冰冷的金属气息。
我戴上厚厚的粗布手套(这是药铺掌柜看我买得多,好心提醒我水银有毒,建议我买的),用一根光滑的木棒,在砂砾和水银的混合物中不停地、耐心地搅动、研磨。这是一个极其枯燥和需要耐心的过程。汗水顺着我的额角滑落,滴进盆里。我全神贯注,感受着木棒上传来的细微触感变化。水银有极强的“亲金性”,在不断的摩擦和挤压下,它会像贪婪的触手,一点点捕捉、包裹住那些细微的金粒,形成一种银白色的、软软的汞膏(汞齐)。
当砂砾中的金色光泽几乎消失殆尽,盆底沉淀的汞膏也积累到一定厚度时,这一步才算完成。我将含有大量杂质砂砾的废水小心倒掉(这些废水也不能乱倒,我挖了个深坑埋在了院子角落),盆底只剩下银白色的汞膏。
最后一步,是分离。我将汞膏收集起来,放入一个厚实的陶罐里。然后,在院子里用捡来的碎砖头搭起一个简易的炉灶,架上小铁锅。点燃干柴,控制着火候。当温度升高到一定程度(不能太高,否则水银会剧烈挥发,剧毒!),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银白色的汞膏开始“出汗”,那些包裹着黄金的水银,像汗水一样被蒸发出来,在陶罐内壁凝结成银亮的小珠,而沉淀在罐底的,则是纯净的、闪烁着诱人光泽的金黄色颗粒——生金!
这个过程充满了风险。水银蒸汽有毒,我必须时刻注意通风,用湿布捂住口鼻。温度控制更是关键,稍有不慎,要么水银蒸发不完全,要么黄金被烧熔损失。每一次开炉,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但当看到陶罐底部那层纯净的、金子特有的、温暖而厚重的金黄色泽时,所有的疲惫、所有的紧张、所有的危险,都被巨大的成就感和滚烫的希望所取代!那不仅仅是黄金,更是我亲手从绝望的泥潭里淘洗出的、通往复仇和尊严的阶梯!
有了相对纯净的生金,接下来的销路就顺畅和安全多了。我不再去那些心黑的小当铺,而是化名“陈九”,换上一身体面些的细布衣裳,专门找县城里信誉较好的大银楼。一次也不多卖,每次只出手一小块,或是一小袋金豆子,谨慎地控制着节奏。
财富像滚雪球一样积累起来。我不再满足于仅仅淘金卖金。有了足够的本金,我开始涉足一些低风险但利润稳定的行当。我盘下了贫民区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杂货铺,卖些油盐酱醋针头线脑,不为赚大钱,只为有个正当营生的身份掩护。我学着那些行商的模样,用极低的价格从乡下收购一些品质尚可的山货、皮毛,再转手卖给城里的商行,赚取中间的差价。每一次交易,我都谨慎计算,步步为营。
日子在忙碌和精打细算中悄然滑过。粗茶淡饭取代了野菜树皮,结实的棉布衣裳换下了褴褛的破布。曾经深陷的眼窝渐渐饱满,蜡黄的脸色也透出了健康的红润。曾经因为饥饿和劳累而微微佝偻的脊背,如今也挺得笔直。铜镜里那张脸,虽然依旧带着风霜的痕迹,但眉宇间曾经的怯懦和绝望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内敛、如同山岩般的冷硬气质,以及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锐利寒芒。
三个月,仅仅三个月。当初那个在暴雨泥泞中被打得半死、连未婚妻都嫌弃鄙夷的穷小子陈河,已经像蛇蜕皮一样,彻底消失在了时光的尘埃里。
如今在清水县西市一带,提起“九爷”——那个盘下了“陈记杂货”、为人低调却出手阔绰、做起山货皮毛生意眼光精准又讲信用的年轻商人,不少掌柜都会客气地点头。
财富的积累给了我底气,但夜深人静,抱着冰冷的陶罐,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时,那张涂着廉价胭脂、带着刻薄鄙夷的脸,那个油头粉面、趾高气扬的身影,总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恨意如同陈年的老酒,在心底无声地发酵,越来越浓烈,越来越醇厚。
“赵金宝,秀莲……”我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眼神冰冷得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快了……你们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亲手……拿回来!”
这一晚,我像往常一样,在“陈记杂货”后院那间简陋却整洁的屋子里,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仔细核对着近几日的账目。算盘珠子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杂货铺的收益稳定但微薄,真正的大头,还是来自那些不起眼的山货皮毛生意,以及……我深藏的秘密。
忽然,虚掩的院门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说话声,是隔壁开棺材铺的老孙头和他婆娘。老孙头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碎嘴子,消息灵通得很。
“……听说了没?就今儿下午,醉仙楼那边可热闹了!”孙婆娘的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兴奋。
“咋了?又闹出啥新鲜事了?”老孙头慢悠悠地问。
“嗨!还不是那个从柳溪村被卖出来的丫头!叫……叫啥来着?哦对,秀莲!就是那个原来定过亲,后来攀上村长儿子,结果又被一脚踹开的那个!”
秀莲?!
这两个字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猛地扎进我的耳朵!算盘声戛然而止。我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轰的一声冲上头顶!握着毛笔的手指骤然收紧,笔杆发出不堪重负的**。
我强迫自己保持坐姿,但所有的感官都像拉满的弓弦,死死锁定在门外那细微的交谈声上。
“她?她不是跟了赵金宝那小子吗?咋又被卖了?”老孙头的声音带着点疑惑。
“哼!那赵金宝是什么好东西?新鲜劲儿过了呗!听说腻歪了,转手就把她卖给了醉仙楼的刘妈妈!啧啧,才卖了十两银子!”孙婆娘的声音充满了鄙夷,“那丫头也是活该,当初嫌贫爱富,现在遭报应了吧?刚被送进去,就听说闹得厉害,死活不肯接客,还抓伤了刘妈妈的脸!这不,今晚刘妈妈发了狠,要给她灌‘神仙水’,让她老实点!这会儿啊,醉仙楼后边小院,指不定怎么鬼哭狼嚎呢!”
“神仙水”!
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我的心脏!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那玩意儿是青楼对付烈性女子的下三滥手段,掺了**甚至**的虎狼之药!灌下去,人就成了行尸走肉,任人摆布!
秀莲……那个曾经背叛我、羞辱我的女人……她正被人强行灌下那种东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拉长。油灯的火苗在我眼中疯狂跳动,映照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那些数字扭曲变形,仿佛变成了一张张狰狞的脸——赵金宝得意的笑,秀莲鄙夷的嘴脸,山羊胡朝奉贪婪的眼神,还有此刻,醉仙楼里那老鸨恶毒的狞笑!
恨吗?恨!恨之入骨!
可……为什么心口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闷得喘不过气?为什么眼前会闪过她曾经在溪边浣纱时,偶尔回眸看向我的、那一闪而逝的羞涩笑容?虽然那笑容后来变成了毒刺,但最初……最初……
“砰!”一声闷响。
我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木凳。账本和算盘哗啦一声散落在地。胸腔里那股翻腾的、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恨意?是报复的快意?还是一种连我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被强行唤醒的旧日残影?——像失控的野火,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理智!
去他娘的账本!去他娘的生意!
我甚至来不及换下身上沾着墨迹的旧布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猛地拉开房门,冲进了沉沉的夜色里!夜风冰冷地刮在脸上,却丝毫无法冷却我血液中奔涌的狂暴!
醉仙楼!县城里最有名的销金窟,此刻正是灯火最盛、丝竹最喧的时候。雕梁画栋的三层楼阁,挂满了大红的灯笼,将门前一片地界映照得如同白昼。脂粉的甜腻香气混合着酒肉的奢靡气味,隔着老远就扑面而来。穿着暴露、涂脂抹粉的莺莺燕燕倚在朱漆栏杆上,娇声软语地招揽着过往的行人。门口站着几个彪形大汉,抱着胳膊,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我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但此刻,我像一头红了眼的蛮牛,无视了门口龟奴疑惑而戒备的目光,更无视了那些女子抛来的媚眼,径直就要往里闯!
“哎!站住!干什么的?”一个满脸横肉、敞着怀露出胸毛的龟奴立刻横身拦在我面前,蒲扇般的大手一伸,几乎要按到我胸口,眼神充满了轻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往里闯?瞧你这身打扮,土包子,有钱吗你?”
那鄙夷的眼神,和当初赵金宝、和当铺朝奉的眼神如出一辙!瞬间点燃了我压抑已久的怒火!
“滚开!”我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如同野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戾气。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再猛地抽出!
“啪!”
一叠厚厚的、崭新的银票,被我狠狠摔在了龟奴那张横肉遍布的脸上!力道之大,抽得他脸颊一颤!
那龟奴被打懵了,下意识地捂住脸,刚要发怒,但当他的目光落到散落在地上的那叠银票时,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借着门口明亮的灯笼光,他能清晰地看到那票面上刺眼的“壹佰两”字样!而且不止一张!厚厚一叠,怕不有上千两!
周围几个龟奴和看热闹的**也都倒吸一口凉气!上千两银票!这简直是巨款!足够把醉仙楼最好的姑娘包上大半年了!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龟奴,脸上的横肉瞬间挤出了一个极其谄媚、近乎扭曲的笑容,腰也弯成了九十度,声音甜腻得让人作呕:“哎哟!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爷!您息怒!您快请进!快请进!您要找哪位姑娘?小的这就给您安排最好的……”
“刘妈妈在哪?”我根本不理会他的谄媚,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我去找那个被灌‘神仙水’的秀莲!立刻!马上!”
“神仙水”三个字一出,龟奴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和犹豫:“这……爷,秀莲姑娘她……刘妈妈正在**……”
“带路!”我厉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再废话一句,我拆了你这醉仙楼!”
或许是那叠银票的威力,或许是我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疯狂的煞气,龟奴吓得一哆嗦,再不敢多言,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爷您这边请!这边请!”他慌忙在前面引路,绕过前面喧嚣的大堂和莺歌燕舞的楼梯,穿过一条弥漫着油烟和食物馊味的狭窄走廊,直奔灯火相对昏暗的后院。
越往里走,前面的丝竹喧嚣声就越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脂粉、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绝望气息的霉味。
引路的龟奴在一扇紧闭的、油漆斑驳的木门前停下,脸上带着明显的畏惧,指了指门,小声道:“爷……就、就这儿了……刘妈妈她……”
“砰——!”
没等他说完,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彻底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猛地抬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扇紧闭的破木门狠狠踹了过去!
一声巨响!腐朽的门闩应声断裂!两扇门板带着刺耳的**,猛地朝里弹开,狠狠撞在两侧的墙壁上,又弹了回来,吱呀作响。
门内刺眼的烛光瞬间涌出,照亮了门外狭窄的走廊。
这是一间狭窄、简陋得不像话的屋子,墙壁灰暗,墙角结着蛛网。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床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身材矮胖、穿着俗艳绸裙、头上插满廉价珠翠的老鸨,正是醉仙楼的刘妈妈。她手里端着一个粗瓷碗,碗里是浑浊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此刻,她那张涂着厚厚脂粉、如同发面馒头般的胖脸上,充满了被打扰的惊愕和暴怒。
而床上,一个纤细的身影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按着!
正是秀莲!
她身上的粗布衣裙已经被撕扯得凌乱不堪,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瘦削的肩头。乌黑的长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和脸颊上。一张小脸煞白如纸,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鲜艳得刺目。那双曾经盛满鄙夷和算计的杏眼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惊恐、绝望和一种濒死小兽般的疯狂挣扎!她的身体被两个婆子用体重压制着,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扭动、踢打,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和嘶哑的咒骂:“滚开!畜生!放开我!我不喝!死也不喝……”
刘妈妈被我破门的巨响惊得手一抖,碗里的药汁泼洒出来一些。她猛地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穿着普通布衣、面沉如水的我,先是一愣,随即那惊愕迅速转化成了被冒犯的狂怒!
“哪里来的野狗!敢踹老娘的门?!”她尖利的嗓音几乎要刺破屋顶,唾沫星子横飞,“瞎了你的狗眼!给我打出去!往死里打!”
那两个按着秀莲的粗壮婆子闻言,立刻松开手,凶神恶煞地朝我扑了过来!她们膀大腰圆,动作虽然笨拙,但带着一股蛮力。
秀莲失去了压制,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蜷缩到床角,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她抬起惊恐的泪眼看向门口,当看清站在门口、逆着光的那个人影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看到了比眼前的老鸨婆子更加可怕的东西!那张煞白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我没有看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个扑过来的婆子身上。几个月淘金生涯磨砺出的力气和反应速度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侧身让过第一个婆子抓来的肥手,顺势抓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拧!
“哎哟!”那婆子杀猪般嚎叫起来,庞大的身体被我借着她的冲力狠狠甩向旁边的墙壁!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撞击的脆响,那婆子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
另一个婆子显然被同伴的惨状吓住了,冲势一滞。我抓住这电光火石的间隙,欺身而上,一个干脆利落的肘击,狠狠撞在她肥厚的下巴上!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婆子连惨叫都没发出,眼睛一翻,庞大的身躯像堵墙一样轰然倒地,溅起一片灰尘。
眨眼之间,两个凶悍的婆子就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狭窄的屋子里,只剩下刘妈妈粗重的喘息和秀莲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刘妈妈端着药碗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浑浊的药汁又泼洒出来不少。她看着我,那张胖脸上嚣张的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恐惧,肥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她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想……想干什么?”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沉重。目光扫过她手中那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药汁,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
“别碰她。”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我说了,别碰她。”
刘妈妈吓得手一松,“哐当”一声,那粗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浑浊的药汁溅了一地,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我没再看她,目光转向蜷缩在床角、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秀莲。她像一只被彻底吓破了胆、被雨水淋透的雏鸟,头发散乱地黏在苍白的脸上,那双曾经盛气凌人的杏眼,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空洞。她的嘴唇被咬破了,渗出的血珠在惨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牙齿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
我走到床边,尽量放低了声音,伸出手:“秀莲,跟我走。”
“走?”刘妈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虽然恐惧,但贪婪的本性让她尖叫起来,“走?!她是我花了十两银子真金白银买来的!你说带走就带走?还有没有王法了?!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要抢……”
“闭嘴!”我猛地回头,眼神凌厉如刀,吓得刘妈妈后面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王法?”我冷笑一声,再次探手入怀。这一次,掏出的不是银票,而是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一个十两的官银锭子,被我“啪”地一声拍在旁边的破木桌上!力道之大,让桌子都晃了几晃。
“她的身价,十两,对吧?”我的声音冰冷,“钱,给你!人,我带走!还有问题吗?”
刘妈妈看着桌上那锭在昏暗烛光下闪着诱人银光的官银,又看了看地上躺着不知死活的两个婆子,再看看眼前这个煞神一样的男人,脸上的肥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十两银子不亏,但眼前这人……绝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她脸上的惊恐和贪婪交织变幻,最终,对银子的渴望和对我的恐惧占据了上风。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问题!爷您爽快!秀莲这丫头……是您的了!您随时可以带走!”
我懒得再看她那副嘴脸,重新转向秀莲,伸出的手依旧悬在半空,声音放得更缓了些:“没事了。起来,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