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照旧。
我每天五点起床,出门跑单。晚上十点多拖着一身疲惫回来。
蒋雪还是那个样子。会在我最累的时候,因为楼道里有我一滴没擦干的脚印,堵在门口骂上半个小时。
我还是那个样子。点头,道歉,擦地。
她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一种能把别人踩在脚下的,廉价的优越感。
电费单按时送来,每次都是四五百。我每次都痛快地交钱。
我的顺从,让她的胆子越来越大。
她开始把垃圾堆在我门口,说反正你下楼也要顺便带下去。
她开始在深夜搞卫生,用吸尘器对着我的门缝猛吹,说是在清理公共区域的灰尘。
我什么都没说。
我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天晚上,下暴雨。雷声一个接一个,像是在天上炸开。
我刚送完最后一单,浑身湿透地回到楼里。
蒋雪正站在她家门口打电话,声音尖锐又得意。
“哎呀刘姐,我跟你说,我们家新来的这个租客,就是个傻子。我电费报多少他给多少,屁都不敢放一个……对对对,就是个送外卖的,能有什么脑子……”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挂了电话,甚至还对我“笑”了一下。
“哟,小徐回来啦?辛苦了啊。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我看着她,也笑了笑。
“好的,蒋姐。”
回到屋里,我脱下湿透的衣服,坐在电脑前。
屏幕上,一个窗口正显示着蒋雪家里的网络状况。她正在追一部婆媳关系的脑残剧。
我手指动了动。
是时候了。
我激活了那个早就写好的脚本。
设置很简单。
当目标设备(蒋雪的智能音箱)处于待机状态,且时间在午夜十二点之后,自动播放指定音频文件。
音频文件,我选了一首哀乐。不是唢呐那种,是那种很压抑,调子很慢,像有人在远处哭的纯音乐。
做完这一切,我躺到床上。
窗外,雨声哗啦啦的。
我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砸门声吵醒的。
“徐冉!徐冉!开门!”
是蒋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我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迷迷糊糊地打开门。
她站在门口,头发凌乱,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脸色惨白。
“蒋姐,怎么了?”
“闹鬼了!我们家闹鬼了!”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手指冰冷,“昨天晚上,音箱……音箱自己放音乐!放那种……那种死人才听的音乐!”
我露出惊讶的表情。
“啊?是不是您不小心碰到了?或者定了什么时?”
“没有!绝对没有!”她激动地摇头,“我检查了一百遍!什么设置都没有!它就是自己响的!就在我床头!”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一种很诚恳的语气说:“蒋姐,您别自己吓自己。现在都是智能家居,有时候网络不好,系统出点bug很正常的。我家的破音箱也经常半夜自己说话呢。重启一下就好了。”
我的话似乎给了她一点安慰。
“真的?你家的也这样?”
“可不是嘛,”我叹了口气,“便宜货,就这样。您别往心里去。”
她将信将疑地回去了。
我关上门,嘴角的弧度再也压不住。
这只是第一道开胃菜。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蒋雪看我的眼神虽然还是带着嫌弃,但少了几分嚣张。
她大概真的以为是系统bug。
第四天晚上,我进行了第二步。
这一次,目标是她的智能电视。
脚本设置得更复杂一些。
当她在观看任何视频时,有千分之一的概率,视频画面会瞬间切换成一张静态图片,持续0.5秒,然后恢复正常。
这张图片,我选了一张她自己的**照。
是她发在朋友圈的。但我做了一点小小的修改。
我用ps把她的眼睛,P成了纯黑色。没有眼白,就像两个黑洞。
这张照片,一闪而过,快到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但那种恐惧,会实实在在地刻在脑子里。
当晚,我“听”到了一声尖叫。
来自对门。
紧接着,是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过了很久,一切才恢复平静。
第二天,我出门的时候,看到蒋雪门口放着一个摔碎的电视机。
她站在楼道里,看到我,眼神躲闪,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恐惧和羞耻的表情。
她大概不想再被我认为是“自己吓自己”。
我没问她电视怎么了。
我只是像往常一样,对她点点头,说:“蒋姐,早上好。”
她没理我,飞快地缩回了屋里。
我知道,种子已经种下了。
一棵名为“恐惧”的种子,正在她的心里,慢慢发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