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只响了一下就停了。
是那个跟着柳拂衣的女弟子。
看来她成了第一个祭品。
紧接着是赵亢气急败坏的怒吼。
“畜生!我杀了你!”
然后就是金铁交鸣和岩石碎裂的巨响。
看来是跟石肤蜥打起来了。
我一点都不着急。
慢悠悠地展开画卷,开始研墨。
墨是上好的松烟墨,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笔是狼毫,锋锐有力。
这些都是原主留下的东西,也是她身上最值钱的家当了。
打斗声越来越激烈。
我甚至能听到柳拂衣带着哭腔的指挥声。
“大家结阵!不要乱!攻击它的腹部!”
听起来,场面一定很狼狈。
我闭上眼,将一缕灵气注入指尖,轻轻点在画卷上。
瞬间,周围的景象在我脑海里变得清晰起来。
这不是什么高深法术,只是画修的基本功——以心为眼,洞察灵气。
我“看”到,在那条小路的尽头,一个不大的洞穴里,三头水牛大小的灰色蜥蜴,正围攻着柳拂衣他们。
一个男弟子已经倒在地上,胸口一个血窟窿,眼看是活不成了。
那个女弟子更惨,半个身子都被咬掉了。
赵亢浑身是伤,状若疯虎,手里的重剑劈砍在石肤蜥蜴身上,只能带起一串火星。
石肤蜥的防御力,在三阶妖兽里是出了名的强。
柳拂衣则祭出一条白绫,勉强护住自己,脸色苍白,发髻散乱,哪还有半点白月光的样子。
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古籍里记载的“捷径”,会是这么个凶险之地。
也对,那本古籍,是我前几天“不小心”放到她房间的。
上面记载的内容,九真一假。
而这条路,就是那个“假”。
书里的柳拂衣,运气好得逆天,总能逢凶化吉。
可惜,她遇到的是我。
一个熟知情节,还喜欢自己动手改剧本的穿书者。
“许知微!许知微救我!”
赵亢的吼声传了过来,带着哭腔和绝望。
他大概是队伍里唯一还记得我存在的人了。
也是,毕竟不久前,他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胆小鬼。
现在,这个“胆小鬼”,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没动。
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提笔,蘸墨。
笔尖在雪白的画卷上,轻轻一点。
一个墨点,晕染开来。
“许知微!你这个**!见死不救!我要杀了你!”
赵亢的求救,很快变成了咒骂。
我猜,他可能是看到我在这边优哉游哉地准备画画,心态崩了。
可以理解。
“赵师兄!别喊了!省点力气!”
是柳拂衣的声音,她还算冷静。
“她不会来救我们的!我们只能靠自己!”
她这话,说得大义凛然。
好像我见死不救,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可是,凭什么呢?
是你们自己要走那条死路的。
是我拦着你们,你们不听的。
现在出了事,反倒怪起我来了?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不再理会他们的声音。
屏气凝神,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到笔尖。
我要画的,不是山,不是水。
而是一种“势”。
这片石林的“势”。
在我眼里,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缕风,都有一种独特的韵律。
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巨大的,沉睡的阵法。
而那个石肤蜥的巢穴,恰好就在阵法的薄弱点上。
柳拂衣他们在那里的打斗,已经惊醒了这个沉睡的大家伙。
我能感觉到,地下的灵气,开始变得狂躁。
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
笔尖在纸上游走。
没有具体的形状,只是一些看似杂乱的线条。
但每一笔落下,都恰好踩在石林灵气流动的节点上。
我在做的,不是画画。
是在撬动整个石林的力量。
“轰隆隆——”
地面开始轻微地晃动起来。
远处的惨叫和咒骂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恐。
“怎么回事?地震了?”
“柳师姐!你看那些石头!”
我不用“看”也知道。
那些原本静止的石头,现在都活了过来。
它们在移动,在组合。
一个简单的困阵,正在成型。
而我,就是那个布阵的人。
以天地为画卷,以灵气为笔墨。
这才是画修真正的力量。
不是画几张符箓,而是引动天地之威。
当然,以我现在的修为,还做不到那么夸张。
我只是借助了石林本来的“势”,稍微推了一把而已。
但对付柳拂衣他们,足够了。
很快,打斗声彻底消失了。
小路那边,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知道,他们被困住了。
石林组成的迷阵,会将他们和石肤蜥隔开。
那些妖兽,找不到目标,很快就会回到自己的巢穴里。
而柳拂衣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别想出来。
我收起画卷,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那张画卷上,依旧只有一个墨点。
刚才画下的一切,都只是神意,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无人知晓,刚才那场“地震”,是我引动的。
我走到那个分岔路口,朝着右边那条小路看了一眼。
此刻,那条路已经被几块巨大的石头堵死了。
严丝合缝,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我摇了摇头,转身,走进了左边那条宽阔平坦的路。
那才是真正的生路。
至于柳拂衣他们……
就让他们在里面,好好反省一下吧。
能不能活下来,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反正,与我无关。
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心情很好。
没有了那群苍蝇在耳边嗡嗡叫,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这个万兽秘境,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危险之地。
而是一个巨大的宝库。
因为我不仅知道哪里有机缘。
我还知道,怎么用最省力的方式,拿到这些机缘。
比如,前面不远处,就有一株三百年的“凝神草”。
书里,柳拂衣是在九死一生之后才得到的。
而我,只需要走过去,把它摘下来就行了。
守护那株灵草的妖兽?
抱歉,它现在应该正忙着跟石林玩捉迷藏呢。
我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
穿书,似乎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
尤其是,当你知道剧本,还能随时修改的时候。
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