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课上,教授问:“安全距离是多少?”>建筑系的林屿答:“1.2米,
是让人舒适的空间。”>而我低头在笔记里写:“负距离才算安全。
”>后来他总在画室熬夜,我总在深夜实验室解剖恐惧。
>跨年夜他把我堵在雪地里:“许晚,你的安全距离理论实践失败了啊。
”>我看着他睫毛上的冰晶:“因为你的测量仪有误差。”>直到那天他发烧,
死死攥住我抽血的手腕:“别动...这是我的应急出口。
”>他速写本里全是我的侧脸——>在窗边发呆的、啃笔头的、还有...偷看他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滞重感,即使窗外已是九月的初秋,
午后残余的暑气仍像一层无形的、闷热的油膏,顽固地糊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阶梯大教室里,老旧空调发出疲惫的嗡鸣,吃力地吞吐着并不算凉爽的空气,
与天花板上几盏日光灯管发出的、带着轻微电流噪音的恒定白光交织在一起,
构成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底噪。《社会心理学导论》。许晚坐在偏后的位置,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那支笔杆磨得有些发亮的黑色水笔。笔尖悬在摊开的空白笔记本上方,
却迟迟没有落下。讲台上,头发花白的李教授声音温和,正讲到人际交往中的空间距离理论。
霍尔将人际距离划分为亲密距离、个人距离、社交距离和公共距离……”李教授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么,一个核心的问题来了——”他顿了顿,
声音清晰地在有些沉闷的空气里荡开,“在日常生活中,
让你们个体感到最舒适、最有掌控感,也就是所谓的‘安全距离’,大约是多少呢?
”教室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前排几个活跃的同学小声讨论起来。“半米吧?太近了感觉喘不过气。
”“我觉得一米差不多,伸手能够着,但又不至于太挤。”“看人吧,熟人近点,
生人远点呗……”许晚没有参与讨论。她只是微微垂着眼睑,视线落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
指节因为下意识地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安全距离?这个概念像一枚冰冷的细针,
轻易地刺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直抵深处某个隐秘而脆弱的角落。
一个模糊又清晰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很小的时候,
家里的争吵声如同夏日午后的闷雷,低低地、持续地在狭窄的空间里滚动,
空气紧绷得快要碎裂。她蜷缩在客厅那张褪了色的旧沙发角落里,
紧紧抱着一个绒毛几乎掉光的小熊玩偶,那是她唯一的堡垒。沙发对面,
母亲的声音尖利地拔高,带着一种绝望的哭腔,父亲则沉默地背对着她,
肩膀绷得像一块冷硬的石头。她想靠近,想伸出手去抓住什么,哪怕只是一片衣角,
但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地板上,动弹不得。空气中弥漫的愤怒和悲伤,像一张粘稠的网,
将她牢牢地困在原地。那个距离,明明只有几步,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的鸿沟,冰冷、坚硬、令人窒息。“……林屿同学?建筑系的林屿?
”李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探寻,将许晚从冰冷的回忆碎片中拽了出来。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抬起,循着教授示意的方向望去。靠窗那排,一个男生闻声站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穿过巨大的玻璃窗,慷慨地泼洒进来,
将他挺拔的身影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色棉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肩线平直,脖颈修长,像一棵沐浴在阳光里的年轻白杨。阳光跳跃在他利落的短发上,
映得发梢微微泛着暖棕色的光泽。“教授,”他的声音响起,清朗,稳定,
带着一种干净的质感,像初秋拂过林梢的风,“根据人体工程学和环境行为学的一些研究,
在非亲密关系的日常社交互动中,1.2米左右的距离,
通常能让大多数人感到比较舒适和放松。”他语速不快,条理清晰,
“这个距离既避免了过于靠近带来的压迫感和对私人‘气泡’的侵犯,
又能保证清晰的眼神交流和正常的对话音量,是空间设计里常参考的一个‘舒适区’数值。
”他的回答简洁、专业,带着建筑系学生特有的那种务实感。李教授显然很满意,
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很好!理论结合实际,林屿同学给了我们一个很精确的参考值。
1.2米,一个让人感到安全的缓冲带。”教室里响起几声表示认同的应和。
这个数字听起来如此理性、科学,仿佛为复杂的人际关系划下了一条清晰而安全的楚河汉界。
许晚的目光却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长久地停留在那个沐浴在阳光中的身影上。林屿。
这个名字她听过,建筑系的风云人物,才华横溢,获奖作品贴在系楼大厅里,
笑容明亮得似乎能驱散所有阴霾。此刻他站在那里,
周身仿佛自带一层无形的、令人安定的光晕,与这沉闷教室里昏昏欲睡的氛围格格不入。
然而,一种极其怪异的割裂感却在她心底滋生、蔓延。他口中那个精确的“1.2米”,
那个代表着舒适与安全的数字,像一块棱角分明的冰,
猛地投入她记忆深处那片名为“家”的冰冷泥沼里,激不起半点暖意,
反而搅起了更多沉底的寒冽。安全?舒适?她低下头,笔尖终于落在那片空白的纸页上。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黑色的墨迹蜿蜒而出,力透纸背,
如同刻下某种隐秘的咒语:“负距离才算安全。”写完最后一个字,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猛地合上了笔记本。硬质的封面发出轻微却突兀的“啪”一声轻响,
在教授讲解的间隙里显得格外清晰。她感到一道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不是教授,
也不是旁边的同学。她绷紧了下颌,没有抬头确认,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笔记本,
像抱着一块冰冷的盾牌。指尖隔着薄薄的纸张,
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刚刚写下的那几个字透出的、近乎绝望的凉意。负距离。那意味着什么?
彻底的吞噬,还是毫无保留的融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
那堵横亘在人与人之间的无形之墙,在所谓的“安全距离”之外,
早已将她隔绝得太久、太远。---暮色像打翻的墨汁,迅速而彻底地浸染了天幕,
将最后一丝残存的灰蓝色吞噬殆尽。白日里喧嚣鼎沸的大学校园,
此刻被一层深沉的静谧所笼罩。路灯次第亮起,
昏黄的光晕在冰冷的水泥路面上切割出一个个模糊而孤寂的光圈。风刮过空旷的操场,
卷起几片早凋的梧桐叶,发出干涩的“沙沙”声,更添几分萧瑟。许晚拉高了外套的拉链,
一直抵到下巴,又将双手深深揣进衣兜里。指尖隔着薄薄的布料,
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掌心的冰凉。她低着头,快步穿过连接教学区和实验楼群的这条僻静小径。
小径旁是几栋老旧的砖楼,其中一栋的一楼,几扇巨大的窗户透出明亮而稳定的白光,
在一片浓重的夜色中格外醒目——那是建筑系的专属画室。这个时间点,
其他教室大多已陷入黑暗,唯有这里,还顽强地亮着灯,像几只在深海里固执发光的灯笼鱼。
她本可以走另一条更近、也更有路灯的大路回实验楼。但鬼使神差地,
脚步却选择了这条能清晰看到画室灯光的小径。或许,
是因为那灯光在深夜里透出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专注力量?又或许,仅仅是想确认一下,
那个在阳光下侃侃而谈“安全距离”的人,在无人注视的暗夜里,
是否也如他白天展现的那般无懈可击?就在她即将走过那排窗户时,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其中一扇。巨大的玻璃窗像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示屏。窗内,
白炽灯管的光芒均匀地铺洒在每一个角落,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宽敞的画室里,
此刻只剩下一个人影。林屿。他背对着窗户,微微弓着腰,站在一个巨大的木质画架前。
画架上固定着一张大幅的白纸,几乎有半人高。
他身上那件白天见过的白色T恤沾染了星星点点的炭粉和颜料,显得有些灰扑扑的。
袖子被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此刻正随着他手臂的挥动而绷紧,
显露出专注的力量感。他的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种近乎宣泄般的**。手中握着炭笔,
并非平日里常见的那种细致勾勒,而是近乎粗暴地在纸面上来回涂抹、刮擦、撞击。
笔尖与粗糙的纸面摩擦,发出密集而短促的“唰唰”声,隔着厚厚的玻璃窗,
那声音被过滤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种沉闷而急促的节奏感,如同某种被困野兽的心跳,
固执地敲打着夜的寂静。许晚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屏住了呼吸。
她站在窗外浓郁的阴影里,像一个不存在的幽灵,
静静地看着窗内那个被明亮灯光笼罩的身影。他画得很投入,或者说,很忘我。
肩胛骨在薄薄的T恤下随着手臂大幅度的动作而清晰地起伏,
如同被压抑的某种力量正在寻求释放的出口。偶尔,他会猛地停下动作,
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头颅微微扬起,后颈的线条拉得笔直而僵硬,
仿佛在极力对抗着无形的重压。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肩膀颓然垮塌下去,
头也随之深深低下,盯着画纸,维持着那个姿势很久、很久。静止的身影在空旷的画室里,
被灯光投射出一个巨大而孤独的剪影,凝固在地面上。
那是一种与白天那个阳光、理性、掌控着精确“1.2米”的林屿截然不同的状态。
一种……近乎破碎的挣扎感,被明亮的灯光无情地放大,暴露无遗。
许晚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泛起一阵陌生的酸胀感。白天课堂上,
他站在阳光里谈论“舒适区”的样子,与此刻画室里这个在无声中对抗着什么的剪影,
在她脑海里反复切换、重叠。那种强烈的割裂感再次袭来,比课堂上更甚。
她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一小步,脚尖几乎碰到了窗台下冰冷的石阶。她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想看清他画纸上那些狂乱的线条到底勾勒着什么,
想看清他低垂的眉眼间此刻凝聚的是痛苦还是别的什么。这种窥探的欲望让她感到一丝羞耻,
却又无法抑制。就在这时,林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过了身。他的目光,
带着画室里明亮的光线,毫无遮拦地穿透玻璃窗,直直地撞上了许晚来不及闪躲的视线。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许晚像被那道目光烫到,猛地后退一步,
心脏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起来,撞得肋骨生疼。
她看到林屿脸上的表情在灯光下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
那双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带着未褪尽的某种激烈情绪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
紧接着,是一层薄薄的、近乎本能的疏离和戒备,像一层迅速凝结的冰霜,
覆盖了眼底所有其他的东西。他认出了她。那层冰霜让许晚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比深秋的夜风更甚。她几乎是仓皇地移开视线,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没有任何犹豫,
她猛地低下头,转身,几乎是逃离一般,加快脚步冲进了更浓重的夜色里,
朝着实验楼的方向疾走。心跳声在耳边轰鸣,盖过了风声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
指尖在衣兜里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点尖锐的痛感,
才勉强压住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慌乱和窘迫。她快步走着,
直到完全离开了画室灯光所能覆盖的范围,才敢微微放缓脚步,急促地喘息着。
夜风拂过滚烫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许晚?”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疑惑从身后传来。
许晚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到好友周柠正抱着一叠厚厚的专业书,从图书馆的方向走过来。
周柠脸上带着熬夜复习特有的疲惫,但那双大眼睛此刻却亮晶晶的,充满了八卦的探究,
她朝许晚刚才逃离的方向努了努嘴。“干嘛呢?刚从那边过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周柠凑近,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我可看见了,
你刚才……在看建筑系那个‘1.2米先生’的画室?”许晚的心猛地一沉,
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她下意识地否认:“没有!我……我就是路过。
”“路过?”周柠拖长了音调,显然不信,她歪着头打量许晚微微泛红的耳根,
“脸都红了哦。啧啧,那可是林屿诶,建筑系的‘镇系之宝’,
多少女生的梦中情墙……不过,”她话锋一转,带着点过来人的了然,“听说这位大神啊,
看着阳光开朗,其实私底下挺独的,跟谁都保持着‘安全距离’,界限划得比谁都清。怎么,
我们晚晚也想去挑战一下他那精确的1.2米防线?
”“安全距离”四个字像针一样扎了许晚一下。她想起林屿转身时眼底那层迅速凝结的冰霜,
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和周柠此刻描述的“界限分明”不谋而合。“别胡说,
”许晚打断她,声音有些生硬,“我跟他不熟。走了,实验报告还没写完。
”她不再看周柠探究的眼神,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快步走进了实验楼冰冷的门厅。
感应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倾泻而下,将她孤零零的身影拉长,投在光滑冰冷的地砖上。
实验楼走廊的尽头,是她们心理系专用的行为观察室。厚重的隔音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
将外界的一切声响隔绝。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巨大的单向玻璃窗外,
连接着的另一间观察室里亮着惨白的光。那间屋子里空无一人,
只有中央放着一个特制的操作台。
硬的寒光——脑电记录仪、皮肤电反应传感器、眼动追踪摄像头……一件件精密冰冷的仪器,
如同沉默的刑具,等待着解剖人类最幽微的情绪。许晚没有开灯,背靠着冰冷的门板,
缓缓滑坐到地上。黑暗中,她急促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刚才画室窗外那一幕,
林屿那带着激烈力量感却又无比孤独的背影,他转身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冰霜,
还有周柠那句关于“安全距离”的调侃,在她脑海里反复冲撞。她摸索着,
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线刺得她眯了眯眼。她点开微信,
指尖在置顶的那个名为“家”的聊天框上悬停了很久。聊天记录停留在两周前。
是她母亲发来的一条语音,点开,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轻的、小心翼翼的试探:“晚晚啊,天冷了,记得加衣服。
钱够不够用?你爸他……这几天心情不太好,老房子那边拆迁的事……唉,没什么,
你安心学习,别担心家里。”背景音里,隐约能听到父亲压抑着怒气的、模糊的低吼声。
许晚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没有回复。她退出了聊天框,将手机屏幕按灭。黑暗中,
她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把脸深深埋了进去。外套的布料带着室外的寒气,
紧贴着她发烫的皮肤。她需要这种冰冷的包裹感,
需要这片隔绝了所有窥探和可能的伤害的、绝对安全的黑暗。只有在这里,
在仪器冰冷的注视下,在单向玻璃隔绝出的绝对孤岛上,
她才能短暂地卸下那层名为“正常”的硬壳,
面对自己内心那片无法逾越的、名为“亲密”的恐惧荒原。---“所以,
这次小组实践的题目是‘边界探索’。”李教授站在讲台前,声音平稳地宣布,“两人一组,
自由组合。任务很简单,但也很关键——在确保双方舒适的前提下,
尝试突破你们日常习惯的物理距离边界,并详细记录下过程中的生理、心理反应变化。
”话音落下,阶梯教室里立刻“嗡”地一声炸开了锅。
窃窃私语声、压抑的低笑声、还有桌椅移动的摩擦声交织在一起。
这种带有明显实验性质又关乎个人空间的任务,在刚刚熟悉起来的大一新生中,
无疑是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哇哦,**!”周柠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许晚,
挤眉弄眼,“这是官方发糖还是搞事情?李教授够前卫啊!”许晚的身体却在一瞬间绷紧了,
像一根骤然拉满的弓弦。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摊开的笔记本纸页里,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边界探索”?突破物理距离?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尖刺,扎在她敏感的神经末梢上。
一股冰冷的麻意从脊椎底部迅速窜升,让她几乎想立刻起身逃离这个教室。
她几乎是本能地低下头,视线慌乱地在桌面上扫过,
不敢去看周围那些正在兴奋寻找搭档的同学。心跳得又急又重,擂鼓般撞击着耳膜。
就在这时,一个清晰而沉稳的声音在她斜前方不远处响起,不大,
却奇异地穿透了教室里的嘈杂。“许晚同学。”许晚猛地抬起头。
林屿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前排的座位旁。他微微侧着身,一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正看着她。他换了一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衬得肤色更显干净。脸上没有特别热络的笑容,
眼神平静,甚至带着点研究课题般的纯粹认真。“我们一组?”他问,
语气自然得如同在讨论一道习题。周围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几道好奇或探究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周柠在旁边激动地倒抽了一口气,
用口型无声地尖叫:“我去!”许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林屿,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肩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却让她觉得那距离感更加清晰。
他站的位置,不多不少,正好隔开了一个课桌的宽度。那精确的“1.2米”?
她混乱的思绪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数字。拒绝的念头在舌尖翻滚。她可以找周柠,
或者其他任何看起来更无害的同学。但“安全距离”理论实践者林屿主动的邀请,
本身就像是对她内心深处那个“负距离”理论的某种巨大嘲讽和挑战。
一种近乎自虐的冲动攫住了她。“……好。”一个单音节从她干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轻得几乎听不见。林屿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嗯。那课后再具体讨论实验步骤。”说完,他转身,步履平稳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项再平常不过的组队流程。直到他坐下,
许晚才感到那股死死攥住她心脏的冰冷压力稍稍松动了一些,留下一种虚脱般的疲惫感。
她低头看着笔记本上被自己掐出的那几个深深凹陷的印痕,指尖还在微微颤抖。“行啊许晚!
”周柠凑过来,一脸惊叹,“深藏不露啊!这就把‘镇系之宝’拿下了?
近距离观察‘1.2米’理论实践现场!记得给我第一手资料!”许晚没有回应,
只是默默地把被掐皱的那页笔记撕了下来,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里。纸团硌着掌心,
带来一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感。几天后的下午,阳光晴好。按照约定的“实验步骤”,
许晚和林屿来到了图书馆后面一处相对僻静的小花园。这里有几张长椅,
被几丛开得正盛的紫叶小檗半包围着,形成一个个小小的私密空间。
空气里浮动着草木的清香。两人在一条长椅的两端坐下。中间隔开的距离,
足够再坐下一个成年人。许晚坐得笔直,脊背僵硬得像一块木板。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她强迫自己拿出记录本和笔,
目光死死盯着纸页,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开始吧。”林屿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平静无波。他也拿出了记录本,姿态看起来比许晚放松许多,但眼神专注,
带着任务执行者的专业感。“第一阶段:基线距离。记录当前生理、心理感受。
”林屿公事公办地念着实验要求。许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跳,
在记录本上写下:“距离:约1.5米。生理:心跳略快(约90bpm),指尖微凉。
心理:轻微紧张,可控。”写完后,她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林屿的方向。
他正低头专注地写着什么,侧脸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轮廓分明。
“第二阶段:缩短距离至1米。”林屿再次开口,同时,他自己率先站了起来。
许晚的心猛地一提。她看着林屿,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
似乎在精确地丈量着。然后,他迈了一步,动作利落,重新在长椅上坐下。这一次,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大约一米。空间感瞬间被压缩。
许晚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卫衣上残留的、极淡的洗衣粉的味道,一种干净又清冽的气息。
这气息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她紧绷的神经。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抗拒感猛地从心底涌起,如同冰面下汹涌的暗流。
她几乎是立刻、本能地向长椅的另一端又挪了一小段距离,
试图重新拉开那被强行缩短的间隔。她这个微小却意图明显的动作,被林屿清晰地捕捉到了。
他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了许晚脸上。那眼神里没有责备,没有惊讶,
只有一种纯粹的、冷静的观察,如同研究员看着实验动物在笼中的应激反应。“你在逃避。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轻易地剖开了许晚试图掩饰的意图。
许晚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一半是窘迫,一半是被看穿后的恼火。她猛地抬起头,
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尖:“我没有!我只是……在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
”她握紧了手中的笔,指节用力到发白,“而且,林同学,
你似乎忘了实验的前提——‘确保双方舒适’!你的‘1.2米’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