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昊离开后,林婉儿在原地站了许久。
竹林中的风穿过叶片,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语着什么秘密。她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秦昊与蒙面人的交手,那绝非寻常的比武切磋。更让她在意的是秦昊最后那句话——“我们是同一种人”。
她究竟是什么人?失去记忆前的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
“小师妹?你怎么在这儿?”柳如烟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林婉儿的思绪。
林婉儿转身,看见二师姐站在不远处,眼中带着审视的光芒。
“我...我来练剑。”她小声回答。
柳如烟轻笑一声,缓步走近,“一个人在这荒僻的地方练剑?还真是刻苦呢。”她的目光扫过四周,“刚才有没有看见大师兄?我好像听见这边有动静。”
林婉儿心跳加速,但面上保持平静,“没有看见大师兄。可能是什么小动物弄出的声响吧。”
柳如烟眯起眼睛,似乎不太相信,但也没再追问。“既然没看见就算了。对了,下个月就是宗门小比,你可要好好准备,别再给师父丢脸了。”
这话说得轻巧,却像一根针扎进林婉儿心里。她低下头,“谢谢二师姐提醒,我会努力的。”
柳如烟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前又补充道:“后山竹林毕竟偏僻,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少来为妙。万一遇上什么危险,可就不好了。”
望着柳如烟远去的背影,林婉儿握紧了手中的木剑。二师姐的话听起来是关心,实则暗含警告。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林婉儿敏锐地察觉到宗门内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师兄师姐们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连一向对她爱答不理的四师兄赵乾都主动找她搭话。
“小师妹,听说你最近剑法进步很大啊。”练剑间隙,赵乾状似无意地走到她身边。
林婉儿谨慎地回答:“四师兄过奖了,我只是比之前熟练了一点。”
“是吗?”赵乾挑眉,“可我听说有人看见你在后山练剑,那剑势可不像是刚入门三个月的样子。”
林婉儿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可能是看错了吧。后山那么偏僻,谁会去那儿呢?”
赵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是。不过小师妹,宗门里人多眼杂,你还是小心些为好。有些人啊,就见不得别人好。”
这话说得含糊,却让林婉儿更加警惕。看来,她与大师兄的秘密练剑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更让她不安的是,秦昊的态度也变得若即若离。在公开场合,他依然对她冷淡疏离,仿佛那一个月的秘密指导从未发生过。但偶尔,她会捕捉到他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
这天傍晚,林婉儿正在房里研读剑谱,忽然听见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三师兄陆明轩。
“三师兄?有什么事吗?”她惊讶地问。
陆明轩笑着晃了手中的食盒,“给你带了些点心。听说你最近练功刻苦,可别累坏了身子。”
这太不寻常了。陆明轩虽然平时对她还算友善,但从未如此殷勤。
林婉儿谨慎地接过食盒,“谢谢三师兄。”
陆明轩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倚在门框上,状似随意地问道:“小师妹,你觉得大师兄这人怎么样?”
林婉儿心跳漏了一拍,“大师兄...很厉害,对大家要求严格,是为我们好。”
“就这些?”陆明轩挑眉,“我听说他最近对你颇为关照啊。”
果然是为了这个。林婉儿垂下眼帘,“大师兄只是不希望我在宗门小比上丢脸而已。”
陆明轩轻笑一声,“也是。不过小师妹,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大师兄身份特殊,与他走得太近未必是好事。宗门里...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复杂关系。”
林婉儿抬起头,直视陆明轩的眼睛,“三师兄是什么意思?”
陆明轩却后退一步,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没什么,就是提醒你一下。好了,不打扰你了,记得吃点心。”
送走陆明轩后,林婉儿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舒一口气。宗门里的暗流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每个人似乎都在试探什么,谋划什么。
她打开食盒,里面是精致的桂花糕。但经历过刚才的对话,她已经没了胃口。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林婉儿警觉地走到窗边,只见一道黑影迅速掠过,消失在夜色中。
她心中一惊,连忙检查房间,终于在窗台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纸团。展开一看,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小心身边的人。——知情人”
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写就。林婉儿的心跳加速。这个“知情人”是谁?为什么要警告她?“身边的人”又指的是谁?
那一夜,林婉儿辗转难眠。宗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而她这个失去记忆的“小师妹”,又在这场暗流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第二天清晨,林婉儿照常来到后山竹林。出乎意料的是,秦昊已经等在那里了。
“大师兄。”她恭敬地行礼。
秦昊转过身,眼中带着少有的凝重,“昨天有人去找你了?”
林婉儿一愣,随即明白他指的是陆明轩,“是的,三师兄送来一些点心。”
“他说了什么?”秦昊追问。
林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他问我觉得大师兄怎么样,还说...与大师兄走得太近未必是好事。”
秦昊冷笑一声,“果然如此。”他看向林婉儿,“你还相信我吗?”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林婉儿沉默片刻,轻声道:“我相信大师兄没有害我之心。”
秦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很聪明,比他们想象的要聪明得多。”他走近几步,“宗门小比在即,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婉儿摇头。
“小比不仅是弟子间的比武,更关系到资源的分配和地位的排序。”秦昊语气严肃,“更重要的是,今年小比的前三名将获得进入藏经阁三层的资格。”
藏经阁三层!林婉儿心中一震。那是存放青云宗最高深武功秘籍的地方,寻常弟子根本无缘得见。
“很多人会不择手段地争取这个机会。”秦昊直视着她的眼睛,“包括你身边的人。”
林婉儿想起昨晚的纸条警告,不禁问道:“大师兄知道是谁在暗中窥视吗?”
秦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宗门里谁最不希望看到你进步?”
这个问题让林婉儿陷入沉思。表面上,似乎每个人对她都还算友善。但细细想来,二师姐柳如烟总是话中有话;三师兄陆明轩看似亲切实则疏离;四师兄赵乾更是明摆着看不起她...
“我不知道。”她最终老实回答。
秦昊轻轻摇头,“有时候,最危险的敌人不是那些明着与你作对的人,而是那些表面上对你笑脸相迎的人。”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接下来的训练会很辛苦,你愿意相信我吗?”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眼神中有着罕见的真诚。林婉儿看着这双眼睛,忽然下定了决心。
“我愿意相信大师兄。”
秦昊嘴角微微上扬,“好。那从今天起,我会教你真正的剑法——不只是青云宗的剑法。”
接下来的训练果然如秦昊所说,异常艰苦。他不再局限于青云剑法,而是教了她许多诡异莫测的剑招。令两人都惊讶的是,林婉儿学这些剑招的速度甚至比学青云剑法还要快,仿佛她天生就会一般。
“你以前一定练过剑。”一次训练结束后,秦昊肯定地说,“而且不是普通的剑法。”
林婉儿茫然地看着手中的剑,“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秦昊沉吟片刻,“或许宗门小比会是一个契机。在压力之下,有时候被封存的记忆会苏醒。”
就在这时,林婉儿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一些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漫天火光、刀剑相交的声音、一个女子凄厉的呼喊...
“怎么了?”秦昊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我...我看到了一些片段...”林婉儿脸色苍白,“好像是一场厮杀...”
秦昊眼神一凝,“还记得什么细节吗?”
林婉儿努力回想,却只觉得头痛欲裂,“不行...想不起来了...”
秦昊若有所思,“没关系,不要强迫自己。时候到了,自然会想起来的。”
他递给她一个小瓷瓶,“这是安神丹,晚上睡前服用,有助于稳定心神。”
林婉儿接过药瓶,心中涌起一丝暖意,“谢谢大师兄。”
秦昊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少女,忽然问道:“婉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身边的人都在欺骗你,你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林婉儿愣住了。她思考良久,才轻声道:“那我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没有人能再欺骗我。”
秦昊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很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接下来的日子,林婉儿更加刻苦地练剑。她不再隐藏自己的进步,而是有意无意地在人前展示出越来越纯熟的剑法。
果然,这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小师妹,进步神速啊!”一次公开练剑后,柳如烟笑着走过来,眼中却毫无笑意,“是不是有什么高人指点啊?”
林婉儿谦逊地低头,“只是按照大师兄的指导勤加练习而已。”
“大师兄的指导?”柳如烟挑眉,“大师兄可是很少亲自指导弟子的。小师妹真是好福气。”
这话中的酸意几乎掩饰不住。林婉儿心中明了,二师姐对大师兄有意,这是把她当成假想敌了。
更让她意外的是,连一向对她不闻不问的宗主都特意召见了她。
“听说你最近进步很大。”青云宗宗主凌云真人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带着审视。
“弟子愚钝,只是不敢懈怠。”林婉儿恭敬回答。
凌云真人微微颔首,“勤能补拙是好事。宗门小比在即,好好表现,不要辜负你大师兄的一片苦心。”
这话中有话,林婉儿却不敢多问,只能应声称是。
从宗主处出来后,林婉儿心事重重。连宗主都知道了大师兄指导她的事?这是大师兄自己说的,还是另有其人?
夜幕降临,林婉儿服下秦昊给的安神丹,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又看到了那些模糊的画面:火光冲天,刀剑碰撞,一个身影在人群中奋力厮杀...那身影如此熟悉,仿佛就是她自己...
“不要!”她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透了衣衫。
窗外月光如水,一片寂静。林婉儿喘着气,努力平复心跳。那些梦中的画面如此真实,难道是她失去的记忆正在苏醒?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有人!
她悄无声息地移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月光下,一个黑影正快速穿过庭院,向宗门深处掠去。
更让她惊讶的是,不久后,又有一个身影悄然跟上。后者身形熟悉,似乎是...
大师兄秦昊!
林婉儿的心跳加速。这么晚了,大师兄要去哪里?前面那个黑影又是谁?
犹豫片刻,她决定跟上去看个究竟。迅速换上深色衣物,她悄无声息地溜出房间,远远跟在两人身后。
前面的黑影速度极快,对宗门地形十分熟悉,几个起落就来到了后山禁地附近。令林婉儿惊讶的是,秦昊并没有继续跟踪,而是藏身在一块巨石后,似乎在等待什么。
更令人意外的是,不久后,又一个身影出现了——竟然是三师兄陆明轩!
陆明轩与那黑影低声交谈了几句,由于距离太远,林婉儿听不清内容。但她清楚地看到,陆明轩递给对方一个小包裹。
就在这时,秦昊突然现身,“三师弟,这么晚了,在这里做什么?”
陆明轩显然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镇定,“大师兄不也在这里吗?我睡不着,出来走走而已。”
秦昊冷笑,“散步需要到禁地附近?还需要与人秘密会面?”
那个黑影见势不妙,迅速向山林深处遁去。秦昊似乎早有准备,手中一枚石子弹出,正中对方腿弯。黑影踉跄一下,速度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剑光突然从暗处袭来,直指秦昊后心!这一剑来得悄无声息,狠辣无比。
“大师兄小心!”林婉儿失声惊呼,同时不假思索地拔出随身短剑,挡在秦昊身后。
“铛”的一声,两剑相交,林婉儿被震得手臂发麻,连退数步。
袭击者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插手,愣了一下。就这一瞬间的迟疑,秦昊已经转身,剑如游龙直取对方面门。
袭击者急忙后退,面巾却被剑风扫落。月光下,露出一张让林婉儿难以置信的脸——
竟然是四师兄赵乾!
“四师弟?”秦昊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是你。”
赵乾见身份暴露,也不伪装了,冷笑道:“大师兄真是好算计,连小师妹都成了你的棋子。”
林婉儿愣住了。棋子?什么意思?
秦昊却不解释,剑指赵乾,“说吧,谁指使你的?那些失踪的秘籍是不是你们偷的?”
赵乾哈哈大笑,“大师兄以为赢定了吗?”他突然吹了一声口哨。
顿时,从暗处又闪出三个黑衣人,将秦昊和林婉儿围在中间。
“小师妹,现在你看到大师兄的真面目了?”赵乾讥讽道,“他早就怀疑宗门内有内奸,故意用你做饵引我们现身呢。”
林婉儿心中一颤,看向秦昊。所以那些单独指导,那些特殊关照,都只是为了利用她?
秦昊面色不变,“婉儿,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相信我,等下我会告诉你一切。”
他的眼神依然真诚,让林婉儿不由自主地点头,“我相信大师兄。”
赵乾嗤笑,“真是天真!既然如此,就别怪师兄们心狠了!”
话音未落,四个黑衣人同时出手,剑光如网向两人罩来。
秦昊一把将林婉儿拉到身后,“跟紧我!”他的剑突然爆发出惊人气势,竟以一敌四不落下风。
林婉儿也挥剑相助。令她惊讶的是,那些秦昊私下教她的诡异剑招此刻派上了用场,每每在关键时刻化解危机。
“小师妹果然不简单!”赵乾眼中闪过厉色,“看来留你不得了!”
他突然剑法一变,招招狠辣直取林婉儿要害。秦昊急忙回护,却因此露出破绽,被一个黑衣人划伤了手臂。
“大师兄!”林婉儿惊呼。
“没事!”秦昊咬牙,剑势更加凌厉,“婉儿,还记得我教你的那一招‘流星逐月’吗?”
林婉儿立刻会意。那是秦昊教她的最诡异的一招,看似守势,实则暗藏杀机。
“就是现在!”秦昊大喝一声。
林婉儿毫不犹豫地使出“流星逐月”。剑光如流星般划过,看似指向一个黑衣人,却在半途突然变向,直取赵乾空门!
赵乾万万没想到她有这一手,仓促间回剑格挡,却慢了一步。林婉儿的剑尖划过他的手腕,鲜血迸溅。
“啊!”赵吃痛松手,长剑落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呼喝声:“什么人敢在禁地闹事?”
是巡夜弟子被打斗声引来了!
赵乾脸色一变,“撤!”四个黑衣人迅速后退,消失在夜色中。
秦昊没有追击,而是拉住林婉儿,“我们也走!”
两人迅速离开现场,来到竹林深处的一个隐蔽山洞。
“大师兄,你的伤...”林婉儿担忧地看着秦昊流血的手臂。
“皮肉伤,不碍事。”秦昊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直视着林婉儿,“现在,你有什么想问的?”
林婉儿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大师兄,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问出一句:
“你一直在利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