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从尸海来为我庆生，亦为我送葬》（沈薇林牧）精彩小说目录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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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浸透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土墙，沈薇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如弦。床上林牧的呼吸声均匀绵长，完美地模仿着沉睡，但她知道，那双眼睛在黑暗里是睁着的，冰冷的评估从未停止。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伴随着心脏狂跳的轰鸣。
她不能坐以待毙。
记忆的碎片在极度的恐惧中猛地拼凑起来——刚逃到村里时，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受伤感染，老村医曾熬过一些强效的草药镇静剂，据说能放倒一头不肯配合治疗的骡子。后来秩序稍稳，这东西太危险，就被收了起来，藏在了……藏在了村食堂角落那个落满灰尘的旧药柜最底层，和一些过期的消炎药混在一起。
几乎没人记得了。但她因为帮忙整理过物资，偶然瞥见过那个贴着褪色手写标签的褐色小瓶。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冻僵的脑海里逐渐成形。
天光微熹，第一缕灰白的光线刚刚透过木板的缝隙渗入谷仓，沈薇就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她发出一点模糊的呓语，像是刚睡醒，然后揉着眼睛，极其“自然”地站起身。她不敢去看床的方向，径直走向门口，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沙哑和困倦：“……我去帮薛婆婆准备早饭。”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呼吸频率都没有变。
她拉开门，清晨凛冽潮湿的空气涌入，带着浓重的腐叶和泥土气味，她深吸一口，压下喉咙口的痉挛，快步走了出去。
村子正在苏醒。零星几个早起的村民裹着破旧的棉袄，缩着脖子在空地上点燃一小簇篝火，烧着热水。看到她，都露出善意甚至带着些祝福的笑容。
沈薇强迫自己扯动嘴角，点了点头，脚步不停，径直走向村中央的食堂——那个由以前祠堂改建的大屋子。
薛婆婆和几个妇人已经在里面忙碌，大锅里熬着稀薄的野菜杂粮粥，几乎能数清里面有几粒米。
“薇薇？怎么这么早？”薛婆婆有些惊讶，随即恍然，脸上堆起促狭的笑，“哟，新娘子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薇脸上腾起一阵热，这次不是伪装。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他、他还睡着，我……我来帮忙。”
妇人们发出善意的低笑。
沈薇走到灶台边，接过薛婆婆手里的木勺，机械地搅动着锅里的粥。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墙角那个积灰的旧药柜。
心跳如鼓。
机会只有一次。
她趁薛婆婆转身去拿碗的间隙，假装被烟呛到，弯腰咳嗽着快步走到药柜旁，用身体挡住可能投来的视线，颤抖的手飞快地拉开最底层的抽屉。
灰尘扑面而来。她屏住呼吸，手指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急切地摸索。
碰到了！
那个冰凉的小褐瓶。
她一把攥住，塞进袖口，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然后迅速合上抽屉，若无其事地走回锅边，继续搅拌。
“怎么了？没事吧？”薛婆婆关切地问。
“没……没事，呛了一下。”沈薇的声音有点发虚。
粥熬好了，寡淡的米汤盛到一个个缺口的碗里。村民们陆续进来，沉默地领取自己那份。
沈薇看着属于她和林牧的那两碗粥被放在一边，袖口里的药瓶硌着她的皮肤，像一块冰。
林牧来了。他换上了村民给的旧衣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和每个遇到的人点头打招呼，自然无比地走到沈薇身边，很轻地揽了一下她的腰。
“起这么早？”他低声问，语气亲昵。
沈薇身体一僵，几乎要弹开。她强迫自己放松，抬起头，挤出一个苍白但努力甜蜜的笑：“嗯……给你盛粥。”
她转身，端起那两碗粥，背对着他。用身体挡住动作，指甲迅速抠开药瓶的蜡封，将里面几乎无味的透明液体，尽数倾入其中一碗里。手指抖得厉害，差点洒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将下了药的那碗递给他，自己端起另一碗。
“小心烫。”她说，不敢看他的眼睛。
林牧接过，笑了笑，吹了吹气，然后很自然地喝了一大口。
沈薇的心跳停了一瞬。
他咀嚼着几乎不存在的米粒，咽了下去，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在和旁边的一个老汉闲聊路上的见闻。
沈薇食不知味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粥，眼角的余光死死锁着他。
一口，两口……
他喝得很快，几乎见底。
然后，他的话音顿了顿，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怎么了？”沈薇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问。
“没什么……”他晃了晃头，试图驱散那股突如其来的沉重倦意，“可能……昨晚没睡好……”
话还没说完，他身体猛地一晃，手里的碗“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试图抓住什么，但手指徒劳地在空中划了几下，眼神迅速涣散，整个人软软地向前倒去。
“砰！”
沉重的身体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食堂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愕地看了过来。
“林牧？！”沈薇扑过去，声音带着哭腔，表演得天衣无缝，“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快！扶他回去休息！”薛婆婆急忙指挥两个年轻后生，“怕是累狠了，又刚吃饱，厥过去了！”
沈薇帮着把不省人事的林牧架回谷仓。村民们担忧地围过来，又被她以“需要安静休息”为由劝了出去。
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沈薇脸上所有的惊慌和脆弱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瘫软如泥的男人，眼神冷得骇人。
她飞快地行动起来，找出之前藏起来的粗麻绳，用尽全身力气将他的手脚牢牢捆死，打了无数个死结。最后甚至找来一块破布，勒住了他的嘴。
做完这一切，她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
药效不会太久。
她站起身，找到那瓶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醋——那是村里最后一点酸性液体了——拧开盖子，对准林牧的脸，狠狠泼了上去！
“呃——！”
刺鼻的酸味和强烈的**让地上的人猛地抽搐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眼皮剧烈颤抖着，艰难地睁开。
迷茫只有一瞬。
当他看清站在面前、眼神冰冷俯视着他的沈薇，以及自己身上捆绑结实的绳索时，涣散的目光瞬间聚焦，变得锐利而阴沉。
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剥落得干干净净。
他挣扎了一下，发现绳索的牢固程度超乎想象，于是不再白费力气。他抬起头，看向沈薇，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扭曲的、冰冷的弧度。
那眼神，不再是深情的恋人，而是落入陷阱的猎人，冷静得可怕。
沈薇的心脏被那眼神刺得生疼。她蹲下身，捡起地上那把卷了刃的匕首，冰冷的金属贴在他的脸颊上。
她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自己都陌生的冷静和绝望：“‘人类清除计划’……‘精准人口削减’……林牧，告诉我，那是什么？”
“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匕首的钝刃微微陷进他的皮肤。
林牧盯着她，眼睛里的冰冷渐渐渗出一丝嘲讽。他动了动被勒住的嘴，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
沈薇犹豫了一下，极度警惕地，稍微松开了他嘴里的布条，匕首却更紧地抵着他的咽喉。
“说。”
林牧咳出一口带着醋味的唾沫，抬起眼。那双曾经盛满温柔爱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裸的、毫无温度的审视。
他笑了，声音嘶哑，却清晰无比：
“看来……我的薇薇，比任务报告里写的，要聪明一点。”
冰冷的匕首紧贴着林牧的咽喉，压出一道细微的红痕。
他那句带着嘲讽的“聪明一点”像淬毒的冰锥，彻底凿穿了沈薇心底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幻象。
任务报告。他早就知道她会在这里。一切都不是巧合，不是奇迹，是冷冰冰的任务流程。
“为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握着匕首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毁灭的愤怒和绝望，“我们三年……那三年，算什么？！”
林牧喉结在她刀锋下滚动了一下，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甚至带着点玩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