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舟失忆了。有些警惕的问我是谁。本着毁他道心的恶意,
我笑眯眯回道:「我是你妻子啊。」他不信,但我对他了如指掌,他喜欢深色,爱喝浓茶,
每日辰时练剑。宿敌千年,他后背几颗痣我都一清二楚。他不得不信,
并迅速接受了这个设定。只是……「爱妻如命」是谁给的人设?怎么我演不下去稍稍动怒,
他就一撩衣摆跪下了?!还用唇舌百般取悦……沈知舟,你的傲骨呢?!
1我与沈知舟不共戴天势不两立。到底是如何敌对的,修仙太多岁月,还真是记不清了。
只记得我俩向来不对付,互相很是看不惯。我纯阴,他纯阳,曾经还被人编排过。
但我俩打得凶,渐渐也没人敢说那种不知死活的话了。我俩道场都在东方,
门下弟子偶有龃龉。摩擦个千年摩擦个大的,我俩身为道祖,出面打一架了事。
双方弟子热切的目光中,我与他立在空中互相打量寻找破绽。平心而论,沈知舟生得极好。
剑眉如墨斜飞入鬓,一双眸子黑得纯粹,在浓密睫羽的掩映下,似寒潭映星,深邃冷冽。
鼻梁高挺如峰,唇线薄而利,抿起时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肃杀。他若是肯笑一笑,
必是朗月清风般的翩翩君子。可惜通身气质太沉,显出几分不近人情的冷意,
黑色道袍穿在身上,更有巍峨高山般迫人的威势。我被他盯得心惊。此番较量,
不知是输是赢。他雷系天灵根,主修无情道,而我混沌五灵根,主修逍遥道。
他上天入地一剑而已,我旁门左道无所不通。对峙许久,沈知舟一剑挥过来。我足尖轻点,
身形如流云般飘然后退,凌波仙子亲传的凌波微步施展开,
他那一剑浩荡剑气竟连我衣角都没沾到。「第一招。」我竖起一根手指,
袖中阵盘已悄然落地。霎时间迷雾四起,杀机暗藏。沈知舟冷笑一声:「徐方的迷魂阵?
旁门左......」话未说完,阵中突然窜出三道血煞剑气,
正是徐方当年改良过的三才绝命阵。他仓促格挡,衣袖还是被划开一道口子。「铮!」
我取出钩月琵琶,十指如飞。魔音忽起,如泣如诉,司觅烟的断魂曲在阵中回荡,
专门针对剑修澄明道心。沈知舟身形微滞,额头渗出细汗。「第二招。」我又竖起一根手指,
趁他心神震荡时甩出七十二张符箓。轰轰轰!公孙掣的暴音符铺天盖地,云层轰然荡开。
沈知舟终于变了脸色,剑舞如虹,却还是被一道符箓擦过脸颊,留下一道焦痕。「如何?」
我负手而立,腰间挂着丹修的药囊,袖里藏着器修的暗弩,靴底还贴着符宗的破空符。
「沈剑尊可还觉得这些都是旁门左道?」他抹去脸上血痕,突然笑了:「有意思。」
剑势陡然一变,竟化出万千剑影。我心头一凛急忙掐诀,傀儡宗的金蝉脱壳堪堪使出,
原地留下的替身木偶已被剑气绞得粉碎。「第三招该我了。」沈知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我猛然后仰,一道剑光擦着鼻尖掠过。正要反击,却发现腰间药囊,
袖中暗弩不知何时已被剑气挑断系带。「你......」「杂而不精。」他剑尖轻挑,
我最后一枚符箓在空中碎成两半,「但确实......」长剑指向我时,
他嘴角微扬:「够恶心的。」「你输了。」他淡淡道。我歪头笑笑:「沈剑尊不妨看看脚下。
」他低头,只见七枚透骨钉悬空而立,不知何时已钉住他衣摆,
每枚钉尾都连着近乎透明的天蚕丝,正是唐门最阴毒的七星锁魂。「平手?」
我眨眨眼:「或者同归于尽?」沈知舟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收剑入鞘,他转身时,
我分明看见他嘴角抽了抽:「付云浅,你这些手段真是......」「恶心?」我接话。
「......有趣。」他踏剑而去的身影渐远,我这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收起满地零碎时,手指都在微微发抖,方才若他那一剑再进半寸,
或者我没能及时布下暗器......清风拂过,吹散满天符纸残阵。
我望着云海中那道远去的剑光,突然笑出声来。他的剑碰不到我,我的手段困不住他,
倒也应了那句老话,一力降十会,十会戏一力。只是这战后损失太严重,
我算来算去悲从中来。阵盘破损了,琴给劈烂了,符箓也见底了,
身上法衣也被剑势划出大大小小的破洞。自从当了老祖,几时这般狼狈?修养还没千年,
门下那些兔崽子又惹事,闹得还挺大。交涉变成骂战,之后我俩又出场。我真的烦不胜扰,
打一次法宝损坏一批,修的还赶不上坏的。反复几次,我看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损坏法宝,
心疼的滴血。双方都是仙尊境,打起来地动山摇劳民伤财。我不知道他如何,
反正我是快打不起了。清越宫发展到现在不容易,我散修出身,一路何等艰难终于飞升。
没有好功法在上界如最底层的蝼蚁,人人不屑。是我到处偷师,习百家之长,
好不容易在上界站稳脚跟。费尽千辛万苦,这才占据一片道场,传我道统。我容易吗?
我不容易。天道待我苦矣!噫!吁!嚱!「师父,别念了……」「诶……子臻,
还是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方法,这死对头不死,我心难安。」徐子臻一边给我打扇,
一边凑过来出谋划策。嘀嘀咕咕许久,我俩对视一眼,双双露出个龌龊的笑来。
2仙尊境的修士,身外化身千千万,杀了他,还会有下一个沈知舟。但无情道有个致命缺点,
不能动情。只要让他动情毁他道基,万千化身也不过一起走向末路。
我不是第一个妄图让他动情的。东极剑尊生得如霜如月,又淡漠疏离克制禁欲,
这样的俊郎君,谁不想春宵一度?更别说仙元至刚至烈,那可是数万年的元阳。
哪个女修不眼馋,只不过全都铩羽而归。无情道不近女色不通情爱,纯属媚眼抛给瞎子看。
想用强的不是没有,但决意剑法不是闹着玩的。敢下药捅死你,敢埋伏捅死你,道心之坚,
这么多年,元阳硬是半点没泄。软硬都不吃,棘手啊……好在我最近得了个新功法。
我本体稳坐清越池,捏了个真仙境化身,混进明魄宗习了一项秘法。
此法可以随意查看他人记忆而无任何不适。甚至删减一段,封印一段。只要手法得当,
把沈知舟修仙的记忆封存……别管他如何铁石心肠,年幼时总是好对付的吧?
子臻在我授意下,闹了个天翻地覆,沈知舟又提剑出来了。他只与我对视一眼,便紧追不舍。
我一路且战且退,在云层遮掩下,将他引入幻阵。云雾化成我的样貌,四面八方同时出手。
我会多少种秘法,便变幻出多少个我,虽只是幻术,但他挨个劈下去,也够把他累个半死。
我耐心等了百年,他剑势依旧凌厉,可神魂早已疲惫不堪。清音阵阵勾魂摄魄,
我隐蔽身形瞬移至他身后,手指轻轻搭在他颞穴。飞剑迅速袭来,被防御法宝挡下。
他转身紧紧攥着我的手腕,看过来的眼神极锐,脖颈上又给我架上了利剑。
「没事的……好好睡一觉,没事的……」唇瓣轻启,口中迷烟朝他面上吐出,他恍惚一瞬,
便被我钻了空子,神念直逼祖窍。他摇头挣了挣,随后直直倒进我怀里。「下作,
怎么往胸口倒呢。」我随手给了他俩耳光,趁他昏睡,将他修仙的记忆尽数封存。
3沈知舟醒来戒备的盯着我,眉头紧皱周身泛着冷意。我心里正嘀咕他到底有没有失忆,
便听他问:「你是谁?」真失忆了,不愧是我。我笑眯眯回道:「我是你的发妻啊,
你刚刚撞到了头,还疼不疼?」手刚要伸过去,被他挡开:「胡说,沈某从未有妻。」
我捂着胸口一副西子捧心状:「你我成亲已有两年,从来恩爱,夫君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他四处打量,这里被我用幻术搭建出了一处民宅。仿着他的爱好搭建,院中除了我爱的花草,
还有一处他练剑的地方,一侧巨石是全是道道剑痕。他抚摸着剑痕,有三分信了。
而后便被我哄着坐下吃饭,他爱喝烈酒,又不贪杯,席上云浅倒了半盅。他口味清淡,
饭菜多是竹笋鱼肉等物。可怜我几万年没下过厨,味道并不好。
他动了几筷子:「平时是你下厨?」我咬唇羞恼:「若不是看你受伤,谁要给你下厨。」
沈知舟眉结渐松,他总是试探,我总是滴水不漏。敌对数千年,我对他了如指掌,
连他背上几颗小痣都一清二楚。「我信你,其实见你第一面,我便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我对你应是有十足的爱意。」这个……我悄悄目移,那怕是十足的杀意……之后的日子,
饭菜都是他来做,同我捏的假人交涉几番,而后采买蔬果。看他毫不生疑,我勾唇轻笑,
我的幻阵可越来越拟真了。「云浅,今日吃清蒸鲈鱼可好?」我打了个激灵,
露出个完美无缺的笑:「好啊,夫君做的都好吃。」等他入了厨房,我差点吐出来。
自从他坚信我们是夫妻,便对我百般呵护,什么「云浅」「娘子」叫得我头皮发麻。
这一次牺牲不可谓不大,但一想到他道心破碎任我鱼肉的场面,还是要忍一忍的。晚间,
我拽着他的衣袖晃来晃去的撒娇,他一叠声的:「还未恢复记忆,不可孟浪。」
便端着烛火去了书房。我懒懒躺回床上打了个哈欠,我就知道,
沈知舟此人守礼到迂腐的地步,怎么可能真和我睡同一张床。就是看他为难的模样有趣,
总想逗逗他。往常眉眼俱是冷意的东极剑尊,此时露出局促的羞意,真是有意思。
4时日渐长,他的道心我每晚都有探查,稳如王八壳。我只能再接再厉,牵手,撒娇,
就差往他怀里钻了,那该死的道心稳固如初。难道……他不喜欢我这样的?我对镜自照,
桃花眼潋滟,轻轻一笑无上风情。衣服是有些严实,但让我牺牲那么大我又有些不情愿。
不如换别人上,不是都说妻不如妾?于是这天一位清纯柔弱的女子,脚底一绊扑向了他。
他迅速后退,那美人摔得结结实实。我躲在暗处心疼坏了,那傀儡也是上好材料制成的啊。
晚上我给她重新捏脸,张扬明媚一袭红衣。结果又是不成。我反反复复试了好多次,
他不管不问抬腿就走。难道是傀儡终究是傀儡,缺少神韵?我勾住她的下巴,
她柔柔朝我露出个如泣如诉的模样,我只感觉心都要化了。我做的傀儡绝对没问题。
难道是他有问题?莫不是好男色?好男色好办,我将徐子臻叫了过来,勒令他换了几身衣服,
终于有一款入眼。这缥缈白衣,这紧窄腰身,这清俊如玉的小模样。
我摸着下巴对他一顿扫视。徐子臻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师父……你要干什么啊?
我可是你亲徒弟……」「亲亲爱徒,为师的一生之敌就靠你了结了。」
于是徐子臻以远房表弟的身份入城,在我家住了下来。沈知舟对他并无排斥,
但也算不上多热络。一天下去还是毫无进展,我又将徐子臻叫过来商量对策。
俩狗头军师凑近嘀咕时,沈知舟忽然推门而入:「饭菜好了,云浅饿了吧。」
我心虚跟子臻对视一眼,又揣摩沈知舟的神色,看样子应该没听多少吧。
饭间徐子臻对我挤眉弄眼,说的是:「沈知舟做饭还挺好吃。」
我瞪了他一眼:「多想想正事!」我俩的眉眼官司沈知舟无知无觉,当晚他却没去书房。
「你家表弟来了,我若睡书房,他还以为你我夫妻不睦。」说着竟朝床榻走来。
脸上的假笑差点维持不住,这……这……「云浅是怎么了,脸色这般差。」
他俯身轻轻抚着我的侧脸,拇指反复摩擦唇角的位置。眸中隐着暗芒,死死盯着我,
看得我背后汗毛直立。「没事啊……只是这些天一个人自在惯了……」「是吗……」
他眸中仍有探究,甚至带着些攻击性。他是不是怀疑了?!之前谈话他听到多少?
拇指重重按上我的唇瓣,反复碾压,是试探……我强忍着被冒犯的不适:「夫君,
你弄疼我了。」说着轻轻躲过,又被他按着下颌掰了回来。他垂下的眼睫轻颤,
手指却更过分,探入进去。「这些天……委屈娘子了。」他缓缓凑近,眸子死死盯着我,
就这样吻上来。背脊窜起一阵又一阵的麻意,被宿敌亲吻,这冲击不可谓不强烈。
我紧紧攥着被单,控制自己的表情动作,强忍着不推开他。一开始只是轻蹭,
后来他竟啃咬起来,含着我的唇瓣轻咬不止。充满了侵略性,像是猛兽在确定猎物的气味。
他似是渴极,汲水一般吸吮着,变幻着角度,越吻越用力。我忍不住挣扎,又被他抱起,
将我按在他腿上埋头亲吻。呼吸明显粗重起来,只觉得攻势愈演愈烈,舌尖甚至想探进来。
我闭紧,他捏着我的后颈轻哄:「云浅,张开,让我进去。」心跳乱成一片,
对上他燃着暗火的眸子,我只觉得危险。「云浅不是说过,你我恩爱夫妻,
怎么亲近一番便如此排斥?」……不就是亲个嘴子吗?!他纯阳之体我怕什么。
我视死如归亲了过去,唔……磕到牙了。「傻云浅……」他轻笑一声,按着我的后颈吻上来,
呼吸滚烫,索求无度。我被他亲得嘴唇都肿了,身上衣服也被揉得乱糟糟。
待我再探查他道心……依旧稳固……沈知舟!!!5当晚他亲过,躺着平复了许久,
终于睡着。我却翻来覆去没有睡意,亲都亲了,一点不动情?这个道心象征性裂两道也好啊。
呜呜呜死狗男人,亲亲抱抱什么都不算的吗?难道只有做那种事才行?再怎么不动心,
破戒则破法。无情道难修就难在这,不可动情不可动欲。他确实也是,什么都淡淡的,
可有可无,很少有东西能影响他的心神。没想到年少时也是如此,少年人的初吻,
怎么也得心乱片刻吧?他半点不当回事,呜呜呜……我瞪着眼睛等到天亮,见他睡醒,
这才闭眼装睡。神识探查下,沈知舟满目柔情,凑过来轻轻亲在我脸上,
又用手捏了捏我的腮肉。等他穿好衣物起身练剑去了,我懵懵坐起身来,摸了摸被亲的侧脸,
没动心还这副作态。沈知舟演技也太好了吧!此后我对他越发不顺眼,他却总找机会索吻。
书房,花树,凡是有点遮掩的地方,他总要抓着我亲一会。揽着腰身按着后颈,
像是要把我吃了,他手劲又大,没有半分逃脱的可能。我忍啊忍,舌根被他吸得发疼,
终于狠狠踩了他一脚。「你弄疼我了!」借此机会我发了好大的脾气,
将他的被褥全丢了出去。沈知舟有些无措,几次想缓和都被我赶了出去。
一想起他毫无动静的道心,再看他贪得无厌的做派,我只想犯呕。气死了气死了。死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