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次次倾倒。手腕从酸到麻,再到失去知觉。她看着酒液,想起血。
终于,酒线稳稳注入白玉杯,恰至七分。
月芜看了一眼。“尚可。”
晚上是琴。
沈知意会鼓。军中战鼓,节奏分明,杀气腾腾。月芜要她学的是琵琶。五指轮拨,欲说还休。
她抱着琵琶,手指粗硬,拨不动那纤细的弦。
“不是用手弹。”月芜按在她肩头,“用这里。”指尖轻点她心口,“把你的恨,你的怨,你的不甘,都缠在弦上。弹出来的是靡靡之音,下面埋着的,是刀。”
沈知意低头看弦。她尝试。音色干涩。
月芜也不急,坐在窗下,自己跟自己下棋。黑白子落在楸木棋盘上,清脆,稳定。
沈知意不停地弹。指尖磨破了,渗出血,沾在弦上。她不管。血和痛让她清醒。
她开始将兵法融入月芜的教导。
走路的步态,是疑兵之计,示弱以骄敌。
斟酒的角度,是测算距离,寻找要害。
琵琶的曲调,是安抚,也是麻痹。
她不再仅仅模仿。她开始拆解,重组。她用谋划一场战役的心思,来谋划一个眼神,一个手势。
月芜落子的手,偶尔会停顿一瞬。目光掠过她流血的手指,掠过她对着镜子调整角度的侧脸,掠过她分析客人身份时在地面上划出的势力图。
这夜,月芜摆了一局残棋。黑白子纠缠,看似白棋已入绝境。
“看看。”她对沈知意说。
沈知意放下琵琶,走过去。她看了片刻,伸手,将一枚白子落在不起眼的角落。
棋局霎时逆转。黑棋大片气被掐断。
月芜盯着棋盘。
她没看沈知意,手指捻着那枚决定胜负的白子,冰凉光滑。
“我似乎……”她声音很低,像自语,“捡到了一块真正的瑰宝。”
棋盘上,黑白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