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沈知遥盯着咖啡杯沿那圈淡淡的口红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柄。
这颜色是顾清欢最爱的“复古正红”,她说涂上它就像给嘴唇穿上了铠甲。“看入神了?
”陆景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她抬眼,他正将方糖一块块放进她的拿铁——三块,
和顾清欢一样。可其实她喝咖啡从来不加糖。“谢谢。”她扯出个笑,
用小勺搅动那片逐渐融化的甜。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金光。
这场景美得像电影截图,如果女主角是顾清欢的话。“下周三是我们认识五周年。
”陆景深忽然说,目光柔软,“我订了那家你一直想去的旋转餐厅。
”她捏着勺子的手指紧了紧。是他和顾清欢认识五周年。他们就是在那里遇见的,她知道,
因为顾清欢的微博发过:“转角遇到爱,在城市的最高点”。“好啊。”她说,
声音轻快得自己都陌生。这就是她和陆景深的关系——一场精心编排的模仿秀。他付钱,
她演戏,片酬是他女朋友的名分和源源不断的资源。各取所需,童叟无欺。
直到她在陆景深书房最底层的抽屉里,发现那枚戒指。不是给她的。
戒圈内刻着“GQH&L”——顾清欢和陆景深。日期是三年前,他们分手前一个月。
“找到了吗?”陆景深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迅速合上抽屉,
转身时已挂上惯有的笑:“没,你说的是哪个文件夹?”他走过来,自然地揽住她的腰,
目光却扫过那个抽屉:“不重要了。晚上想吃什么?”在他俯身想吻她时,她偏过头,
那个吻落在脸颊。“怎么了?”他皱眉。“口红会花。”她说,指尖轻触他的唇,
抹掉那点红色,“复古正红,很难补的。”这一刻,
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她在扮演一个死人。而死人,是不会复活的。那枚戒指像根刺,
扎进她心里。晚上刷朋友圈,看到共同好友晒出和顾清欢的合照——她回国了。照片里,
她涂着裸色唇膏,温柔浅笑。原来她早已不用正红色。沈知遥盯着手机屏幕,
直到陆景深的声音传来:“看什么这么入神?”他凑过来,她下意识锁屏。“没什么,
垃圾广告。”她说。他也没追问,只是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下个月你生日,
想要什么?”“都行。”她盯着窗外漆黑的夜。曾经她渴望他一句真心祝福,
现在只觉得疲惫。这场戏,她演够了。深夜,她起身喝水,听见陆景深在阳台打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但她捕捉到了那个名字——“清欢”。
“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她站在阴影里,冰水顺着喉咙滑下,冷到心底。
第二天清晨,她平静地提出分手。陆景深像听了个拙劣的笑话:“别闹,下周还要见王导,
他说你很有潜力。”看,他连挽留都用的是利益筹码。“我是认真的。
”她把备用钥匙放在桌上,“陆景深,我不演了。”他这才慌了:“因为昨晚的电话?
那是她喝醉了,我和她早就——”“够了。”她打断他,“我不是她。
”“我从来没把你当成她!”“那你为什么总纠正我的口红色号?”她问,
“为什么在我吃辣时皱眉?为什么每次亲密后都背对着我入睡?”他一怔,哑口无言。
“陆景深,你爱的从来都是你想象中回头的顾清欢。”她拉开门,“而现在,
我要去成为我自己了。”关门声不重,却像斩断了一切的利刃。走出大楼时,阳光刺眼。
她掏出湿巾,狠狠擦掉嘴唇上那抹鲜红。再见了,这场持续了三年的独角戏。
2陆景深没来追她。这很合理,毕竟金主从不低头。她拉黑了他所有联系方式,
搬进了闺蜜苏晓闲置的老公寓。第一天晚上,
她对着浴室镜子里素颜的自己看了很久——这三年,她连长相都在无意识地向顾清欢靠拢。
“你得支棱起来啊姐妹!”苏晓一边帮她拆快递一边喊,“内卷卷到替身界了?
你这属于恶性竞争知道吗!”沈知遥被她逗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苏晓扔过来一包纸巾:“哭个屁,明天跟我去工作室,正好缺个策划。
”苏晓开网红孵化公司的,沈知遥原本想拒绝,
但看了眼银行卡余额——陆景深给的副卡早停了,而她自己的存款少得可怜。“行。
”她抹了把脸,“但我得从头学起。”“学什么学,你给陆景深当了三年的‘形象顾问’,
真以为我不知道那些通稿谁写的?”苏晓翻个白眼,“明天九点,别迟到。”第一天上班,
沈知遥在电梯里遇见了江屿。白T恤上沾着颜料,手里拎着三杯咖啡,
看见她时眼睛一亮:“新来的?喝美式吗?多买了一杯。”后来才知道,
这杯“多买的”咖啡他每天都买,就等着遇见对的人。江屿是苏晓合作的插画师,自由散漫,
和陆景深是两种极端。他带她吃路边摊,教她玩滑板,在她加班时默默放个三明治在桌上。
“你这样追女孩太老套了。”某天沈知遥忍不住说。他咧嘴一笑:“管用就行。
”日子一天天过去。某次项目会,沈知遥提出的国风企划被客户盛赞,
对方总监甚至专门来握手:“顾**的创意总是让人眼前一亮。”全场瞬间安静。
苏晓差点跳起来,沈知遥按住她,微笑着纠正:“我姓沈。”那一刻,
心里某个结突然松动了。晚上江屿约她去天台,递给她一罐啤酒:“今天的事,别往心里去。
”“其实挺爽的。”她灌了一大口,“原来离开他,我还能是个人。”江屿看着她,
眼睛在夜色里发亮:“你一直都是。”就在这时,手机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短信:「我在楼下。我们谈谈。」是陆景深。沈知遥走到栏杆边往下看,
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街角,像蛰伏的兽。“要我去打发他吗?”江屿问。她摇头,
直接关机:“不了,让他等。”风吹起她的头发,带着初夏的温热。原来放下一个人,
比想象中容易。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3沈知遥没想到陆景深会找到苏晓的工作室来。
那天下午她正跟拍摄团队核对脚本,一抬头就看见他站在玻璃门外。三个月没见,他瘦了些,
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眼神直直落在她身上。“我去,阴魂不散啊。
”苏晓往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江屿刚从茶水间出来,见状立刻站到她身侧:“需要帮忙吗?
”沈知遥拍拍苏晓的肩,对江屿摇摇头:“没事,你们继续工作。”推门出去时,
能感觉到背后所有同事探究的目光。陆景深伸手想拉她,她后退半步避开。“五分钟。
”她说。他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压下去:“我们找个地方谈。”“就在这儿谈。
”走廊里人来人往,不时有人侧目。陆景深显然不习惯这种场合,眉头微蹙:“你非要这样?
”“你找我有事?”他深吸一口气:“清欢要结婚了。”沈知遥怔住。
这开场白完全出乎意料。“所以?”“所以......”他像是被她的冷漠刺痛,
“我们之间那些误会,是不是该说清楚了?”她几乎要笑出声:“陆景深,
我们之间没有误会。你把我当替身,我图你的资源,银货两讫。
”“我不是——”他猛地提高声音,又强迫自己压低,“我承认一开始是有些混淆,
但现在不一样了。”“哪儿不一样?”她抱着手臂,“是因为你的白月光不要你了,
你才想起我这个备胎?”他的脸色瞬间难看:“沈知遥,别这样说话。”“那该怎么说?
恭喜你终于认清现实?还是感谢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她转身要走,
“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工作忙着呢。”“我失眠了。”他突然说。她脚步一顿。
“你走后的每一天,我都失眠。”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疲惫,
“床头柜里还有你落下的助眠香薰,我试过,没用。”她的心轻轻一颤。
那些她为他调制的香薰,每一个配方都精心调配,就因为他随口说过喜欢雨后青草的味道。
“上周我去见了王导。”他继续说,“他说很遗憾你不能参与新项目,
说你提出的那个城市记忆企划很有灵气。”那是他们吵架最凶的一次。
她说想做一个关于城市记忆的系列,他说太文艺不商业。现在他倒记得了。“陆景深,
”她转身看他,“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我错了。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重如千钧。“我不该把你当成任何人。这三个月,
我每天都在后悔。”他声音低哑,“回家吧,沈知遥。”走廊尽头的窗户投下斜阳,
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心软。
然后她看见他手腕上那条手绳——和顾清欢一模一样的款式。“你上周见过顾清欢?
”她突然问。他明显一愣:“你怎么知道?”“新手绳很衬你。”她微笑,
“不过她都要结婚了,你还戴着情侣款,不太合适吧?”他的表情瞬间僵硬。
“看来你的悔过只持续到她结婚的消息传来。”她轻轻摇头,“回去吧,陆景深。
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转身时,听见他在身后说:“我不会放弃的。”她没回头。
推开玻璃门,江屿立刻递来一杯温水:“还好吗?”“没事。”她接过水杯,指尖有些发颤。
苏晓凑过来小声说:“刚接到通知,顾清欢的婚前派对要我们承办。接不接?
”沈知遥挑眉:“接,为什么不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这次,她要站着把钱挣了。
4顾清欢的婚前派对定在城郊一栋别墅。苏晓把车停稳,扭头看沈知遥:“最后问一次,
你真要进去?”沈知遥降下车窗,初夏的风带着青草香灌进来。远处别墅灯火通明,
隐约能听见笑声。“接都接了,总不能临阵脱逃。”她推门下车,“再说了,
又不是我见不得人。”布置会场时,她能感觉到周围人探究的目光。毕竟在这个圈子里,
谁不知道她是陆景深的前任——还是最像正主的那个。“气球挂左边一点。”她指挥着团队,
一转身,差点撞进某人怀里。陆景深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两杯香槟。三个月不见,
他瘦了些,下颌线更加分明。“聊聊?”他把其中一杯递过来。她没接:“在工作。
”他固执地举着杯子:“就五分钟。”周围同事都在偷瞄,她只好接过酒杯走到露台。
夜风微凉,他脱下西装外套想披在她肩上,她侧身避开。“有什么话快说吧,陆总。
”这个称呼让他眉头微蹙:“你一定要这样叫我?”“不然呢?”她晃着酒杯,“景深?
还是像以前那样叫你阿深?”他沉默片刻:“清欢要结婚了。”“我知道,请柬很漂亮。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向前一步,“我是想说,我和她真的结束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所以呢?你专程来告诉我,你终于恢复单身了?需要我放鞭炮庆祝吗?
”“沈知遥......”他声音低下来,“这三个月我每天都在想你。”“想我什么?
”她抬眼看他,“想我有多像她?还是想我有多听话?”远处传来一阵喧闹,
顾清欢的声音格外清晰:“阿深!你看到我的披肩了吗?”陆景深身体一僵。
她抿了口香槟:“你的白月光在叫你呢。”他站着没动。顾清欢找了过来。
她穿着一条白色长裙,妆容精致,看见沈知遥时笑容僵了一瞬,
随即恢复自然:“知遥也在啊。”她举杯致意:“新婚快乐。”“谢谢。
”顾清欢自然地挽住陆景深的手臂,“阿深,客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陆景深被她拉着转身,却回头看了沈知遥一眼。那眼神复杂,她读不懂,也不想读。
派对进行到一半,沈知遥在后厨核对流程,陆景深又找了过来。“我们还没谈完。”他说。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他拦住她的去路:“那天你说的话我想了很久。是,
我承认一开始是被你的相似性吸引,
但后来......”“后来你爱上的是我和她的不同之处?”她替他把话说完,
“比如我从来不吃辣?比如我其实讨厌下雨天?比如我根本不喜欢看文艺片?
”他怔住:“你从来没说过......”“我说过!”她终于忍不住提高声音,
“我说过无数次我胃不好不能吃辣,你说顾清欢最爱川菜。我说下雨天关节疼,
你说她最喜欢在雨中散步。我说想看动作片,你说她觉得暴力电影很低级!
”后厨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派对的喧闹隐隐传来。
景深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苍白:“我......我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
”她深吸一口气,“因为你从来就没想过要了解真实的我。”就在这时,
顾清欢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阿深,切蛋糕了。”她站在那儿,不知听了多久。
陆景深看看她,又看看沈知遥,第一次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沈知遥侧身从他们中间走过:“去吧,别让你的白月光等急了。”走出后厨时,
她听见顾清欢轻声说:“她变了。”陆景深没有回答。是啊,她变了。因为她终于明白,
爱情从来不是成为谁的影子,而是在对方面前,可以理直气壮地做自己。而这个道理,
陆景深明白得太晚了。5慈善晚宴后,陆景深真的开始“清理”。
他给沈知遥发邮件——因为她拉黑了他所有其他联系方式。
第一封邮件只有一张照片:空荡荡的书架,曾经摆满顾清欢推荐的书籍。
第二封是唱片机的照片,旁边堆着几十张黑胶唱片,都是顾清欢最爱的古典乐。
沈知遥没回复。第三天,他发来一段视频。镜头扫过客厅、卧室、书房,
所有属于顾清欢的痕迹都消失了,连窗帘都换成了她喜欢的浅灰色。苏晓凑过来看:“嚯,
这是要大扫除啊。”沈知遥关掉视频:“无聊。”“说真的,他这次好像挺有诚意。
”苏晓试探地说,“连那辆宝贝车都卖了,就因为顾清欢选的颜色。
”沈知遥继续修图:“他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不是来骚扰前女友。”话虽如此,
当晚她还是梦见了三年前的那个雨天。她刚搬进陆景深家,抱着纸箱站在门口,
他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皱眉说:“把头发留长吧,清欢那样更适合你。
”醒来时凌晨三点,心里堵得难受。她起身倒了杯水,
看见手机屏幕亮着——陆景深又发来邮件。这次不是照片,
而是一段文字:「今天路过那家我们常去的咖啡馆,才发现它三个月前就倒闭了。
老板留了张字条,说城市更新,另觅新址。我想起你总说他们的拿铁太苦,
每次都要加三包糖。而我从来不知道,是因为清欢喜欢苦咖啡,我就以为所有人都该喜欢。
对不起,沈知遥。对不起,为每一个我强迫你接受的“她喜欢”。」她关掉手机,
水杯在手中微微发颤。周末,江屿约她去看展。是个新锐艺术家的装置展,
主题是“破碎与重构”。展厅中央悬挂着成千上万的玻璃碎片,灯光下折射出炫目光芒。
“像不像你的心情?”江屿指着那些碎片。沈知遥笑了:“这么懂我?”“必须的。
”他得意地挑眉,“我可是花了三个月研究你的喜好。”他们在一组摄影作品前停下。
照片里是同一扇窗,从春夏拍到秋冬。“这让我想起你之前提过的城市记忆企划。”江屿说,
“要不要一起做?我画画,你写文案。”心猛地一跳。那个被陆景深否定的企划,
她以为早就遗忘了。“我考虑考虑。”看完展出来,天空飘起细雨。江屿撑开伞,
很自然地倾向她这边。就在这时,她看见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人。陆景深。他没打伞,
就那样站在雨里,手里拎着一个纸袋,浑身湿透。隔着车流,他们的目光相遇。他张了张嘴,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像个迷路的孩子。绿灯亮起,他快步穿过马路朝他们走来。“聊聊?
”他看着她说,完全无视江屿的存在。江屿向前半步,挡在她身前:“她不想聊。
”陆景深终于看向他,眼神冰冷:“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你们之间的事三个月前就结束了。”江屿毫不退让,“现在她和我有约。”雨越下越大,
两个男人在雨中对峙,引得路人侧目。沈知遥拉了拉江屿的衣袖:“走吧。
”陆景深抓住她的手腕:“就五分钟。”他的手很冰,力道却很大。
江屿立刻按住他的手臂:“放开她。”眼看冲突就要升级,
沈知遥用力甩开陆景深的手:“够了!”他们都愣住。沈知遥看着陆景深,
雨水模糊了他的轮廓,却遮不住他眼里的痛苦。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要心软。
然后她看见他手里的纸袋——那家倒闭咖啡馆的logo。原来他是去怀旧的,
怀旧他和顾清欢的旧。“陆景深,”她轻声说,“你冒雨跑来,是为了向我证明你放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