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京北大学礼堂。
沈知意和王薇薇坐在第三排,看着台上西装革履的顾聿深。
此刻的他站在聚光灯下,黑色的定制西装勾勒出挺拔流畅的肩线,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却在喉结处松了半寸,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随性。
“……‘璞玉计划’旨在挖掘新生代设计力量,所有入围作品将由臻爱设计专业团队进行市场评估,”
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种格式化的严谨,“这里需要强调的是,我们不需要天马行空的概念稿,而是能落地、有商业价值的成熟设计。”
台下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王薇薇戳了戳沈知意的胳膊,低声说:“知意,你小叔……不对,顾总也太帅了吧?这气质,这谈吐,简直是小说里走出来的总裁!”
沈知意没说话,目光落在顾聿深露出的腕表上。
是一款定制的手表,银白表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却在表冠处嵌着一枚鸽蛋大小的和田玉籽料。
玉色青白,质地细腻,边缘被雕琢成流云纹样,与金属表身形成刚柔并济的反差。
她认得那料子,去年在她师傅家的藏品室里,曾见过类似的原石。
师傅当时还惋惜地说:“这料子水头足,可惜有一道浅裂,做不了大件。”
但怎么会在他手里?
此时,顾聿深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沈知意脸上。
他微微一顿,笑容加深了几分,像是对着她一个人说道:“当然,设计的核心永远是情感。就像玉石需要岁月沉淀,好的作品也需要创作者倾注真心。无论是对材质的敬畏,还是对佩戴者的心意。”
声音落下,礼堂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顾聿深把话筒交给学校负责人,转身走下讲台。
介绍会又持续了一会,结束的时候收到顾明轩的信息:
【宝宝,我到了,在礼堂门口。】
沈知意回信息:【马上来。】
王薇薇知道她要去约会,和其他室友一起离开。沈知意收拾完东西,一出门口,就看到顾明轩站在那里。
十一月的风带着初雪的凉意,他却只穿了件明蓝色的连帽卫衣,外面套着件烟灰色的外套。
发梢还沾着运动后未干的潮气,几缕碎发垂在额前。
他单手插在裤袋里,白色运动鞋不耐烦地蹭着地面,远远看到沈知意,立刻直起身咧嘴笑开,露出两颗整齐的小虎牙。
“宝宝!”他扬声喊着,几步跨过来,不由分说地接过她肩上的书包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蹭了蹭。
“想死我了!国外冷不冷?你是不是没吃好啊?看你好像瘦了点。”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汗水味和阳光晒过的皂角香,混合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气息。
沈知意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伸手推了推他:“刚打完球就来,一身汗呢。”
“跟你说,今天我那个绝杀球超神!”他说得眉飞色舞,“最后三秒我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唰——三分空心入网!场下女生尖叫得我耳膜都要破了!”
他絮絮叨叨地讲着上午比赛的趣事,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肩上,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拥着她边说边朝外走。
沈知意静静听他说着这一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好几次也想把自己在国外的经历分享给他,但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身后不远处的礼堂门口,顾聿深正站在阴影里,看着顾明轩亲昵地揽着沈知意的肩消失在拐角,眼底却像结了冰的湖面。
他抬手看了下腕表,表盘里冰凉的玉石,映出他瞳孔深处一闪而过的寒意。
随后给顾明轩打了电话。
沈知意和顾明轩正商量去哪里吃饭,手机突然响了。
顾明轩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急忙接通,语气瞬间变得温顺。
“小叔?”
沈知意听到是顾聿深的电话,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顾明轩应了几声,眉头皱起,挂断电话后转头对沈知意抱歉地笑了笑。
“宝宝,小叔说他还在学校,一会请我们一起吃饭。”
沈知意愣了愣,“那你去吧,我就先不去了。”
“宝宝,小叔知道我来找你,所以作为长辈请我们吃饭,你不去不太好哇。”
沈知意犹豫片刻,看着顾明轩眼里的为难,终究没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两人走到停车场时,顾聿深的黑色宾利已经停在树荫下。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他清隽的侧脸,“明轩,上车吧。”
顾明轩拉着沈知意的手走近,刚把副驾车门打开想让沈知意坐进去,忽然看到中控台上粘着一个篮球手办。
是他最喜欢的球星**版,眼眸闪过一丝惊喜:“小叔,你也喜欢这个?”
顾聿深淡淡一笑,目光却落在沈知意身上:“我没注意,可能老陈放的吧。”
顾明轩一高兴,弯腰坐进副驾,还不忘把沈知意往后排让:“宝宝你坐后面,宽敞。”
沈知意顿住,微微蹙眉,朝着后座看了一眼。顾聿深坐在靠右的位置,垂眸看着手中的手机,指节在屏幕上轻敲,动作从容。
顾明轩见她犹豫,又催了句:“快上来呀宝宝,别让小叔等久了。”
他伸手想拉她,却被沈知意不动声色地避开。
她深吸一口气,坐进后座,刻意与顾聿深保持了一段距离。
刚关上车门,顾聿深便放下手机,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微抿的唇上,笑意温和。
“学校附近有家‘翠玉楼’,做的江南菜不错,明轩觉得如何?”
“好啊好啊!”顾明轩立刻接话,手指还在把玩中控台上的篮球手办,“我听说他家的龙井虾仁特别地道!宝宝你不是喜欢吃甜口吗?正好尝尝。”
他说得兴高采烈,完全没注意到后座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沈知意低声应了句“都行”,目光转向窗外。
车子平稳启动,她能感觉到身边男人的气息若有似无地飘过来,与顾明轩身上阳光般的清爽截然不同,像冬夜里燃烧的檀木,沉静而具有侵略性。
很快到了翠玉楼,几人从车里下来。
顾明轩走在顾聿深身边,一个劲儿说着好话,哀求小叔把手办送给他。
他晃着顾聿深的胳膊,像只摇尾乞怜的大型犬。
“小叔,那可是科比退役纪念款,全京城就没几个!你看你放车上多容易磕着,不如给我放陈列柜里供着……”
顾聿深由着他扯着,嘴角噙着惯常的温和笑意,直到进了包间,待服务生沏上碧螺春,他才慢悠悠地转着手中的白玉茶杯,忽然开口问。
“我的东西你喜欢你可以和我要,那么,明轩——”
目光越过袅袅茶香,落在顾明轩脸上,语气依旧带着长辈的闲适:“若是你手中有我喜欢的呢,你也会让给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