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不断,噼啪声伴随着灯花炸开。
“云姝,在等三年咱们攒够了银子,报完了恩情我们便回村里成亲,我想要好多好多的娃娃。”
陈阿牛抱着云姝一动不动,只眼神期盼望着窗外弯弯的月亮。
云姝重重点头。
沈执钺马上就要娶亲了,他定然不敢无法无天,只要自己本本分分做好小丫鬟的活计,攒够了银钱便躲得远远的。
瞥了眼床边简易搭起来的小床,陈阿牛沉重的呼吸声响起,云姝拢了拢自己的小被子,闭眼也陷入梦乡,只是睡梦中小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沈执钺每日都有早起练功的习惯,天色还灰蒙蒙,云姝便从水房端来热水往逐澜院送去。
想到又要见到沈执钺,云姝心中又害怕又慌乱,端着水盆有些手足无措站在门口。
耳房屋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藕荷色薄绸襦裙的大丫鬟走出,刻意裁短的裙裾下,莲纹抹胸随着呼吸若隐若现。
瞧见沈执钺门口站着的云姝,眼神挑剔在云姝脸上来回扫视,随即嫉妒咬牙。
“狐媚子。”
抢过云姝手里的铜盆,扭着臀便往沈执钺的屋子走去。
她是侯夫人送到沈执钺身边的通房丫鬟浣琴,只是沈执钺一直不喜她靠近,更对云姝敌意很大。
不用见到沈执钺,云姝心里高兴来不及,巴不得浣琴每天都这么积极。
“世子,奴婢伺候你洗漱。”
屋里传来浣琴娇嗲的声音,没听见沈执钺说话,只听见细细簌簌的响动,应该是浣琴放下水盆去伺候沈执钺穿衣。
云姝心中稍安,正准备走,屋内传来浣琴痛呼声,随即是沈执钺冷寒的厉呵声。
“让云姝进来。”
云姝惊惧,提起裙摆就想跑,屋门便被人从里头打开,沈执钺黑眸幽幽盯着提着裙摆瑟缩着肩头站在院中的云姝。
“云姝,你去哪~~”
冷沉的眸子微眯,淡淡扫了眼云姝脸上惶恐,薄唇紧抿转身回屋:“进来伺候更衣。”
云姝迟疑着不敢进门,她只是院中二等小丫鬟,只用负责后勤工作,贴身的活计有大丫鬟做,想到昨日只是送了一盏茶便被他欺负的画面,樱粉色的唇瓣紧抿。
“狐媚子,还需要世子爷亲自请你不成。”
浣琴捂着手腕走出屋子,视线落在院中发愣的云姝身上,咬牙切齿。
初来时还是个瘦瘦巴巴根本不起眼的小村姑,待了三年脸蛋长开了,皮肤也养嫩了,娇娇怯怯跟个勾人的狐狸精似的。
浣琴庆幸,好在是个嫁了人的。
“耽搁世子爷时间,看我不打断你一条腿。”
云姝被这般呵斥,这下再不敢耽搁,放轻脚步,埋着头进屋去。
沈执钺仅着一件素白色里衣,衣裳有些松垮露出锁骨下紧实的胸肌,唇畔噙着半抹慵懒笑意,他身形颀长,肌肤也很白,五官冷峻却又透着邪肆,狭长眼尾带着浅淡的胭脂色。
云姝一直不敢跟他太过靠近,不仅沈执钺看自己的目光晦暗,还有便是他喜怒不定的脾性,沈执钺是云姝见过最复杂的人。
此刻似闭目养神,撑着手等待云姝穿衣。
云姝心中大安,甚至生出小雀跃。
阿牛哥果真没有骗她,世子爷要娶世子妃后真的收敛许多。
悄悄收回打量的视线,云姝按着从前几次为沈执钺穿衣的习惯替他换好衣裳,期间沈执钺一直闭着眼。
“世子爷,衣裳穿好了。”
云姝退到边上小声提醒。
沈执钺眼眸睁开,眼帘微动扫了眼身上劲装,视线在云姝低垂的脑袋上停留片刻,熟练将护腕扣在手上,又从抽屉里抓出一只青竹素纹佩丢到云姝怀中。
“赏赐。”说着便扣着护腕大步离开。
云姝愣愣看着怀中的玉佩,沈执钺抽屉里有许多这样的玉佩,大都是用来赏赐下人的,云姝不止一次看到他随意打发办事归来的手下。
沈执钺为何赏赐自己?
想到昨日的遭遇,还有阿牛哥的话,云姝唇瓣抿了抿,忍着心底酸涩和难堪,还是将玉佩塞到怀中,埋头整理凌乱的床榻。
“云姝,夫人寻我们过去训话。”
穗禾焦急从外头小跑进屋,瞧见云姝还在老实巴交的整理屋子,拉着人便往外走。
“怎么了?”
云姝迷惑望着她,侯夫人很少过问逐澜院的事,往常问话都是单独找浣琴去。
闻言穗禾更是愁眉不展,失落着语气道。
“还有什么事,世子要娶心心念念的青梅为妻了,往后我们这些院里小丫鬟更难出头了,”她转头看向云姝“还好你已经嫁人了,要不然世子妃进门第一个收拾你。”
云姝瞳孔瞪大,琉璃般剔透的眸子盛满疑问。
“世子妃出身丞相府,身份高贵还是以美貌自持。”穗禾眼珠子在云姝身上扫过,确定没人又凑到云姝耳边小声道:“我悄悄瞧过苏**几次,没你漂亮,身材也没你玲珑有料。”
第一次被除了陈阿牛之外的人夸,云姝脸颊染红,但还是自卑的否定道。
“苏**那是贵人,云姝怎配与她相提并论,你在这般拿我取乐我不理你了。”
说着自顾往前走,真不理穗禾了的架势。
“好云姝,我错了往后再也不拿你打趣了。”穗禾拉着云姝的手撒娇:“但我说的也不是诓你的,世子爷为了世子妃真的会变成疯子的。”
穗禾脸色比方才更加严肃:“世子妃生母亡故,继母和丞相府之人欺凌她,是咱们世子爷提剑上门斩断继夫人儿子一只手警告的。”
云姝捂嘴震惊。
那岂不是丞相府嫡子,世子爷为了还未过门的世子妃连这般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得出来。
云姝心中早已提心吊胆,世子妃便是沈执钺的逆鳞,定然要小心伺候绝不能得罪世子妃。
“但又听说世子妃人挺好的,只要不招惹世子爷,她定然不会跟咱们一般见识。”
两人又是嬉闹往侯夫人院子去,侯夫人极重规矩礼仪,到了昔盼院门口,两人都安下心来规规矩矩进门。
浣琴提早便到了侯夫人院中,此刻就跪在跟前,只是侯夫人身旁还坐着一个陌生男子。
云姝此前从没见过,猜测应该是在外游学归京的二少爷沈叙安,一袭粉白色蝴蝶穿花长衫,腰间挂满各色香囊玉佩,才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脂粉味。
此刻懒散掀着眼皮吃茶,似是发现什么新奇物什,茶也不饮了,呆呆瞧着门口。
云姝与穗禾进屋行礼下跪。
“奴婢见过夫人、二少爷。”
两人齐声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