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陈昊手里的手机,突然疯了似的震动起来。
他皱了下眉,不耐烦地低头瞥了一眼。
就一眼。
他脸上的血色。
唰一下。
褪得干干净净。
比墙皮还白。
瞳孔猛地缩小。
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妈的!”
他咒骂一声,声音都变了调。
猛地抬头,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在我身上。
“你被跟踪了?”
“还是我们被发现了?!”
他根本不等我回答。
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答案。
恐惧已经给了他答案。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手指像铁钳。
死死箍住。
他另一只手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操作。
手抖得厉害。
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就冒出来了,密密麻麻。
“完了完了……”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像个濒死的病人。
我看见了。
他的拇指。
在那个该死的,印着他手机照片的屏幕上。
重重地,狠狠地。
按下了——
删除!
屏幕上跳出确认框。
他看都不看。
再次按下!
确认删除。
照片消失了。
像从未存在过。
他还不罢休。
手指疯狂滑动。
点开云盘。
选中。
彻底删除!
清空最近删除!
他当着我的面。
把那张能证明王总在场,也曾击碎我信仰的唯一物理证据。
抹掉了。
干干净净。
连个像素都没留下。
“听着!”
陈昊喘着粗气,像刚跑完一万米。
胸口剧烈起伏。
汗珠从他额角滑落,砸在灰尘里。
他抓着我胳膊的手还没松,反而更用力。
“刚才有兄弟告诉我,”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公司安保部在私下打听!”
“打听那天晚上在车库附近活动的外卖员!”
“还描述了老子电瓶车的特征!”
他眼神惊恐地四处张望,仿佛黑暗里藏着无数眼睛。
“这肯定是王总的人!”
“照片没了!”
他几乎是对着我低吼,唾沫星子溅到我脸上。
“你和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蚂蚱。
对,我们都是蚂蚱。
王总轻轻一拽绳子,我们都得死。
“刚才的话就当没说过!”
“你也从来没见过我!”
他语速快得像子弹。
“要是有人问起……”
他眼珠慌乱地转着,在给我,也给他自己找借口。
“就说……就说我找你是因为送餐投诉!”
“对!投诉!”
他终于松开了我的胳膊。
那里肯定已经青紫。
**辣地疼。
他像被鬼追一样,猛地转身。
跨上他那辆破电瓶车。
钥匙插了好几次才**去。
拧动。
车子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
他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碾过一地碎石子。
消失在街角。
走了。
都走了。
照片走了。
陈昊也走了。
只剩下我。
还僵在原地。
在这个堆满建筑垃圾的,冰冷的,让我作呕的角落。
寒气,从骨头缝里钻进来。
蔓延到四肢百骸。
唯一的证据……没了。
在我眼前,被它的持有者,亲手销毁。
公司安保部?
王总的人?
一只无形的手。
甚至不用亲自出面。
只是一个打听。
就让陈昊像惊弓之鸟,毁掉了一切。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现在,我不止失去了证据。
还可能被陈昊那个吓破胆的**,在压力下反咬一口。
我被迫和他捆在了一起。
用一根看不见的,名为“共同秘密”的绳子。
拴在了王总那只无形的手上。
我动不了了。
我被留在了这片绝望的废墟里。
与一个消失的“盟友”。
一段被抹去的“证据”。
和一个庞大、沉默、令人窒息的阴影。
捆绑在了一起。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
像黑色的潮水。
淹没了我的头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