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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青梧宫的雨沈微婉跪在青梧宫的青砖上时，雨正顺着廊檐往下淌，像断了线的珠子。
她入宫三个月，从末等的答应晋到常在，全凭一支《雨霖铃》的琵琶曲。那日御花园宴饮，
皇帝萧彻停在她的琵琶前，指尖拨过弦柱："这曲子里有故事。"可此刻，故事救不了她。
"沈常在，你可知罪？"为首的刘嬷嬷手里捏着支碎裂的玉簪，簪头的凤凰掉了半只翅膀，
是皇后赏给容嫔的生辰礼。昨夜容嫔去给皇后请安，玉簪落在青梧宫门口，
今晨被宫女捡到时，已成了这般模样。沈微婉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昨夜根本没出过宫门——青梧宫偏僻，宫人们早早就歇下了，谁会去捡一支陌生的玉簪？
"回刘嬷嬷，"她声音发颤，却强撑着挺直脊背，"臣妾昨夜未曾出门，
这玉簪......""未曾出门？"尖细的女声打断她。容嫔扶着宫女的手，
珠翠环绕地站在廊下，鬓边斜插着支赤金步摇，"本宫昨夜亲眼看见你在宫门口徘徊，
不是你捡了玉簪，是谁？"雨更大了，打湿了沈微婉的裙摆，寒意顺着布料往骨缝里钻。
她抬头看容嫔，那张娇艳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容嫔是丞相之女，入宫便封嫔，
向来瞧不上她这个庶女出身的常在。"臣妾没有。"沈微婉咬着唇，血腥味在舌尖弥漫。
"没有？"刘嬷嬷上前一步，手里的藤鞭带着风，"那这玉簪为何会在你宫门口碎了？
左右不过是你嫉妒容嫔得宠，故意损毁御赐之物！"藤鞭落在肩上时，沈微婉疼得浑身一颤。
她死死咬着牙，不肯哭出声。入宫前母亲拉着她的手说："宫里不比家里，受了委屈要忍，
忍到能护住自己为止。"可这疼，比忍更难。"住手。"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雨幕中，
明黄色的龙袍越来越近，萧彻撑着伞，站在廊下看她，眉头皱得很紧："这是怎么了？
"容嫔立刻换了副模样，眼圈一红，屈膝行礼："皇上，
臣妾给您请安......只是臣妾的玉簪不慎损坏，刘嬷嬷正查问缘由呢。
"萧彻的目光落在沈微婉身上。她的发髻散了，半边脸颊被雨水打湿，肩上的衣料渗出血迹，
却依旧跪着，像株被风雨打蔫的青竹。"她说是你捡了玉簪？"萧彻问。
容嫔垂着眼："昨夜臣妾确实见沈常在在宫门口......""臣妾没有。
"沈微婉突然抬头，直视着萧彻的眼睛，"青梧宫的宫女可以作证，昨夜戌时臣妾便歇下了，
宫门落了锁，直到今早卯时才开。"萧彻的指尖敲了敲伞柄。他见过沈微婉弹琵琶的样子，
安静又倔强，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去查。"他对身后的侍卫说，
"查青梧宫昨夜的宫门记录，再查容嫔昨夜的行踪。"容嫔的脸色白了白，
强笑道："皇上何必劳师动众？许是臣妾看错了......""是不是看错，查了便知。
"萧彻的声音冷了些，"后宫之中，最忌构陷。"雨渐渐小了。沈微婉跪在地上，
看着萧彻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入宫三个月，他是第一个肯听她辩解的人。
第二章玉簪里的针查案的结果傍晚才出来。青梧宫的宫门记录确实显示昨夜戌时落锁，
宫女们也都能作证沈微婉未曾出门。而容嫔的宫女招了，是容嫔故意把玉簪扔在青梧宫门口，
又让她趁夜砸碎，想栽赃沈微婉。"臣妾知错了。"容嫔跪在养心殿，哭得梨花带雨，
"只是那玉簪是皇后娘娘所赐，臣妾一时心急......"萧彻没看她，
手里摩挲着那支碎玉簪。簪身断裂处很平整，不像是摔碎的，
倒像是被利器劈开的——容嫔的宫女没说实话。"罚容嫔禁足景仁宫三月，
抄写《女诫》百遍。"他放下玉簪，声音没什么起伏，"以后少在后宫生事。"容嫔愣住了。
她以为最多斥责几句，没想到会禁足。可她不敢反驳，只能咬着牙谢恩。萧彻走出养心殿时，
天边挂着残霞。他往青梧宫走，远远看见沈微婉坐在廊下，手里缝着件素色的帕子，
肩上的伤用白布裹着，隐约能看见血迹。"皇上？"沈微婉起身行礼，
手忙脚乱地把帕子藏在身后。萧彻瞥见帕子上绣的半朵玉兰花，针脚细密，
倒比宫里的绣娘绣得还好。"伤怎么样了？"他问。"谢皇上关心，已无大碍。
"沈微婉低着头，耳尖有点红。他在她身边坐下，廊下的风带着桂花香。"那玉簪，
不是容嫔的宫女砸的。"萧彻突然说。沈微婉的手顿了顿。"断裂处太齐了。
"萧彻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针线，"得用这种细针，顺着玉纹划开，才会这样。
"沈微婉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他竟连这个都懂？"后宫的玉簪，
大多是苏州进贡的暖玉，脆得很。"萧彻笑了笑，"朕小时候砸过先帝的玉佩，
被太后罚抄了半个月的书。"沈微婉忍不住弯了嘴角，又赶紧抿住。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彻，
不像九五之尊，倒像个寻常的世家公子。"那......为何不治容嫔的罪？"她轻声问。
"丞相刚打了胜仗。"萧彻看着远处的宫墙，"这时候动他的女儿，不合适。"沈微婉懂了。
帝王的权衡，从来不止于后宫。她低下头，指尖捏着帕子："臣妾明白。
"萧彻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指腹有层薄茧，是常年做针线活磨出来的。
"但你受的委屈，朕记着。"他说，"以后若再有人欺负你，不必忍。
"沈微婉的心跳得厉害。她抬起头，撞进萧彻的眼睛里。他的眼睛很深，像盛着星光，
看得她脸颊发烫。"谢皇上。"她抽回手，低头假装缝帕子，声音细若蚊蚋。
萧彻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笑了笑，没再说话。廊下的桂花落了一地，香得像要化了。
第三章药香与人心容嫔禁足后，后宫安静了些。沈微婉依旧住在青梧宫，
每日弹琵琶、做针线，偶尔去给皇后请安，倒也清闲。只是她肩上的伤，总不见好。
太医来看了，说是伤口发炎，开了些药膏，敷上却更疼了。"小主，这药膏怕是有问题。
"贴身宫女青黛把药膏倒在碟子里，里面隐约有层黑色的粉末，"奴婢闻着，有麝香的味。
"沈微婉的心沉了下去。麝香会导致不孕，是谁这么狠？"别声张。"她按住青黛的手，
"把药膏收起来，就当没事。"青黛急了："小主！这可是要害您啊！""我知道。
"沈微婉看着窗外，"可现在没证据，闹出去，只会再被人栽赃。
"她想起萧彻说的"不必忍"，可忍，有时是唯一的办法。夜里，沈微婉翻来覆去睡不着。
肩上的疼一阵比一阵厉害，她索性起身，想去院子里透透气。刚走到门口，
就看见个黑影从墙角闪过，手里拿着个药罐，往她窗下的花盆里倒东西。"谁？
"沈微婉喝了一声。黑影吓了一跳，转身就跑。沈微婉追出去，却被门槛绊了一下，
摔倒在地。肩上的伤口裂开了，疼得她眼前发黑。"小主！"青黛跑出来，扶她起来，
"您没事吧？"沈微婉指着墙角："去看看花盆里是什么。"青黛挖开泥土，
里面埋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些晒干的红花和桃仁——都是活血的药，放在窗下，
夜里的湿气会带着药味飘进屋里，长期闻着，对身子不好。"是容嫔宫里的人？"青黛咬牙。
"不一定。"沈微婉扶着墙站起来，"容嫔正在禁足，未必敢这么明目张胆。
"她想起前几日去给皇后请安，皇后身边的张嬷嬷看她的眼神，冷得像冰。
皇后是太后的侄女，向来不喜萧彻宠信旁人，尤其是她这种没家世的。"把东西收起来。
"沈微婉轻声说，"以后夜里警醒些。"第二天，
沈微婉去养心殿谢恩——萧彻赏了她些上好的伤药，比太医开的管用多了。
她没提花盆里的事，只说自己身子好多了。萧彻看着她苍白的脸，眉头皱了皱："没好利索？
""已好多了。"沈微婉笑了笑。他却突然伸手，碰了碰她的肩。沈微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眼泪差点掉下来。"还说没事？"萧彻的脸色沉了下来，"药膏没用？"沈微婉没敢瞒，
把药膏里有麝香的事说了。萧彻的手指捏紧了扶手，指节泛白："太医是谁？""李太医。
""查。"萧彻对身后的太监说，"查李太医最近和谁有来往。"沈微婉看着他冷硬的侧脸，
心里有点慌："皇上，或许只是误会......""在朕的后宫，害朕的人，就不是误会。
"萧彻打断她，声音里带着怒气，"以后再有这种事，立刻告诉朕，不许再自己扛着。
"沈微婉低下头，喉咙有点堵。入宫这些日子，除了母亲，第一次有人这样护着她。
"谢皇上。"她轻声说。萧彻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伤药还够吗？不够让太医院再送些。
""够了。"沈微婉点头。他看着她，突然说："明日朕带你去御花园，
那里的桂花开得正好。"沈微婉愣住了。后宫里，只有宠妃才能陪皇帝逛御花园。
她抬头看萧彻，他眼里带着笑意，不像在开玩笑。"臣妾......遵旨。
"她的声音有点抖。第四章桂花树下的秘密御花园的桂花确实开得好。金桂银桂混在一起，
香得人头晕。沈微婉跟着萧彻走在花径上，青黛远远跟在后面。她穿着件月白色的宫装，
没戴什么首饰，倒比那些珠翠环绕的妃嫔更显清丽。"你会下棋吗？
"萧彻指着亭子里的棋盘。"略懂一点。"沈微婉说。她父亲是吏部侍郎，虽然后宅不宁，
但也请了先生教她读书下棋。只是庶女的身份，这些才艺从来没机会示人。萧彻执黑，
她执白。第一子落下，萧彻愣了愣——她的棋路很险，不像女子的棋风。"你父亲教你的？
"他问。"是。"沈微婉落子，"父亲说，下棋如做人，要么守，要么攻，犹豫不得。
"萧彻笑了："你父亲倒是个明白人。"他想起沈侍郎，前几日朝堂上，
唯有他敢直言反对丞相增加赋税的提议，是个有风骨的。可惜是庶女，
不然也不会只封个常在。两人下到中盘，沈微婉的白棋被围了大半，眼看就要输了。
她皱着眉，指尖捏着棋子，迟迟不落。萧彻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说："这棋，
你可以弃子。"沈微婉抬头："弃子？""嗯。"萧彻指着被围的白棋，"舍了这些，
你还有胜算。"沈微婉看着棋盘，又看了看萧彻。他的眼神很平静，像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
她犹豫了一下，落下一子——不是弃子，而是往黑棋的空里钻，硬生生撕开一条路。
萧彻挑眉："你不想弃？""臣妾觉得，"沈微婉轻声说，"不到最后一步，不该认输。
"萧彻看着她，突然笑了。他抬手，把自己的几颗黑棋挪开："你赢了。
"沈微婉愣住了："皇上......""是你该赢。"萧彻看着她的眼睛，"这宫里，
太需要不肯认输的人了。"他的话意有所指。沈微婉的心跳了跳，没敢接话。这时，
远处传来宫女的笑声。淑妃带着几个宫女走过来，看见萧彻，笑着行礼："皇上也来赏桂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