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渊凝视—回响(新书)大结局在线阅读
警局的审讯室比想象中更冷，墙壁是刷得发白的水泥色，唯一的窗户蒙着层磨砂玻璃，透进来的光线也是灰扑扑的。我坐在金属椅子上，椅面凉得像冰，顺着裤子渗进皮肤里。李队——就是刚才在林薇家带队的便衣警察，此刻正坐在我对面，手里翻着一本厚厚的卷宗，钢笔夹在指间，时不时轻轻敲击桌面，“嗒、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陈默，你再仔细想想，林薇昨天找你时，除了讨论选题，有没有说过其他反常的话？”李队抬眼，目光像探照灯似的落在我脸上，他的眼底布满红血丝，显然也是刚从某个忙碌的现场赶过来。
我攥了攥手心，那枚银色吊坠的冰凉触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昨天下午的画面在脑海里慢慢清晰：林薇抱着一摞资料走进我的办公室，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的发梢，她笑着把选题策划递过来，说想做一期“城市旧案回访”，还特意提到了三年前苏晴的车祸。
“她……提到了苏晴。”我的声音顿了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她说想重新调查苏晴的车祸，说网上有人留言，说那不是意外。”
李队的手指猛地停住敲击，他把卷宗翻到某一页，推到我面前。纸上是苏晴车祸案的现场照片：一辆白色轿车撞在高架桥的护栏上，车头凹陷变形，挡风玻璃碎成蛛网状，驾驶座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照片下方的文字记录写着“事故原因：驾驶员操作失误，雨天路滑导致车辆失控”，落款日期是三年前的6月12日——正是苏晴去世的那天。
“你觉得林薇说的‘不是意外’，有依据吗？”李队问道，手指在照片边缘轻轻摩挲。
我摇头，又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补充：“苏晴去世前一周，我跟她一起录过一期节目。那天她状态特别差，黑眼圈很重，录到一半突然停了，说心脏不舒服。我问她怎么了，她只含糊说‘有人在盯着我’，还说‘有些事不能碰，碰了会死人’。当时我以为她是太累了，没当回事……”
说到这里，我突然心口发紧。如果苏晴当时说的是真的，那她的死真的是谋杀？而林薇因为想调查这件事，才被人灭口？那老张……他为什么要帮凶手做事？
“对了，老张和苏晴是什么关系？”我忍不住问道。
李队把钢笔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我们刚查到，老张是苏晴的远房舅舅。苏晴父母早逝，小时候在老张家长大，两人关系一直很亲。苏晴去世后，老张消沉了很久，后来经人介绍才去电台当的保安。”
亲戚关系？那老张杀林薇，难道是怕林薇查出苏晴死亡的真相，为了“保护”苏晴背后的秘密？可这说不通——如果他真的在乎苏晴，为什么不自己找出凶手，反而帮凶手掩盖罪行？
“还有个疑点。”李队的声音拉回我的思绪，他打开手机，调出一份银行流水，“我们查了老张的账户，最近三个月，有三笔不明资金汇入，每次都是五万，来源是一家叫‘启星商贸’的公司。但我们查了这家公司，发现它是个空壳公司，注册地址是郊区的一间废弃仓库，根本没人办公。”
空壳公司？有人在给老张打钱？难道老张杀林薇是被人雇佣的？那雇佣他的人，才是真正想掩盖苏晴死亡真相的人？
一连串的疑问像乱麻似的缠在我脑子里，我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时，我突然想起了那枚吊坠——林薇死前紧紧攥着的，警察说在之前的案子里见过的吊坠。
“李队，那枚吊坠……查到和哪个案子有关了吗？”我急切地问道。
李队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刚才技术科的同事给我发了消息，说那枚吊坠的样式，和三年前苏晴车祸现场发现的一块碎片吻合。当时现场的副驾驶座位下，有一小块银色金属碎片，上面有类似‘8’字的纹路，只是当时没找到完整的吊坠，就暂时归为了‘车内装饰碎片’，没太在意。”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苏晴的车祸现场有吊坠碎片，林薇死前攥着完整的吊坠——这绝对不是巧合。难道这枚吊坠是苏晴的？林薇是在哪里找到它的？她是不是已经查到了什么，所以才被人灭口？
“对了，陈默，你见过苏晴戴过这枚吊坠吗？”李队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苏晴生前的样子。她平时喜欢戴简约的首饰，项链大多是细链条的，很少戴这种款式夸张的银色吊坠。但有一次，大概是苏晴去世前一个月，我在电台的茶水间碰到她，她低着头，手指反复摩挲着脖子上的项链，我隐约看到那项链的吊坠是银色的，只是当时离得远，没看清具体样式。
“好像……见过一次。”我睁开眼睛，声音有些不确定，“但记不清具体样子了，只记得是银色的吊坠。”
李队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记下什么，然后合上本子：“今天就先到这里，后续如果想起什么，随时联系我。另外，最近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单独行动——老张虽然被控制了，但我们不确定他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我站起身，腿因为长时间坐着有些发麻。走出审讯室，走廊里的灯光是冷白色的，照在墙壁上的公告栏上。公告栏里贴着几张通缉令，最下面一张已经泛黄，是三年前苏晴车祸案的协查公告，上面写着“寻找车祸目击者”，还附了苏晴的照片。照片上的苏晴穿着浅色连衣裙，笑容明媚，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审讯室里那张车祸现场照片里的惨状，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走出警局大门，雨已经停了，夜空里飘着一层薄薄的雾，路灯的光线在雾里晕出朦胧的光圈。我拿出手机，想给台长打个电话请假，却发现屏幕上有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是未知号码，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别查苏晴的事，否则下一个就是你。”
冰冷的恐惧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我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发抖。对方是谁？他怎么知道我在查苏晴的事？是老张的同伙吗？还是那个雇佣老张的人？
我抬头看了看四周，雾夜里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车灯在雾里划出两道短暂的光带，又很快消失。我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在盯着我，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回到家，我把门锁得死死的，还搬了把椅子抵在门后。客厅里的灯全部打开，亮得有些刺眼，但我还是觉得不安。我坐在沙发上，拿出那枚吊坠——刚才在警局，李队让我先保管着，说后续可能还需要我辨认细节。
吊坠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黑色宝石中间似乎有一道细微的裂痕，我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突然发现宝石的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Q”字。Q？是人名的首字母吗？还是某个组织的标志？
我突然想起林薇昨天说的“城市旧案回访”选题，她当时还提到，想先从苏晴的听众入手，因为苏晴生前主持的《心灵驿站》很受欢迎，很多听众都跟她私下有联系。难道林薇已经联系到了某个关键听众，从对方那里拿到了这枚吊坠？
还有苏晴去世前说的“有人在盯着我”，那个“人”会不会就是电台里的人？毕竟老张是电台的保安，对电台的环境很熟悉，如果幕后黑手在电台内部，那我现在的处境岂不是更危险？
我越想越害怕，拿起手机给李队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匿名短信和吊坠背面“Q”字的事情。李队很快回复：“注意安全，明天我派人去电台调查，你如果方便，可以一起去，帮我们辨认一下苏晴生前的物品。”
我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很久。去电台，意味着可能会遇到危险，但如果不去，就永远找不到真相，林薇和苏晴的死也会变成永远的谜。而且，那个匿名短信越是威胁我，我就越想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回复李队：“好，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
放下手机，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的雾夜。远处的高楼亮着零星的灯光，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我知道，从接到林薇那个午夜来电开始，我就已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而明天去电台，或许就是靠近深渊底部的第一步——那里可能藏着真相，也可能藏着更可怕的危险。但我没有退路，只能一步步走下去。
